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他
亿万富翁寻亲成功。
我那在工地搬砖的前男友，一夜之间飞上枝头，成为拥有数不尽荣华富贵的豪门天子。
可他飞黄腾达后，却抛弃了我。
我怀着恨意，转身嫁给了他的哥哥。
结婚后第三年，我怀上了他哥哥的孩子。
他却逼的他哥落海“身亡”，想和我重归于好。
「阿清，你本该就是我的妻子！你本该为我生孩子！」
真是个疯子！
可谁又知道，他差点瞒过所有人。
其实，他，并不是亿万富翁的亲生儿子。
他，也并不是我一直爱了很多年的那个人。
……
1
我又做起了那个噩梦。
在梦里，我和傅明岩被追杀到海边悬崖。
傅明岩为了救我，义无反顾松开了我的手。
那天，我的心口一阵刺骨的冰凉。
耳边全是汹涌翻滚的海浪冲撞岩石的巨响。
无边无际的黑夜里，那些看不见的海浪，像张牙舞爪的猛兽，将傅明岩最后的声音和苦笑全一口吞尽。
「清清，快松手！再这样下去，我们谁也别想活下去。」
「乖！松开我好不好？」
「清清！」
「别哭……」
「再见……」
「不要！傅明岩！」
我喘着气猛然从噩梦中惊醒。
灰白的天花板，映入眼帘，瞬间将我从梦中拉回现实。
我抬手想擦去眼角滚落的泪水。
这才发现，有人在我房间。
我的手被人紧紧握着。
有只手正暗暗用力地贴在我腹部。
……是陆扬。
我的前男友。
傅明岩的亲弟弟。
那个曾将我的爱狠狠踩在脚下，将我拉入深渊的人。
2
「阿清，你又叫着他的名字醒来的。」
「怎么办？我吃醋了，很不高兴。」
「你说说要我怎么惩罚你才好？」
陆扬俯身温柔看着我。
他眼里落着笑，却看不到一丝的温度。
没得到我的回应，他脸上突然露出一股狠意，低头作势就要来吻我。
被我冷漠推开。
「陆扬，你不觉得恶心吗？」
「别忘了，我现在是你大哥的妻子！」
「大哥？」
「他不是都死了吗？」
陆扬扣着我的下巴，迫使我看他。
他轻飘飘诉说着自己亲哥的生死，仿佛他和傅明岩是毫不相干的人。
「阿清，你看现在他都不在了，再没有人横在我们中间了，我们回到过去好不好？」
「是你以前说过的，你最爱我了。」
「你忘记了吗？」
耳边是陆扬低沉入耳的声音。
那个我曾经最思念，爱了很多年，给了我很多鼓励和希望的声音。
有一天却变得这样冷漠无情，阴险狠毒。
我迎上陆扬的视线。
我说，「陆扬，你那么恨傅明岩。他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陆扬眼眸渐暗，笑得冰冷。
他的手，更用力地压在我腹部。
「阿清，你怎么能用这么坏的心思来猜忌我？」
「他傅明岩生前得罪过那么多人，谁知道他被哪个仇家暗算的。」
「我看你是怀孕糊涂了。」
陆扬不顾我的阻挡，伸手轻轻拂过我脸颊的碎发。
「阿清，等你生下这个没爹的孩子，我们把他送了，然后再生一个我和你的孩子吧。」
「陆扬，我的孩子只能姓傅！」
「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当父亲！」
「这辈子我都不想再和你有半点关系！」
「我真希望我6年前，从没和你相认过！」
我狠狠咬在陆扬的手臂上，才迫使他的手从我腹部离开。
我记得我被检查出怀孕的那个晚上，他沉着脸一路冲到医院，但被医生告知我如果流产，这辈子都无法再怀孕时，他伸手紧紧箍着我的脖子，差点把我掐断气。
「顾清清，你狠！你竟然敢给他生孩子！」
……
3
我将卧室的被套床单全换了。
又端来水将地板全擦了个干净。
等到房间里再没有陆扬的气息，我瘫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李卫，我不允许陆扬再踏进这个家半步。」
「好的，太太。」
李卫是傅明岩留给我的保镖。
是个孤儿，很小就被傅明岩收留培养，对他忠心耿耿。
那天我晕倒被检查出怀孕，在医院见到李卫的时候，才知道这么多年，他一直把自己最得力的助手安排在我身边保护我。
我手静静抚摸着自己的孕肚。
心有余悸。
如今的陆扬，竟然变得这样面无全非。
……
安静的卧室，我一个人静静坐着。
厚重的窗帘，阻隔掉外面厚重的白雪。
我已经很久没出门。
外面冰天雪地，每每沾上那刺骨的寒冷，我都能想到那晚的傅明岩。
他冻得已经浑身青紫，却一点一点松开我的手，落入那冰冷无边的黑暗里。
他。
傅明岩。
我结婚3年的丈夫。
我找了他三个月，至今杳无音讯。
……
我缓缓摩擦着手心的那道疤痕。
那是那天傅明岩挣开我，无名指上的婚戒划过我手心，伤口愈合后留下的。
医生说，手心肉太脆弱，这条疤痕可能永远无法淡化，得伴随一辈子了。
一辈子？
这么严重。
可傅明岩，才离开三个月。
4
所有人都说傅明岩死了。
听说那片海域，会吃人。
曾经在那里失足落下的人，从未有人生还。
而纵使傅家再财大气粗，派出多少搜救团队，得到的回应无不两字结尾，「节哀！」
一个人落入海里，想要找回来，犹如大海捞针。
从此唯有阴阳两隔，死不见尸。
我将头深深埋在膝盖上，脑海里突然现出傅明岩那张沉稳淡笑的脸。
他看我时，总和别人不一样，笑得云淡风轻，眉头却是轻佻亲昵的模样。
「傅太太，有我呢。怕什么？那些害你的，伤你的，我都会替你讨回来……」
后来，他亲手将我那好色贪财的继父打残进监狱。
那些以为我嫁了个富豪，隔三岔五找我麻烦的亲朋好友，纷纷被吓得远离我而去。生怕自己哪天惹到傅明岩，保命躲得我远远的。
他却为了我，违背了家法，被他父亲差点打进医院。
我摸着他身上那些红肿不堪的伤口，对他愧疚不已。
