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一男三女VS《长相思》一女三男
最近《繁花》这个一男三女的经典配置让我想起不久前另一部热播剧《长相思》,里面是一女三男的配置。
这么对比下来就很有意思了。
《繁花》这种配置无疑是一夫一妻多妾意识形态的遗留,《存在与荒谬:中国地下“性产业”考察》里论述了一个上层男性可能拥有的多重女性关系:
中国古代社会,对于男性实行的是一种“有限的性自由”。它的限定条件就是:只要是不会破坏婚姻和家庭的性关系就允许;凡是有可能破坏婚姻家庭的性关系,则必定严厉谴责与禁止。也就是说,一个拥有相当的财产和社会地位的男人,在家里完全可以除了妻子以外,再拥有妾(小老婆),拥有婢(丫鬟)。他可以只跟妾过性生活(但是不能因此而抛弃正妻),也可以与婢发生性关系(只要事后把她“收房”,纳为妾)。但是在家庭以外,他却不能与任何女性通奸,也不能拥有任何现在意义上的“情人”或者“第三者”。
《繁花》作为一部现代背景的剧集,当然模糊处理了这种妻妾之分,男主角不和三个女性有任何法律上的夫妻关系,只是有一些浪漫化的情节,现代化性解放以浪漫爱为名恰恰为男性扩宽了那种有限的性自由,剧中并未有性关系上的直接描述,但三个女性的角色却清晰地指向了不同的角色。
玲子是正妻,也被弹幕戏称有正妻风范,这种替男人保管钱财操心他的产业的行为,就是正妻的职责,因为正妻才是与男人共同拥有家业的人。凌红曾打探玲子和宝总何时领证,也印证了这种正妻之实与正妻名分之间的裂缝,也成了玲子这个角色或多或少表露出来的“心结。”
汪小姐被弹幕戏称为女朋友,正所谓娶妻门当户对,嫖妾精神高贵,《性张力下的中国人》一文指出
所以,对于这些妓女而言,不应该将她们理解为“男人可以合法与之性交的人”,而应理解为“男人可以合法与之接触并将恋爱行为指向她的人。
当然了,在现代的背景下,汪小姐不会被视作妾,但她生气后,玲子以正妻身份告诉宝总给她礼物来哄哄她,汪小姐假意生气实际心里乐开了花,这种恋爱行为的指向,明显与玲子所承担的角色功能大相径庭。
至于李李,被网友们称为宝总的“欢喜冤家”是男人生意场上才可能出现的“棋逢对手”,只是她会攻心,她有性缘作为武器。这给剧集增加了张力,很好看,也可能是现代男性所能想象的,与男性关系最接近平等的一类新女性。
可是她依然被称作“老板娘”不是么?她除了是一个老板,仍然要肩负“女性”这个承担审美符号生产的身份:大波浪红唇露背裙,符号一个不落。韩国梨花女子大学有一句话广为流传:I’m your future boss, not your wife. 我们无缘知道像李李这样的老板卸了妆后自己一人独处时的所思所想,因为在这部剧里,她只是男性想象中的女性之一,她不是女性的全部也不是最强样貌,仅仅是“之一”。
再来看《长相思》,就简单的多了。桐华是我少女时期非常喜欢的作者,她对古典文化的熟练运用,对爱情更深层的扩展都曾经给十几岁的我带来过震撼。但现在再看,那一批的网文作者身上虽然有女性意识自然的萌发,但体现在作品中也就止步于:“我要爱情,但不要包办的爱情,我要男人,而且我要我自己选择的男人。”现在的Redfem显然早已提出更激进的质疑:是否女性生命的第一动力必得是爱情或男人?这点暂且按下不表。
《长相思》里给女主配了三个男人,一个是她的“哥哥”,两人是表兄妹关系,在那个上古时代的背景设定中,表兄妹发展成性缘关系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不算什么禁忌。
比起《繁花》中那种一夫一妻多妾的设定,苍玄姑且算是最接近正宫的角色,因为他是陪伴小夭,停留在她身边,看似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她的那种正宫身份。但他并没有履行好这种职能,与玲子的表现根本无法并提。他为了自己的权力和野心,频频放弃过小夭,还因为没认出小夭而狠狠伤害过她。
这么看来真正不离不弃怎么踹怎么伤害都不放手的还是女主,真正履行正宫职能的,还是女性角色。
相柳,是观众最买账也最心疼的男人,当然他也无数次地创伤过女主,这类古早虐文都有类似的通病,喜欢用疼痛来指向爱情,但他是最接近女性婚前关系的那种“有缺憾的恋爱”,两人或许都不会爱,都反反复复地错过对方的试探,但心是真的。和苍玄一样,相柳在这个世界上有他自己的第一使命,他要报恩,他要为辰荣而死,在一个看似以女性角色为主的剧集中,这个主要功能是和女主谈恋爱的九头妖,依然有着优先于爱情的人生第一使命。
反倒是我们的女主,从小被遗弃,受尽了苦难,从没被爱过,从此一生的追求变成了被爱,或帮助所爱之人。作为一个十足的辅助性角色,她帮哥哥夺取王位,尽管她也许自己也能登上王位。她最终选择了涂山璟来作为婚约对象,一是涂山氏足够与王姬家世门当户对,二是她觉得璟是唯一不会离开不会抛弃她的人。可是璟也有这个上古时代赋予他的第一使命,家人掣肘,家族延续都优先于他的爱情。
比起《长相思》的女主明确地追求爱与被爱,《繁花》的男主也明确地追求着财富与地位,而《长相思》中几个男性角色也各自有着爱情之外的第一使命。在这种看似一女多选的情境设置中,女性对于生命的探索并没有拓宽,对于权力的中心也没有一丝一毫靠近的欲望,女性仍然以女性的面貌出现,无论她的袍子多华丽,首饰多贵重,她仍然没有第一性那种抛掷在茫茫宇宙的锚点,她最沉重的锚点仍然是与男人相关的爱。
《繁花》是真的一夫一妻多妾。
《长相思》也是真的一夫一妻多妾,还是一个女人配合三个男人玩的那种一夫一妻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