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时间做朋友
2023年的最后几个月,我不时的跟朋友们说,又是一事无成的一年啊,没想到12月,我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复地的变化。我的左眼突然看不清了,视力下降到了0.05,工作生活完全停滞,每天就是出入医院找各种专家做各种检查,大概用了五六天才确诊视神经炎,再住院一周大剂量激素冲击,住院期间继续做全身的各种检查,试图找出引发视神经炎的原因。医生首先怀疑的是视神经脊髓炎,然后是红斑狼疮类的免疫系统疾病、多发性硬化,发病率均是十万分之几,这几种病都会不断复发,终身无法治愈。每天就是排除一项又怀疑另外一项更罕见的病,在大悲大喜中度过,疯狂在各大网站医疗平台查资料线上问诊,有千百个念头在心头闪过,我还能继续工作吗?我还能把我的女儿养大吗?我以后要怎么照顾我的父母?我要给我的家人带来多大的负担,再坚持一下,等我的女儿上了大学死掉算了。所幸所有的病,治疗方法是一样的,短期大剂量激素冲击,然后再口服几个月激素。出院的时候,还是没有查出病因,唯一确定的是脑神经确实有病变,尚不能确定多发,要定期随访。
接下来,我面对的是激素带来的情绪极端不稳定与严重失眠,要不彻夜不眠,要不到一两点就醒了,大脑异常兴奋,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恨不得立刻爬起来去走个不停才能平静下来,即使每天睡两三个小时也不觉得累。也许是什么吸引力法则,在我刚出院最痛苦的时候,看到了崔庆龙老师的一篇文章,让我开始重新审视之前的生活,工作以来又颓又丧的状态在今年达到了顶峰,每天都要靠无糖可乐带来的刺激让我短暂的放松一下,都说性格决定命运,这我不可否认。我大概就是别人眼中的老好人,也许是原生家庭造成了我的低自尊,小时候可以说父母百分之八十的精力都分给了我那个问题百出的哥哥,我就是长久以来父母口中那个什么都不用管就很好的孩子,尽力让父母轻松一点。我太习惯于满足别人的期待了,可能一份工作在别人那里压力是80分,到了我自动加压到150,还有点完美主义导致的拖延,最后紧紧张张产出一堆垃圾,直到此时我依然觉得我司大部分工作都毫无意义,领导要求不可理喻。没有意义的工作,疲惫不堪的家庭生活,没有喘息之地,我自认为承担了育儿80%的工作,还在不停反思自己做的不够好,为什么只做了20%的队友还自我感觉良好,指责我无病呻吟,对我毫无感恩。现在想想或许是我不自觉地对别人也投射了太多期待,不停的抱怨,陷入负能量的漩涡中而不自知。
此时回望,家人和朋友都曾经劝解过我,某次争吵后,队友说我状态不对,说日子很长,要找点真心喜欢的事情,不要给自己的人生设限。妈妈也说,找点开心的事做,她年轻的时候日子可比我难过多了。十二月初的时候,遥远的朋友来看我,跟我谈了很多,劝我不要那么在意工作,要多在意自己,鼓励我像以前那样写写东西,不要太在意结果,想起她不止一次的鼓励我劝解我,就觉得既感动又羞愧,当时的我多么固执,认为别人都不理解我,我哪有时间做取悦自己的事。没想到命运突然给我这么一大段空白的时光,我才意识到,我长期不开心的根本原因我成了一个没有内核的人,没有人生目标的人,长久麻木,随波逐流,短暂的努力也只是不被落下。但是细想我也很不错啊,考上了还不错的大学,工作认真负责,最了不起的是我还养大了一个可爱的女儿。那一刻我对自己突然有了深深的怜悯和在乎,我是有选择权的,我可以过一种更好的生活,为什么一直被动的接受各种烂事的安排,然后让自己的生活碎隙被垃圾食品和无聊短视频填满。
我又想起我的家人,觉得他们都很了不起,我的朋友们善良而有趣,或许他们都曾有过我这样无数个夜不能眠的黑夜,每个人都有一场隐秘的战争。我比任何时候更明白,生命只是一个人的体验,只有独自扛过那些崩溃无助的至暗时刻,才能获得成长。
二十岁的时候,我烦恼的是人生的意义,急切的想证明与众不同,怀揣梦想却又不付诸行动。快到四十岁,我只觉得人活着好不容易,每个人都很独特,要认真的过好日常生活。
像崔老师所说,一年做好一件事就可以了,2024年,我就尽力照顾好自己,供奉我身体的小小神庙,每日清洁打扫,奉上美食鲜果和心爱小物,每日带着一颗朝圣的心去锻炼。然后对自己的一点展望就是,跟我的家人一起构建积极而丰富的生活,保持好奇心,保持探索,生机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