「傅明岩，我们不是协议结婚吗？你没必要对我这样。」
他却突然抱住了我。只因当时我怕他疼，给他擦药时，俯身过去轻轻对着他伤口吹着气。
在我浑身僵硬时，他挑着眉，揽着我笑得眉眼柔软。
「恶人自有恶人收，我们清清心软，那我就做这个恶人好了。」
傅明岩身上总有股淡淡的气质，让人安心。
我想着想着曾经的那些画面，抚摸着肚子，昏昏欲睡。
身边的手机，铃声大震，让我一瞬惊醒。
电话里的李卫，声音带颤，语气沉重。
「太太……尸体找到了，您来看一眼吧。」
我心里那股一直坚守的东西，突然坠落而下。
让我的心口一阵抽疼。
我朝外飞奔而去。
外面簌簌白雪，落在我脸上，我伸手拂开，却化成水，粘在我脸上，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我颤抖着手，缓缓打开盖在尸体上的那层白布。
我不敢看。
我一遍遍地朝他喃喃自语。
「傅明岩，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我当初就不该招惹你。」
「我就不该赌气和你结婚。」
「如果没有我，没有陆扬，你会不会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
白布被一阵冷风吹起，我看着那几乎面无全非的人，突然肚子一阵痛意，转而孕吐不止。
我瘫坐在那尸体旁。
我想碰一碰他的手，他的脸。
直到……我终于看清他的样貌。
我终于没忍住心口的哽咽，痛声哭了出来。
5
「不是他！」
「一定不是他！」
傅明岩左脸颊有一道刀疤，那是他6年前见义勇为被砍伤的。
尽管后来他做过整容修复，疤痕淡了不少，但完全不可能消失不见。
我不知道这一刻该是庆幸，还是更多的绝望。
已经3个月，不是他，那他又会在哪里？谁会还对他的生死心存侥幸？
最后的尸检结果出来了，打破了傅家的最后一丝幻想。
傅父和傅母，几欲昏厥，最后终于接受大儿子毫无生还可能的事实，给他举办了葬礼。
我没去参加。
我脑海里满是那天尸检结果出来时，陆扬将他爸妈抱在怀里，嘴角却无意间露出的那个不屑的笑容。
像是对待一条过街被碾死的鼠蚁。毫无良知。
无情。
阴暗。
冷血。
我不顾他秘书的阻拦，冲进了陆扬的办公室。
这里，曾经坐着的是傅明岩。
而现在，他坐着他的位置，享受着他打下的荣耀，毫不愧疚地拿下傅氏，仰仗权势，只手遮天。
「陆扬，你还记得当初那个一无所有，靠捡别人的剩饭苟且偷生的自己吗？」
那些腐烂的记忆被挑起。
眼前的男人，眼底再也藏不住骨子里的暴戾。
他将我狠狠撞到墙角，掐着我的脖子，用那双再也恢复不了善良清明的眼神，狠狠瞪着我。
「阿清，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嘲笑我唾弃我的曾经，但惟独你不能！」
「因为这一切，你本该和我一起独享！」
「因为这一切，本该就只属于我一个人！」
6
真是个疯子！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曾用那样温暖而心动的声音，陪伴过我孤单而黑暗的青春岁月。
他鼓励我好好学习，逃出大山。
他教我知识，带我成长，带我摆脱被继父骚扰的晦暗遭遇。
在母亲死后，我差点被继父……时，他整晚整晚地和我通电话。
「清清，别怕，他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
「考学出来好不好？来津市吗？我来接你。」
我握着学校里那脱漆泛白的电话手柄，心里犹如被温润的泉水一遍遍滋润。
没人知道我曾一夜夜为那些噩梦失眠到近乎心律失常。
我从此也再接受不了和任何异性肢体接近。
可只有他，他理解我，鼓励我，从不用任何异样的言语评论我。
「你是干净的，就要站在阳光下。」
「不管别人怎么看，你都要漂亮地活下去。」
「那我们真的一定会相见吗？」
话筒里的人被我一遍遍的询问，问到失笑不已，却一直耐心回答我。
「相信我，清清，我会一直在津市等你。」
在那之前，我从未见过他的容貌，但我一直记挂着他，想念着他的声音。
来支教的心理老师说，这是津市的一个公益组织组织的一对一帮扶活动。老师也不知道对面的人到底是谁，但让我相信，那是个善良的值得信任的人。
我未曾怀疑过陆扬的身份，因为那一年一年的通话记录，早已扎根在我每一天的生活念想里。
所以，6年前，我们约在海边见面。
我怀着激动忐忑的心情赴约。
像每一个怀揣心事的少女一样。
我看着他的背影，在终于不用再隔着电话线，就听清他的声音的那一秒……
他说，他叫陆扬。
他说，「我一直在等你，做我女朋友吧。」
那天的海，阴暗萧瑟。
我看着他温柔微笑的脸庞，傻傻地站在那好久。
我只记得那个声音。
那个声音，一模一样，和眼前的人重合。
我说，「好。」
7
和陆扬相认后，我才知道，他从小是个孤儿，与家人走散，被人拐卖。
我很心疼他。
我省吃俭用，一边勤工俭学，一边拿着钱和陆扬找过很多渠道，去过很多城市，想帮他找到他的家人。
他从未主动和我诉说过他当初是被怎样的拐卖，又被怎样的遗弃，沦为街头乞丐，又是怎样靠自己读上了大学，改变了命运……
他不说，我自然更加心疼于他。
直到后来，他的家人在脏乱不堪的工地宿舍找到他。
傅父傅母抱着他，哭得撕心裂肺。
陆扬从良久的沉默僵硬里回过神，抱紧了他们。
而那天，新闻里，我看到有一个男人默默站在他们身后，眼尾通红，却一直沉默不语。
那是我，第二次见到傅明岩……
