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2023年度读书报告
查看话题 >纪实与虚构——2023年阅读总结之四
在我心中,王安忆最好的长篇一直是早《长恨歌》之前两年出版的《纪实与虚构》,就像我最喜欢的方方长篇是《乌泥湖年谱》、最钟情的张抗抗作品是《赤彤丹朱》一样,这些曾在我学生时代打下深刻烙印的书名其实日后都绝少从人口中听到,但偶有提起仍会让我两眼放光。
喜欢王安忆在家世钩沉与自我成长中自由地游历、游离和切换,在纪实中虚构,虚构中纪实,在母系家族秘史中寻根,在童年视角滤镜中窥真。正是从那时起,我发现对阅读的感受而言,虚实真假远没有讲述本身重要,至于最终决定选择用纪实还是虚构的方式来完成讲述,有时刻意而为,有时实属无奈。正如今年去世的英国小说家A.S.拜厄特在完成《占有》后所说的那样:一个强有力的讲述,可以装入任何自己想装入的内容,反之就是本末倒置。深以为然。
纪实
从这样一部“吞噬黑暗”的恶性案件实录中抽身出来,恐怕短时间内很难再温顺地进入任何良宵。想想受害人亲友们的经历,从露西失踪后的焦急万分到碎尸被发现后的悲痛欲绝,再到之后经年累月的调查和审判,每一次直面听证都无异于崩溃和折磨。然而露西案的悲剧还不在于露西本身的遭遇以及最终都因缺少直接证据无法为嫌疑人定罪,而是由她的失踪牵出的嫌疑人长达三十年一次又一次的迷奸和凶杀多名外国女性案件(而这其中的八起证据确凿的凶案才是最终为其定罪的关键),这背后的变态心里和行为下,隐藏着日本警法两界严重的制度缺陷(包括本案的取证和定罪)。读帕里全书的新闻报道式书写,不禁为其冷静和客观深深叹服,穷尽一切能调查的当事人,有一份材料说一分话,且不加丝毫臆断,不带入任何情绪,甚至可以共情变态凶手,这在此类作品中极为鲜见。
《竞逐太空》通过回顾与沃利联袂访问诸多太空人士的经历,串起了这位美国初代太空英雌的传奇一生,并折射出航天领域同样并不鲜见的性别歧视。沃利是六十年代著名的水星13号计划中的杰出一员,原本会成为首批进入太空的美国女性,却在成功通过严格的身体和心理测试后遭遇了整个计划的取消,与其他13位精英女性一道泯然于世,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其荣光与辉煌也逐渐褪色,归于平淡。作者身为女性主义和太空迷,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于是通过制作节目来打捞岁月,继而与沃利成为忘年交,在交往和共事中不断发现这一伟大女性的闪光之处。书中有三处细节极为动人,一是沃利访问即将登月的女性时,作者仿佛看到了两人之间50年的女权变化;二是英国航天第一人沙曼总被认为只是第一个女人;三是沃利82岁时终于熬过新冠成为进入太空的最年长者,那一刻太泪目!
