《风险社会:新的现代性之路》摘要和笔记(20240116)
在科学的“贫困化公式”中,那些固有的社会、文化和政治意义依然不为人所知。相应的,从化学、生物和技术的角度展开的环境讨论同样存在着危险,它会无意间把人仅仅视作有机体。……如果排除了社会的权力和分配结构、科层制、流行的规范和理性,上述科学讨论不是空洞的,就是无意义的,更有可能同时包含这两者。在此悄悄潜入的是这样一种理解,现代性在迫害者和牺牲者的意义上,被简化为技术和自然之参考系。正是这种研究进路和思考方式掩盖了现代化风险在社会、文化和政治上的内涵及后果。
要么,我们宽泛的假定所有人都同等程度的受到已查明的地区污染中心的影响,不分收入、教育、职业,不分与此相联系的吃、住、闲暇的机会和习惯;要么,我们最终彻底排除人及其所受的痛苦,只讨论污染物及其地区分布和影响。
光靠知识依赖和不可见等性质,还不足以从概念上界定文明的风险处境。它还包括了其他要素。有关危害的陈述,无法简化为单纯的事实陈述。就其构成而言,危害陈述既包含了理论呀,也包含了规范要素。……对社会公认的风险来说,现代化进程的执行机构和行动者,包括其中牵涉的特殊利益和依赖关系,构成了这里的前提。按照因果模式,这个前提同损害和威胁的现象建立了直接的联系,即使两者在社会、内容、空间和时间上是完全分开的。
首先,现代化风险既可能出现在特定的地理区位,也可能是普遍而不确定的。其次,现代化风险施加有害作用的路径,是多么飘忽不定和不可捉摸。于是,在现代化风险中,事实内容和时空上相互分离的要素经因果关系而结合在了一起,并被置于社会责任和法律责任的脉络之下。至少从休谟起,我们就知道,因果假设原则上脱离于我们的感知。因果假设是理论。它始终需要依靠联想,以便假定为真或信以为真。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风险是不可见的。假定的因果关系多少总是短暂而不确定的。就此而言,这种日常的风险意识也不过是一种理论意识,进而也就是一种科学化的意识。【并不能就此认为因果关系只是一种理论上的联想,它是建立在真实的关系基础之上的,只是要想充分的认识它们,需要一定程度的联想和知识作为基础。】
就算是用因果假设把制度上分离的因素关联在一起,这也不足以从概念上界定风险。对风险的体验还预设了一种规范性视域,即安全感丧失、信任被打破。所以,风险依旧在那里,它披着数字和方程的外衣,悄无声息的潜入。
在界定风险时,科学的理性垄断诉求破灭了。现代化的执行者和受害群体分别有着不同的诉求、利益和观点,相互竞争,相互冲突。他们被迫从原因和结果、发动者和受害者的角度共同界定风险。没有什么风险专家。
科学理性宣称可以客观的研究风险的危害性,这种主张总是不攻自破。首先,这建立在思辨假设的空中楼阁之上,完全是在概率陈述的框架内展开的,严格说来,其安全预测甚至不能被实际出现的意外所驳倒。其次,想要有意义的讨论风险,人们必须采取某种价值立场。风险确立的基础在于数学上的可能性和社会利益本身,特别是当风险的确立和技术上的确定性一道出场之时。【风险不仅仅是一个技术和数学上的问题,尤其是在人类社会高度发展的现阶段,风险不可避免的要与经济、政治、社会伦理等领域结合在一起,才能准确的界定并得到合理的解决。】
只要科学家还在谋求垄断理性,上述受到掩盖的外部决定要素终究会成为问题。
风险讨论清楚的表明,在应对文明受害的可能性方面,科学理性和社会理性之间存在着裂缝与缺口。
科学理性和社会理性确实是分离的,但同时它们也以各种方式保持着相互的交织和依赖。严格说来,即使想要维持这种区分也并不是一件易事。科学关注工业发展中的风险,事实上也依赖社会的期望和价值视域,这就像社会对风险的讨论和感知有赖于科学的论证一样。……事实上,公众常常对其批评和忧虑的对象或事件缺少感知,因为它们大多是“不可见”的。这里我们可以修改一句名言:没有社会理性的科学理性是空洞的,没有科学理性的社会理性是盲目的。
风险的理论内涵与价值关联还包含其他要素:文明风险的多元化及其界定的多样性,同时,它们全都处在可观察的冲突之中。……就风险的价值和利益关联而言,多元化是显而易见的:风险的影响范围、紧迫性及现实生存,随价值和利益的多样化而波动。【对风险的界定和内涵的定义,表达了一种价值取向。利益相关方都想借助这一途径实现自我辩护,规避可能影响其利益的风险,反映了社会整体的意识倾向和发展方向。】
经由风险而建立的因果关联,亦即实际或潜在的损害作用与工业化生产之间的联系,解开了近乎无穷无尽的个别解释。实际上,只要保留基本的模式——现代化为原因,损害为其附带后果——人们至少可以尝试在任何事物间建立联系。
高度分化的劳动分工对应着普遍的合谋,而这种合谋对应着普遍的不负责任。既然每个人都同时是原因和结果,也就意味着没有原因。行动者和条件、作用和反作用变化无常,原因从中悄悄溜走了。——“第一章 论财富分配与风险分配的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