8
陆扬被亲生父母认回后，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他和傅氏的报道。
一个曾经流落街头，靠在工地搬砖考取大学的贫穷少年，一夜之间，成为天子骄子，坐拥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是，我总觉得自那以后，他变得不一样了，好像离我当年喜欢的那个声音越来越远。好像，他根本就不是我一直想见的那个人。
又好像，脱下破烂的衣衫，他本来的面目就该是那个样子。
敏感的。
虚荣的。
自尊心强到变态。
永远都不知足的。
当网络舆论愈演愈烈，属于陆扬更多污秽不堪的过去被揭之于众。
他那张满身污秽蹲在阴暗的角落，狼吞虎咽吃着别人剩饭的照片，被网友或心疼或调侃，传播了整整一个月。
最后被傅明岩花了很多钱，网络上才再也找不到任何一张关于陆扬当流浪汉那几年的照片。
而那晚，我再次见傅明岩。
气氛沉重的傅家客厅。
陆扬指着一脸毫无血色的傅明岩，不顾傅父傅母的哭咽，指着傅明岩声声斥责，句句挖苦，埋怨，诅咒……
「凭什么这么多年你安然无恙享尽荣华富贵，我却要在外当个乞丐，被别人又打又骂吐脏水。」
「傅明岩，当初明明是你！是你扔下了我！才让我在外人不人鬼不鬼了那么多年！」
「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你现在用再多的钱来弥补我，都改变不了你一辈子都得有愧于我，因为你差点就成了那个杀死我的杀人凶手！」
我才知道。
原来，当年傅父傅母忙于工作。
五岁的傅明岩带着3岁的弟弟陆扬在游乐场玩。
傅明岩从小痴迷于游泳，而陆扬贪吃，说什么都不陪着傅明岩，吵着闹着要去吃糖人。
陆扬吃着糖人在人群走散，直到被陌生人抱走，再也杳无音讯。
那天，傅父傅母一遍遍和陆扬道歉，谁也不敢去阻止陆扬朝傅明岩挥下的拳头。
他像是料准了大家都对他有亏欠。
他一拳一拳，像发泄压抑多年的愤恨，悉数全落在了傅明岩身上。
傅明岩，一声不吭，全部承受。
直到我看不下去，叫了声「陆扬」……
闹剧结束。
傅明岩捡起地上的西装外套，面色暗冷走过我身边。
我站在门口，看到他从耳后一直延伸到眼角的那道刀疤。
他侧过身走过我身边，我好像看到他嘴角露出了一抹笑不及眼的苦笑。
……
那天我想起，我第一次见到傅明岩时，是在公司的年会上。
我受部门之意，去台上唱了首歌。
一曲结束，我却在后台被他慌乱着手脚，慌慌拦住了去路。
「对不起，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觉得，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他按着太阳穴，像在痛苦回忆些什么。
声音低沉嘶哑。
公司里同事说，他当年见义勇为，不仅毁了容，还喉部受重击，毁了一副天生好嗓子。
我看着眼前清冷英俊的男人。
他尽力朝我弯着眉眼，才不至于让我被他眼角的伤疤吓住。
他的声音嘶哑里，带着一股熟悉感……
我想，怎么会？
他是高高在上的傅氏总裁。
我一个来自大山的小蝼蚁，怎么可能和他有交集？
我匆匆走过他身边，我说，「傅总，你认错人了。」
「我们从未见过。」
9
外人都说傅家大儿子阴冷复杂，小儿子阳光单纯。
我却觉得恰恰相反。
傅明岩虽外表冷漠，却是一个心地正直热烈的人。
而陆扬，纵使他表现得再人畜无害，随着时间游走，也掩盖不了他骨子里的恶毒阴狠。
要不是我亲眼看到过寒冷的冬夜，傅明岩把冻得浑身快失去知觉的环卫阿姨抱去医院……
要不是和陆扬在一起的那三年，他对街边的拾荒老人总是冷漠嫌弃，哄着我，「快走快走，别叫这些人臭到了我们阿清……」
我可能会一直因为那些年的声音，对陆扬永远怀有滤镜。
可陆扬，在回归傅家后，彻底放纵了自己。
决定和他分手的那天。
我亲眼看到他躺在别的女人床上。
那是沈氏集团的千金。
陆扬说，「阿清，我最喜欢的还是你。以后，有了傅氏，还有沈氏，我娶你，我什么都是你的好不好？」
「你真是个疯子！」
「陆扬，我们分手吧。」
就当那些年，你的存在只是个梦。
……
可是陆扬却根本不给我任何逃离的机会。
他借助他在网络上的舆论，曝光了我。把那些年我陪他吃过的苦，一字一字用所谓的患难与共爱情无价，传遍了互联网。
人人为我们的恋情辛酸感动不已。
而我如果“背叛”他，那么无论我走到哪里，都会受尽指责和旁观。
我不在乎。
他可能忘了他曾在电话里对我说过的话，爱不是捆绑，不是占有，是放她独立自由成为更好的自己。
我想离开津市。
离开这个当初因为他而来，而如今因为他而走的地方。
但我没想到，陆扬会把我彻底拉进这场网暴的漩涡里，再也无法抽身而去……
10
他想报复傅明岩。
他想侵吞整个傅氏。
他想傅明岩受尽舆论，沦为人人耻笑的过街蝼蚁。
可是，他的属下会错了意。
当后来我被灌醉下药，送进陌生男人的房间。
我已经彻底对陆扬绝望。
「别急顾小姐，我们再等等，待会儿还有个人来，我们一起好好过好这一晚……」
那个男人是当地赫赫有名的人物，正一脸恶心地看着我。
我毫无反抗的力气。
酒里的药已经让我快失去知觉。
我身上的衣物，就那样一件一件……落下。
当房间门被再次打开，又扔进来个男人。
撑在我身前的男人露出诡异恶心的笑容。
我瞪大了眼睛。
他们想干什么！
我真想立马从窗口跳下去，一了百了。