用传奇铸就和延续传奇,既是百年来攀登者们用生命和灵魂为珠峰所做注脚,也是《第三极》给我的最大感受。作者在海量基础材料上用两条时隔近百年的时间线交叉叙事,讲述了两段荡气回肠的珠峰故事。世人对珠峰发起挑战始于一战结束英国成立的珠峰委员会,但彼时尼泊尔拒绝接受从南侧经昆布登顶,英方则担心取道北峰会令英俄中三国关系紧张,直到1921年由马洛里开启的征服之旅,前两次先后到达7000和8320的高度。回国后马洛里赴美巡回演讲,途中纽约时报记者问他为何攀登时说出了那句著名的“因为山就在那里”。1924年马洛里与助手欧文在第三次攀登时失踪于8600处,二人是否登顶也成为百年谜团,即使马洛里尸体在世纪末终于找到。辛诺特即因此踏上了继续寻访欧文尸体的2019登顶之旅,本书便是他关于这两次珠峰传奇的实录。
如果说《她说》可以被称作me too缘起的话,《捕杀》则是《她说》前传,因为如果没有罗南·法罗最早的敏锐和始终如一的坚持,韦恩斯坦的倒掉还要推迟几年。故而那年的普利策奖是他们仨捧起的,罗南可谓基石。记者和律师身份的罗南其实出身于电影世家,父母分别是伍迪·艾伦和米娅·法罗,所以父亲性侵姐姐一事对他和家庭的影响可想而知。罗南在书中事无巨细地讲述了一个调查记者所能经历和见证的一切阻挠,一如韦恩斯坦几十年来在受害女性身上施展的伎俩:从威逼利诱到行业封杀,从职业间谍到身心威胁。捕杀一词便是写照:不仅是当权者的习惯性猎艳,更是其后威吓证人销毁证据的行为。书中有三处特别感人,一是调查初期罗南在银行保险柜留下的遗书般证据,二是调查完成却被NBC百般阻挠,三是报道终于发表后他那段针对女性勇气的长谈和其后的长歌当哭。
如果说中西医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苗人的巫医传统则更像是另外一个世界,其与西医间的文化冲突和误解之激烈可想而知。安妮·法迪曼围绕美籍癫痫女婴黎亚的苗族家庭展开讲述的初衷大概是想搭建巴别塔式的沟通与理解,找到两种族群和文化间的共同语言。曾经,黎亚式的病例不胜枚举,其在加深苗人社会对美国医界严重偏见的同时,也巩固了后者对苗人最根深蒂固的成见。但后来至少两个瞬间让作者看到某种可能,一是多年后尼尔医生之子罹患白血病时黎亚妈妈表达出的真诚关心,她的拥抱和眼泪让作者感到为人母所承受的哀伤能超越一切文化藩篱;二是本书出版十五年后在一次座谈会上亲见黎亚爸爸首次向尼尔致谢时作者那种欣慰和触动。此外,作者在主线中不时插入的黎亚一家从老挝经越南泰国再到美国的难民之旅及其背后那段惊心动魄的民族历史,更能让人动容。
犹太的古老传说中,让这个过于邪恶的世界免于毁灭,缘自少数人的善心与善行令全人类得到赦免;他们都是普通人,既不完美也无魔力,终生籍籍无名但依然选择让善永恒,哪怕身处地狱。《动物园长夫人》所讲即这类普通人的伟大人生,一如我们熟知的辛德勒和不太了解的诸多泽高塔(救助犹太人委员会)人士。安托尼娜与雅安从战前的华沙动物园长到战时养猪场场长到菜园管理人等一系列身份的转换,不过是为了有机会与德国占领者虚与委蛇拿到隔都通行证,以暗助地下抵抗组织和众多被困犹太人,彼时的动物园即诺亚方舟,个中甘苦,读之动人,特别是书中最后安托尼娜两个反问:德军屠杀恐吓游戏时军中有人担心她抱着孩子站不住——也许邪恶心灵中还有残存的人性?苏联人劫掠时被她以对方母亲妻子姐妹之名怒吼喝退——倘若亲人之名能改变恶棍的嗜血本能,或许人类还有希望?