可我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顾清清，你逃过了你继父的魔爪，可你没逃过今天……」
「顾清清，你这辈子都被毁了……」
「顾清清……」
我喃喃自语着，濒临绝望，毫无求生的意愿。
可是，「顾清清……」
当耳边落进那道低沉嘶哑的声音。
我看到被扔进来的傅明岩，一下子鼻头一酸，失声痛哭了出来。
就好像，我站在悬崖边上，在最后绝望的那一霎那，我突然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傅明岩，你今晚要是不好好配合，你信不信我要你和她一起陪葬！」
「那就试试看！」
我身上的男人被傅明岩一脚踹翻在地。
踢中要害。
可想而知他力气有多狠，那个男人瞬间晕倒过去。
我被傅明岩裹上浴巾，带进了浴室。
冰冷的浴缸里，我被他按进水里，清醒了很多。
我这才看清他满脸潮红，看样子被下了不少的药。
可是他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为了保持清醒，眼睛都没眨一下，重重划过手心软肉。
鲜红的血，瞬间染红了浴缸。
我看得惊心动魄。
「傅明岩，别！」
可更重的一刀，随之又划破血肉。
他努力维持理智，裹紧我的浴巾。
朝我一笑。
「别怕，清清，我不会伤害你。」
那个声音……
很熟悉。
在药力的催动下，我总觉得，我又回到了那些年，他还是他，他说，「清清，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11
当陆扬一脸得逞闯进房间，看见是我时，眼睛里的暴戾想要把我一口吃掉。
「怎么是你！」
「啪！」
「陆扬，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我扬起手，重重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在我昏过去时，傅明岩接住了我。
晕过去前，我看到傅明岩眼里一闪而过的狠戾。
可是，他终究是无声看了陆扬一眼，抱着我走出了房间。
「陆扬，我欠你的，我会还给你。」
「但你，不能再伤害她。」
……
再醒来时，我和傅明岩衣不蔽体的浴室照片，已经置于网络暴力里。
人人都说他对自家弟弟赶尽杀绝，毁了他大半辈子，还抢了他女人。
豪门恩怨，深不见底。
陆扬渔翁得利，不仅趁机揽下了不少傅氏企业，还在网上落了个可怜人设。
我觉得这对傅明岩很不公平。
「傅明岩，你不用顾及我，不用对他愧疚，难道你想他一辈子压在你身上吸你的血，做你的债主吗？」
「我只是不想你受委屈。」他一脸平静回答我。
「我们……毫无关系。你不用考虑我。」
「可我愿意呢？网络上已经将我们唾骂的那样不堪了，我对你负责好不好？」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面对傅明岩的感觉。
好像偏偏看见他那张脸，我自动心软了下来。
「傅明岩，难道你想一辈子被人背刺活着吗？！」
可他那天好像有些孤注一掷的赌意。
「嫁给我，好不好？」
「我想让你成为我的妻子。」
「清清，难道你不恨他吗？留在我身边，我为你报仇好不好？」
我被他眼底的淡笑，激起心底一阵酸涩。
「可是你会受尽指责……」
「没关系，我心甘情愿。」
12
当傅明岩牵着我，回到傅家大厅。
所有的人，都为他抢了兄弟女人的举动，震惊气愤不已。
「他是你的弟弟啊，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做！」
傅父的鞭子，一鞭一鞭打在傅明岩的身上。
他强忍着痛意，不带一声解释，只说，「我想娶她，和陆扬无关。我想娶她，这件事我不会因为当年的事，对他有半点退让。」
傅父手里的鞭子，更重地打在他身上。
陆扬一副看戏的模样，坐在沙发上看着。
他用只有我和他能听到的声音，悄悄挑拨我的情绪。
「你说我们是不是天生一对。」
「等你搞定了傅明岩，我搞定了沈氏，这不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们的吗？」
「你说你为了气我嫁给傅明岩，以后他看到我和你如何在这个家偷情恩爱的时候，他是如何的心情啊……想想就很刺激是不是？」
我瞳孔一震，猛地推开陆扬。
这人简直无耻至极。
原来，他就是料定以傅明岩的性格，他会娶我，料定了我若是在这个家，以后就能更好方便他，让我成为他折磨傅明岩的工具……
真是恶心……
我扑过去拦住了傅父要再落下的皮鞭。
傅明岩将我揽在身下。
我狠狠看了陆扬一眼，说得坚定。
「我不爱陆扬，我早就不爱了。」
「你别打他了，别再打了，好不好？」」
人人都觉他对不起陆扬。
我却觉得，在这个家，从没有一个人真正理解过他，顾及过他的感受。
他将我罩进怀抱里，在父亲鞭子落在我手臂，瞬间被打出一条红痕时，他终于反抗，徒手接住了鞭子。
傅父已经打红了眼。
他却低头看着我，淡淡一笑。
「真傻。」
我抓着他的衣领，突然鼻腔酸涩，抵着他的肩膀，哭出了声。
真是太像了。
太像了……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嘶哑的嗓音里，藏着那么像的一个人。
可是……
我问过他。
他却说他从未帮扶过一个差点失足厌世的小姑娘。
他对那些年的我，毫无印象……
13
我就这样嫁给了傅明岩。
当年的舆论压力，将我们彻底推到深渊境遇。
可再回过头来看，关于我们为何会成婚，又几乎深究不出一个合理原因。
好像两人都有些孤注一掷的冲动。
那些冲动，每每当我看到陆扬借我来挑拨傅明岩时，我都悔不当初。
我好像错了。
我做了一件错事。
我以为我恨陆扬。
我以为嫁给傅明岩是无奈之举。
可我知道我的内心并没有那样清醒敞亮。
这样的内心拉扯和烦闷，让我无视了和傅明岩躺在一张床上，盖着两张被子的那三年……我总能对着他那张脸，走神发呆，内心却无由安定。
我总能在清晨化妆的时候，撞见他那淡笑挑起的眉眼，听他好心情地和我打趣，仿佛再亲切再自然不过的夫妻对话。
「脸再画红一点，就成猴子屁股了。」
而在我佯装生气瞪他一眼的时候，他又淡笑倚靠着衣柜挑眉安慰。
「我的傅太太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美丽的女人……」
我自然忽略了耳根的红润。
傅太太……
他平时喜欢叫我清清，但开玩笑时，总喜欢叫我傅太太……
其实和他认识的越久，越知道，他骨子里是一个简单也幽默风趣的人。
他说的不多。
但见我时，总是淡笑沉稳的模样。
和他在一起，总是很轻松。
很安定。
一想起他，我的嘴角总会无意识上扬。
……
14
我从睡梦中醒来。
卧室化妆镜里倒映着我的身影。
我看到自己嘴角的笑容。
伸手摸了摸眼角的湿润。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全是那些年和那个声音通话的日常。
还有傅明岩。
我下意识对着空气叫他。
「傅明岩……」
「傅明岩……」
……
可是再没有他的回应。
我抚摸着自己的孕肚。
喃喃自语。
「傅明岩，我很想你……」
好想你。
原来，3年，不知不觉我已经把你放进了最深的位置。
15
当又一个清晨来临。
我起身，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我想去……找他。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只要一天没见到他的尸体，我就不会相信他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傅母看着我的孕肚，哽咽着拉着我的手。
「放下吧，你现在还怀着他的孩子，他在的话，一定不会让你这样奔波。」
我摇摇头。
「你们所有人都放下了，我放不下。」
「我总觉得他还在，妈，你信我吗？」
傅母却再也控制不住眼泪，侧过身哽住了喉咙。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是我在他小时候，把失去小儿子的痛撒在了他身上。是我把他变成了一个活在自责悔恨中28年的人。」
「他到死都没解开过心结，没好好为自己活过一天啊。」
「你说他弟弟都找回来了，我为什么还一直让他为了陆扬一再妥协退让……」
傅母失声痛哭，「要是当初让他一直当警察好了……」
「要是当初不逼他回来继承家业就好了……」
警察……
原来他以前当过警察。
他为了弥补丢失弟弟的过错，服兵役，当警察，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去默默偿还。
我无暇顾及傅母的哭泣。
我突然心里闪过一丝猜想……
我记得我以前的心理学老师说过，那个帮扶我的人，和我开导对话的人，好像是个警察，但他不确定………
我肚子里的宝宝，突然动了一下。
我抚摸着肚子。
望了望头顶的阳光。
「是个警察也不耐哦。是吧，宝宝？」
「我带你去找爸爸，好吗？」
我好像有很多事，还没有找他问清楚。
16
我记得最后落崖的前晚，傅明岩出了个小小的车祸，撞到了脑部。
没什么大碍。
但他回来后，却欣喜若狂抱着我，闹了很久。
「清清，真的是你，真的是你，真好！」
「真好……」
我那时很困。
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高兴。
我揉了揉他额角的碎发，继续睡。
他牵着我的手，十指紧扣。
鼻尖却一直扰人清梦，抵在我颈窝……
最后，我无奈着转醒。
在他浅笑亲昵的眉眼里，朝他亲了过去……
在我再次睡过去时，他小声在我耳边呢喃。
「清清，明天去海边好不好？」
「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说。」
「很重要吗？一定要在海边说？」我困意来袭，打着哈欠。
他吻着我眉心。
点头。
我从未见他那样开心肆意过。
他说，「嗯。很重要。」
……
可我没想到，第二天我一直因为各种事纠缠在公司。
见到傅明岩时，已经是深夜。
我刚跑到海边，被傅明岩伸开怀抱抱起我时，身后就传来尖刀利刃的声响。
傅明岩带着我一直往前跑。
往前跑。
冰冷刺骨的夜晚。
我看不清那些人的样貌。
只听见呼啸而过的风声。
「清清，别回头，别怕。拉紧我。」
直到我们被逼停在悬崖边。
汹涌翻滚的海潮，声声撞击海岸，像凶猛野兽，朝我们张着血盆大口，下一秒仿佛就要把我们吞噬进去。
傅明岩悬挂在半空。
我紧紧拉着他的手，用尽全身力气。
身后的人，笑得猖狂，却又很快消失于黑夜。
我的手已经脱臼。
傅明岩却一根一根手指，掰开了我。
「清清，活下去！」
「不要……傅明岩，别放开我好不好？」
我的手心，钻心刺骨的疼。
他没有一丝犹豫，放开了我。
而我，没拉住他。
……
我看着手心的伤痕。
想起那晚，他拿刀子划伤自己努力保持清醒的模样。
他说，不疼，一点都不疼。