一本详实的群像式写作。石里克作为维也纳学圈的核心人物,其辉煌学术和陡然遇害虽非学圈兴衰的唯一标志,却也反映出两次大战之间聚集在维也纳这座欧洲名城内的一大批哲学、科学、数学、逻辑学等领域进步知识分子的学术和生活群像。石里克生于德国,却选择在维也纳大学度过学术生涯最富成效的十几年,同时聚集了一群才华横溢志同道合的知识分子,领导了一场震撼哲学世界的运动,而没有在本国随波逐流,本身就是思想上的进步和独立。如果说学圈让当时的维也纳成为对科学和知识进行批判性思考的灯塔,石里克就是其中一道璀璨的亮光。他的遇害及其背后被无端卷入的八卦和误解,同样也能折射出当时欧洲的思想及政治环境,特别是以犹太人为名的谋杀动机(石里克既不是犹太人也没有反犹思想),恰恰是彼时甚嚣尘上的反犹主义的某种体现。之后的战争则成了不归路。
从人群走向荒漠,从尘世走向自然,周小平回顾自己三十多年前如何从一知半解到最终理解并逐渐融入澳洲原住民原始生活和艺术理念的文字实录,中间辅以诸多画作(特别是其中来自原住民的作品),既细致也生动,且不乏种族、文化及思想上的碰撞与交锋,是流浪人生的回忆之旅,也是原始艺术的野性之美,更有很强的社会人类学意义。书中最吸引人的,除了三十年前偶然闯入这片神奇荒野的追记外,就是后来作者将自己对澳洲原住民及其文化的理解用画笔展示于世后来自澳洲各界的批评和争议,其中当然有对原生态文化的保护,也有对华人艺术家身份的质疑,骨子里仍是傲慢和歧视。面对质疑作者并未退缩,而是用更多创作、文化交流和融合来说话。所以作者钟情原住民艺术的源头,不是冷冷旁观,更非指摘教导,而是由衷的尊重,这也应该是我们对任何艺术形式的态度。
一次围绕“婴儿信箱”展开的详实冷静地纪实访谈与深度报道。2007年,熊本慈惠医院仿照德国成功经验和理念设立的“鹳鸟摇篮”,因其在挽救和守护弃婴生命上的特殊性、唯一性与合法性,被俗称为“婴儿信箱”,十年内共收到130名弃婴。这本该是一件功德无量之事,却仍引发了“是否助长弃养之风”的巨大争议。本书即NHK围绕这一事件展开的纪实报道和制作的新闻节目的文字实录,聚焦于“婴儿信箱”的真正使命:生命至上。采访先后深入到成长后的弃婴、养父母、以及各类弃养者,不但让亲权与收养、堕胎与弃养等各种社会问题曝露,也再一次让这类事件中不负责任的男性形象集体浮出水面。在道德层面,指责弃养者不难,探求原因和解决问题着实不易;同样,质疑“婴儿信箱”也很轻易,但面对它所拯救的生命及其对它发自肺腑的感恩,你无法不为之动容。
遗忘,是阿尔兹海默症的本质,一点一点地蚕食记忆,更是它最残酷的表象。所以无法接受这一现实的往往不是患者本身,而是至亲家人们,因为他们失去记忆的过程,就像他们被一天一天失去。本书作者在母亲罹病后选择以一次长途自驾融入原野的旅程来慢慢接受这一漫长而痛苦的失去过程,却发现失去的尽头最终是复活。在自然的庇护之下,所有曾经遗忘的忽视的碎片又都回到了身边。阿尔兹海默症带走了记忆中的熟悉语言,自然引领我们寻回比记忆更早期更原始更本初的母语:感官与身体。当你抛开认知与记忆,理性与自我,任由感官去感知,你会发现在学会说话之前就已存在于身的爱的无声语汇。于是,这段陪伴病痛见证遗忘的旅程,同样也是重归自然重拾母语的心路,也让我们与作者一起重新认识了久违的自己。
虚构