他骗人。
已经过去五个月，我还是觉得手心，好疼。
17
「李卫，帮我继续注意陆扬，我总觉得明岩出意外和他一定有关。」
「好的，太太。」
傅母说过，关于寻找凶手的事，已经全部交给了陆扬处理。
可是，派出了那么多警察、搜救人员，却一直都没有结果。
我早就心存怀疑。
我只能自己暗地里寻找证据。
我沿着那条海岸，制定了路线。
搜救团队找过的地方，我要再去找一遍。
沿岸的城市，村庄，我都想去看看。
路上的人听了我的故事，都表示愿意帮助我留意。
可几乎所有的人都有意无意暗示我，在那样吞人的地方落海，水性再厉害的人，都听天由命了……
是啊，再厉害的人都没救，况且他当年因为失去弟弟，应激障碍，再也游不了泳……
可是，我不信。
泛晴的天空，突然阴云密布，落起了大雨。
我想起继父找上门来的那天。
继父被傅明岩打得丢掉了半条命。
两只手，彻底废掉。
那晚回到家，他却被傅父打得见了血。
傅明岩拒不认错。
他和傅家翻了脸。
拉着我头也不回的搬出了傅家。
顺道，把傅家的那张床，一并烧毁成灰烬。
因为那天，陆扬趁我淋雨发烧，趁傅明岩受罚，溜进了我房间想亲薄我。
我以为是他。
但当看清陆扬的脸时，我一瞬恶心，对着楼下大声喊傅明岩。
等傅明岩满眼猩红踢开门，将陆扬拖下床，一拳一拳揍在他脸上时，我才渐渐平复下来。
傅明岩对陆扬，从来都是有求必应。
陆扬要城中的产业，他给他。
陆扬把产业搞破产，他帮他死灰复燃。
陆扬得罪商业大佬，他替他赔礼道歉，受尽凌辱。
陆扬要什么，他给什么。陆扬下黑手，给他使了不少绊子，他都一一受着。
只因他对他有亏欠。
可唯独那一次，他对陆扬动了手。
他说，「陆扬，这是你我的恩怨，你欺负她，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
从那以后，我们搬出了傅家。
他买了个三居室。
过起了只有我和他的小日子。
我们的婚姻，越来越不受我控制。
淋雨的那晚，他彻掉了他那床被子，和我盖了同一条。
温热的气息，覆盖我的后背。
他声音沙哑，温柔，却带期冀。
「清清，试着爱我，好不好？」
我握了握腰间的手。
暗暗点头。
18
乌云笼罩上空。
雷声轰鸣，雨势越来越大。
车子停在了距海岸几十公里的地方。
是一处偏僻的捕鱼小镇。
空气中都夹杂着一股鱼腥味。
我拿出地图，李卫在这里标记过，他已经派人来这里仔细做了搜查，并没有傅明岩的消息，所以这个地方可以做出排除。
我本来想让司机继续往前开。
可是，这天腹中的胎儿总是很兴奋，一直在肚子里动。
我只能暂且留下来，身体要紧。
那天的雨一直在下，雨水重重敲打地面，让我心里无由烦闷。
我在附近的客栈里睡着了。
睡梦里，我闻着房间里淡淡飘来鱼腥味。
然后，那股鱼腥味萦绕在我鼻间，气味渐浓，带着温热。
温热久久停在眉心，然后有只手轻轻落在我腹部。
我心中的烦闷，在一股熟悉的触碰中，慢慢淡去。
「傅明岩……」
我猛然睁开眼睛。
大口喘着气。
房间里来过人……！
我的心跳极速上涨。
我觉得我心里那股强烈的预感，快把我震得破碎。
我来不及穿上鞋子，掀开被子，冲出了门外。
「是你对不对？！」
「是你，傅明岩，你还活着！」
雨雾重重，遮盖视线。
我四处寻找，可是，我看不到一个身影，得不到一个回应。
雨水浸湿衣服，重重下坠，拖拽着我，将心口的希望一瞬磨灭。
不远处一道闪电划过半空。
随之，耳边一阵惊雷。
我松开拳头，低头转身。
可，就在闪电划过的那一秒。
我看到转角里的一闪而过的背影……
「傅明岩，你给我出来！」
我已经分不清我眼里的是雨水还是泪水，我不管不顾，朝前跑去。
客栈里的人，有人听了我的故事，在议论小镇里最近发生的事。
「听说了吗？几月前一个渔夫在捕鱼时，半夜打捞起一个男人。」
「长得老好看了！就是不怎么爱说话。」
「听说还被镇上最有钱的萧家看上了，说是要纳他当女婿。」
「你说巧不巧，那男人也是落海获救的，要不是那天他穿了件黄色外套，渔夫还不可能注意到他，说不定早死了……」
我听着那些议论，早已泣不成声。
因为我没追到那个身影。
因为我突然被人从后拽住。
「太太……」
「是我！是我！」
「不是老板。」
「是您太想他了，不是他啊……」
李卫拿来了鞋子，让我穿上。
我犹如拽住最后一株救命稻草，我紧紧抓着李卫的手腕。
「一定是他对不对？一定是他！」
「我不是叫你留在津市调查陆扬吗？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卫，你刚听到了吗？他们说他救上来时是穿的黄色外套……」
以前他总爱穿黑白灰，我觉得太忧郁，结婚后给他买了件暖黄色的羽绒服，他那天落海就穿的这件。
可李卫，红着眼，眼底湿润，朝我摇头。
「我也希望是老板，可惜不是。」
他递给我一张照片。
照片里，就是大家议论里的那位萧家小姐和她即将成婚的男人。
那个男人……不是他。
……
可，若不是他。
他又为什么要在我追他时，选择逃跑……
19
「太太，你看起来状态很不好，为了孩子，回去吧。」
「我一定会替你找回老板的。」
我回到了津市。
可我没想到，陆扬直接囚禁了我。
「我放任你半年了，该死心了吧！」
「怎么？你还真爱上了那个死人？」
「阿清，想开点，我还在啊！我们好好的，以后生一个我们的宝宝好不好？」
「要我给你生孩子，我死了也不可能！」
我狠狠望着眼前的人。
却被他蒙住双眼。
「阿清，你不乖了，你以前可满心满眼全是我，为了我自己吃馒头咸菜也要省下钱给我吃肉的人。」
「你知道吗？这么多年，看过那么多女人，我还是最爱你。」
「6年前匆匆一瞥，就让我记了这么多年。」
「我们阿清一直都这么好看，这么心软呢……我当初朝你低一低头，红一下眼，你可比任何人还替我委屈……」
我的眼前一片漆黑。
陆扬满身的酒味袭卷我的鼻息。
我忍住心中的反胃。
从枕头下抽出匕首，重重划过他的手臂，推开他。
我说，「陆扬，6年前，是你故意设计，处心积虑接近我的吧？」
……
自从傅明岩出意外后，我想了很多。早已对当年和陆扬的相认，产生怀疑。
我想起和陆扬相认的前一周，我和同学兼职完，在一公园散步。
那时我已经大四，来到津市的第四年。
同学知道我有一个素未谋面的网友。
「为什么要选择现在才去见他？你们白白错过了四年呢！」
我朝同学微笑摇头。
我从未觉得那四年和他是错过。
因为来到津市后，我看到大城市里自信靓丽的同龄女孩，看到那么多独立坚强的女性，我突然不想那么快和他相遇。
我总觉得我还可以好一点，再好一点。
那天在公园，我撞到了一个衣衫单薄的人。
他朝我说「对不起」。
我愣了半天。
同学问我怎么了。
我说，「刚刚那个人，声音和他挺像的。」
然后……
后来，我在海边，遇见了陆扬。
……
「陆扬，你其实一直都冒充着傅明岩的身份，欺骗我，利用我！」
我的喉咙一下子被陆扬紧紧掐住。
他手臂的血，顺着指尖落在我脖子上。
他眼神狰狞，全然不顾。
嘴里轻蔑一笑。
「被你发现了……」
「阿清，老天待我不薄，对不对？」
「把最好的你带来我身边。还赐给我这副好嗓音。」
「你现在知道了，以后我们在一起不更刺激？」
「你爱而不得，我也爱而不得，一辈子就这样纠缠好了。反正，他永远回不来了，不是吗？」
我的眼睛一瞬猩红。
世界上不可能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却能有一模一样的声音。
我早该知道的。
原来，我心里的那个人，一直是他。
一直都是他。傅明岩。
陆扬看着我眼角的泪水，显然还嫌我醒悟的不够。要彻底羞辱我因为认错人，和他在一起的那三年。
他手指摩擦过我的唇瓣。
「阿清，要不是他，你人早就是我的了。」
「早知道的话，6年前我真该让那些人打死他……」
6年前……
傅明岩脸上的伤疤……
还有他的声音。
包括他失忆，忘了我的存在……
「陆扬，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陆扬却笑。
「阿清，你错了。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是越不要脸的人，越有资格享受这世界。」
20
那天，陆扬接到沈氏的电话，匆匆离开。
我趁机在家找出了备用手机，望着那满是血的匕首，打了个电话。
如果当初陆扬可以利用傅明岩的身份接近我。
那么，他又会不会因为他，接近傅家……
傅母说过，当初dna比对，没有任何问题……
21
李卫回来了。
带我回了傅明岩的家。
我还是没见到傅明岩。
李卫说，还是找不到傅明岩的下落。
我觉得他在骗人。
我不会看错的。
那天，我明明看到了他，即使是一个背影，但我确定一定是他。
我突然很后悔，那四年，我为什么要那么要强，那么较真。
要是我早早去见他就好了。
也许就一定不会发生这些事。
「宝宝，老天一定在惩罚我对不对？」
「没有我，他就不会遇到陆扬。」
当初我如果没在傅明岩公司实习，陆扬就不会知道他的存在。
是我不好。
……
外面的天，一瞬放晴。
雨季即将过去。
天气撇去湿冷，逐渐变得气温宜人。
我数了数手指，他已经离开了这么久，整整半年零九天。
可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一直在我身边。
睡梦里，我又梦到了那个声音。
他眉眼轻佻，浅浅一笑，在轻声叫我的名字。
「清清，清清……」
我好像又看到了他。
窗外微风阵阵，吹散了他额角的碎发，我看清了他的眉眼。
我闭上眼，声音哽塞。
「傅明岩，你又骗我……」
「等我醒来后，又会发现这是一场梦……」
「清清，是我，清清……」
「你看看我，我回来了……」
我的手指被人握在温热的掌心里。
我心头一恸。
缓缓睁开眼。
我生怕眼前的人消失不见。
颤着手，捧住了他的脸。
是热的，烫的。
我听到了他的心跳还有呼吸。
我哇的一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只知道喃喃不停。
「你骗人，你骗人……」
「你肯定在我醒来后，又走了……」
「清清，要我怎么做。你才相信我真的回来了……」
他手指划过我的脸颊，语气亲昵，眉眼如墨。
我仰起头。
抽噎一声。
「傅明岩，你别叫我清清，你亲亲我，亲亲我，我就相信你。」
当滚烫相贴。
他的鼻尖蹭过我的呼吸。
我终于一点一点找到了自己的心跳。
我终于……又找回了他。
我抽噎着，哭诉着。
说不清一句完整的话。
「傅明岩，我真的……真的……好想，好想你。」
「我也是。」
「抱歉，这么晚才回来……」
他将我紧紧抱进怀抱里。
22
醒来后，我却找遍了整个屋子，都没见到傅明岩。
他又走了……
要不是看到床头的便利贴。
我以为这又是一场梦。
「清清，这一切，终该结束了。」
我心里一片平静，眼里一暗。
是啊，这一切，早就该结束了。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他伤害他。
我拿起手边的电话，拨通了陆扬的电话。
「我想见你。」
23