扬·马特尔早期短篇集,但对他日后创作影响深远,可以说决定其文学起点、方向甚至质地:对刚刚过去的历史创伤的反思,对正在发生的个人命运或有走向的探究。同名篇首用不长不短的篇幅戏仿《十日谈》的结构在“我”对艾滋男友的临终陪伴中完成了对整个二十世纪之回溯,漫长百年中是选择讲述抑或遗忘,实际也是作者本人的某种态度;末了甚至还预言了英女王的离世是新世纪的序章,虽然真实迟到了二十年。第二篇用退伍老兵乐队来写越战创伤只是虚有其表,里子里还有他提到的康拉德及其处女作《奥迈耶的痴梦》,藉此讲述人之为人生前身后与得失之间,或曰在地狱战壕中曾与音乐同在的越战老兵退伍后了度余生的唯一慰藉是提琴,“我”在旅行时与其演奏现场偶遇成了毕生难忘,被击中的却是人人心中都有的不能承受之轻:你听见了吗?所有这一切;哎;我唾手可得。
对印第安文学的认知来自厄德里克,但其实西尔科的成名要更早些,1977年的这本《仪式》也比较能代表她的写作风格和诗性气韵。小说以诗歌和散体穿插写就,然后将与主人公塔尤有关的不同故事和时间线编织在一起,某种程度是对拉古纳口述传统的沿袭,对先人职责的履行:口口相传,从语言到文字到文化再到精神。塔尤的一生充满苦难与撕裂,被混血的出身,被遗弃的身份,被征召的战士,被退伍的大兵,被歧视的种族,被疏离的群体,被认为的疯魔……看上去疗愈塔尤的只剩这种充满神性的先人仪式,但其实塔尤最终是自愈或者说是天愈的,是自然是和平是万物是众生,特别是在他来到当年核弹试验场那刻流下的泪水,和他眼中世界的真实:无边无垠又不断变迁,自然传递出印第安文学的一个永恒母题:人永远不能独享这天地、自然和万物,肆意破坏者终会走向毁灭。
金是不是女性主义不重要,他塑造的诸多从绝望主妇化身复仇天使的女性与背后折射出的社会问题才是真正的女性主义。从魔女嘉莉到头号书迷安妮,从女佣多萝莉丝到逃出生天的“疯狂玫瑰”,家暴对女性的危害被金不遗余力地揭开,像揭开隐秘多年的伤疤般一点点一层层,触目惊心。罗丝在遭遇警察丈夫诺曼十四年日复一日的家暴后终于夺路而逃,去掉夫姓恢复本名只身来到数百英里外的陌生城市,在女性自助机构的帮助下重新找回自我并回归社会生活,甚至还将重新收获真正的爱情……这样的故事走向显然不属于金,恶警诺曼凭借敏锐的嗅觉和狩猎的手法一步步尾随而来,他想让妻子知道离开自己不是重生而是毁灭。金在书中浓墨重彩了一幅罗丝心仪的画作,即书名由来,用超现实的画境描写直指最恐怖的世相人心。但我认为最恐怖的还是诺曼离罗丝越来越近将至未至的追踪。
很多年前在基耶斯洛夫斯基《机遇之歌》中的感受在燕妮·埃彭贝克的小说《白日尽头》中重逢,而且这种感受像五重奏一样在匆匆一本书中五度袭来,横亘几乎整个二十世纪的欧陆风云:从哈布斯堡的帝国斜阳到苏联的甄别清洗,从东德阵营的人民作家到柏林墙倒塌后的养老院内……既跨越了生死,也参透了人生。精巧又紧凑的结构下,埃彭贝克用洗练的文字和充沛的情感深度诠释了个人命运的无常与恒常。
今村夏子第三本被译成中文的书,只有三篇小说,却看得我无比难受与沉浸。此前我一直无法理解今村每本书在中国都无法赢得口碑(但我都蛮喜欢),以致出版方每每需要拿《花束版的恋爱》来推广,但这本读完我多少能理解了。今村所写的边缘人之边缘情绪和边缘命运,今村所直面的灵肉伤害和精神创痛,今村所善用的寓言色彩与象征乃至幻化手法,决定了她所追求的不是疗愈而是撕破:撕破着无常又毁灭着价值。书中前两篇其实都关乎霸凌。亚沙从小被所有同学拒绝手里的食物,梦想来世变作一棵结各种果实的树,并在意识中梦想成真,最终以筷子身份见证爱情的兴衰,在浴火中毁灭;七未一生都在被当作靶子攻击,尽管从未砸中,却被像种子一样植入了隐形霸凌,那是冷漠无视和抹杀存在的霸凌,不知不觉,至死方休。
津岛佑子用疏离又琐细的笔触讲述一对母女从遭弃分居到终得离婚的十三个月的寓居岁月。小说始于租房,终于租房,不同的是最初的四楼小屋四面有窗,日照充足,是可以庇护母女二人的“光之领地”;而最后要从小屋搬去的二楼公寓却到处遮挡,暗淡无光。绝不能说津岛在这里是用暗无天日来映射离婚生活,但男性角色的自私自利与无尽缺失,既是她本人的惨痛经历,也是日本父权社会的巨大阴影。津岛在书中还难得借“我”之口写到了自己幼年丧父(太宰治)的真切感受:几乎是在父亲离世时与他擦肩而过搬来到这个世界的,因为家里一直保留着他的房间,故而能感觉到他的气息,也总在梦里进入那个房间,与父亲的背影相遇,靠上去,感受从未有过的温暖和柔软,又在背影回过头来之前一次次从梦中惊醒,被恐惧裹挟,陷入空虚。这样周而复始的童年梦魇实在让人难受。
祖孙两人多年后的重聚,牵出了曾祖母、祖母、母亲与“我”四代女人的情感故事,这故事不但跨越整个半岛,也横亘百年风云,而且还是完全女性视角的讲述,既细腻又绵长。应该说在东亚传统父权社会里,《明亮的夜晚》一书中男性角色的集体缺席或模糊,有战争、乱世的身不由己,也有背德、出轨等艺术处理,但作为读者却并没有从中读出太多刻意,反而会被她们之前的情绪张力所吸引和感染,庆幸那些男性的缺席或模糊,珍视属于她们自己的空间与和解。就像作者书名所喻,若这人世漫漫如长夜,女性的独立与自我,无疑是其中最明亮的光色。
如果说仅仅是阅读这样一部揭开慰安妇历史真相的作品都让人有着切骨之痛的感受,可以想像她们所经历的比地狱犹恶的折磨以及之后背负着如此沉重的记忆忍辱余生数十年分别有多么残酷。从1930年起的二十万战时被掳的朝鲜妇女(平均年龄仅十五六岁)到1945年的两万幸存,到五十年后开始陆续站出来举证的238人,再到作者想象中的只剩最后一人,历史可以湮没冰冷的数字抑或她们的名字,但无法掩盖真相。书中通过最后一人串起的既破碎又真切的记忆其实承载和记录了整个群体的创痛,种种细节之发指和可怖,无法言说。记得“她”在回忆中说:小时候以为最可怕的是天灾,十三岁(被掳去满洲的年纪)以后才明白,最可怕的是人。我想说的是,日军在战时的种种行径,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与人相提并论的,包括他们直到现在都在进行的否认和歪曲,都不配。
越来越多读到更年轻的作家作品,一方面当然是新人辈出,另一方面同样是年华老去,这一不争的事实反映在阅读体验上或许不会刻意拔高标准,只因需要更多鼓励和关注,特别是偶尔读到其中会心之作。叶昕昀这部集子在我看来可读性很强,且风格鲜明,但八篇小说水准不一。成名作《孔雀》的娴熟之外我更偏爱的两部《雪山》和《河岸烟火》与前者有着相同的特质,体现出作者在处理特定环境和狭小空间下极少数人物冲突的游刃有余,这也是短篇最需要的特质;与之相对的,自然是在群像处理上的火候,并没有她导师余华那样熨贴或纯熟的感受,超过三人后的人物形象多少都有些模糊。至于巧合,我个人虽不排斥,却不大喜欢过多出现;也会自动过滤掉一些略显刻意的人物关系,毕竟生活不一定索然无味,但人物大抵是平淡无奇的。总体作为首部短篇集,可算成功。
《冷水坑》中四篇小说依次读完有种明显的感受,就是来自地域、语言和文字风格的冲击愈来愈少,来自内心的问答却越来越多,反倒是最后篇幅最长的《罪与爱》最不东北最不“冬洲”在我看来却最金特:在人物不断与自我的对话中完成某种哲学式的思辨和对现实的观照。机关堂吉诃德最终不是堂吉诃德而是机关,其宿命只能服从组织安排而非其它;助理律师(或律师助理)注定既要在合同文本中讨生活,又要避免与魔鬼签下契约;小说家则被一种幼稚的浪漫主义正义观左右陷入泥潭,成为另一个嫌疑人。“他们像是同一场战争不同位置上的受害者”,正如我们每个人一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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