当傅明岩带着警察找到陆扬的时候，我已被陆扬劫持。
他手里拿着刀抵在我脖颈。
「阿清，做一对亡命鸳鸯也不错，对不对？」
可当陆扬看到傅明岩还活着的那一刻，他浑身一顿。
我知道，他远没有他看起来那样的冷静。
他应该不知道，傅明岩当警察的那几年，早已经进行了脱敏治疗。
游泳和潜水，都是警校里的第一名。
陆扬手里的刀，划破了我的脖子，露出一条血痕。
傅明岩不得不清退了警察。
「陆扬，放开她，我做你的人质。你我之间的恩怨，我和你算。」
「阿清本来就是我的，我为什么要让给你。」陆扬拿我挑衅。
当陆扬张嘴咬在我耳根上时。
我听到傅明岩一声暴怒，恨不得用那双吃人的眼，将他粉身碎骨。
「我的女人，我想怎样，就怎样，傅大少爷就好好看着！」
我被陆扬带进了房间。
他撕开了我的衣服，一巴掌重重打在我脸上。
「阿清，别这样看着我。我说过，你的眼睛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
「你知道吗？那一年在公园看到你，我就觉得你只能做我的女人。」
我静静看着他。
像看一只邋遢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我想起很多年前，我在新闻里看到过的一则5岁幼儿丧命于街头的惨案。
那个孩子，四肢分离，面目全非，已经被碾得毫无人样。
不远处的一只流浪狗，嘴角大口咀嚼，粘着鲜血……
当李卫把调查结果拿到我面前时，我几度哽咽失语。
那个孩子……
才是傅家真正走失的亲生儿子。
我红着眼看向面前的陆扬。
我恨不得将他咬碎。
「陆扬，这么多年你做噩梦时，梦到过那个孩子吗？」
「他才5岁……你那时也和他一般大吧，你是怎么狠得下心对他下狠手的？」
我身上的重量，消失不见。
陆扬眼神失焦，放开了我。
呵。原来他还记得。
我一巴掌狠狠甩在他脸上。
可，那个孩子，才5岁！
「陆扬，他才5岁啊！5岁！你为了什么竟然连一个5岁的孩子也不放过？！」
他才是傅明岩的亲弟弟啊。
他本来该拥有前程无比的未来。
他的家人一直在找他。
他的哥哥一辈子活在失去他的悔恨里。
可，他竟然杀了他。
他偷了他的人生。
那时他也才五岁吧。一个5岁的孩子，竟心狠手辣，凶狠恶毒到如此地步。
陆扬狠狠钳制我的脖子。
「你没经历过我的苦，没资格用你们那恶心高贵的道德来斥责我！」
「他不死，死的就是我和我妹妹。」
「他死有余辜！」
我拿起手边的刀，狠狠插进他的胸口，被他一躲，插偏了位置。
陆扬已经疯了。
他满眼猩红，却不再抵抗。
只是狰狞地大笑。
「我又做错过什么？」
「我生来就被那女人扔进厕所听天由命。」
「我遭到过那么多报应，那是老天垂怜我，才让我遇到你，遇到他，让我后半生衣食无忧……」
「阿清，你知道吗？你是我的福星啊！」
「那我祝你下辈子永不超生！」
我使尽全力，把刀插进他身体。
陆扬眼底狠戾，回过神来，狠狠掐住了我的喉咙。
我比他更狠。
我用力转动了手里的刀。
……
房门终于在这时，被撞开。
「哥，收手吧！」
而随着一个陌生女人出现在这里，陆扬眼里一慌……
我只听到啪啪两声枪响。
陆扬双腿，直直朝闯进门的傅明岩和傅父傅母，跪下……
那个女人，我在照片里见过。
是捕鱼小镇的那个萧家女儿，听说是5岁时被收养的。
当初那个买家，看中了一男一女，但只想收留一个孩子。
其中的那个男孩，好巧不巧，死于非命。
而最终，留下了她。
24
「哥，我们回不去了。」
「妹妹，再等等，再等等哥哥，马上整个沈氏和傅氏，都是我们的了……」
「去阴曹地府等吧！」
傅明岩一脚狠狠踹在陆扬头上。
随之而来，一脚比一脚更残暴。
陆扬到最后已经满脸是血，面无全非。
像条狗一样趴在傅明岩脚边。
嘴里却还一直在发疯笑着。
「傅明岩，你知道那小子最后死的时候，还叫着谁的名字吗？」
「他说，哥哥，哥哥……」
「他的好哥哥说过会等他的，会去接他回家的。他说他要等他哥哥来接他。」
「哈哈哈，傅明岩，很可笑是吧。你弟弟可是到死都没忘记过你。你这一辈子注定活在无边的黑暗里。」
「闭嘴！」
我踢开陆扬。
拉开浑身僵硬的傅明岩。
握着他冰冷无比的手。
我没去看陆扬看我时湿红的眼睛。
我说，「陆扬，你当初说错了。」
「这个世界上，不是谁坏谁享受世界。」
「因为，恶人，永远都要为自己做过的错事付出代价。」
正义会迟到。
但，总会有人比你站得更高，做得更狠！
那天，我将李卫送来的DNA报告交给了傅父傅母。
我拉走了傅明岩。
傅父傅母带着一众傅家子弟，关上门，团团围住了瘫在地上的陆扬。
在里面传来嘶哑吼叫的求饶声前。
他问我，「那3年，如果没有那个声音，你有没有爱过我？」
我头也不回。
抓着傅明岩的手，往前走。
我说，「从未。」
我爱的，一直是那个善良正直的声音，爱的是那个声音嘶哑后依然骨子里正义干净的傅明岩。
而他。
注定死在监狱里。
……
25
我和傅明岩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回过傅家。
在那些陆扬被错认的日子里，我只知道，傅明岩从未在那个家得到半分尊重和理解。
而傅父傅母彻底从失去小儿的记忆里醒悟过来。
几乎每天都会来找我。
「帮我劝劝他好吗？」
「他是我们唯一的儿子了。」
我一一送走他们。
「我不能帮他做决定。」
因为我爱他。
心疼他。
因为他是我的丈夫。
我不能让他再受委屈。
26
傅明岩开始整夜整夜地做起噩梦来。
孕晚期，我每晚睡不安稳。
就坐在他身边，静静搂着他，给他擦去头上的虚汗。
我知道他又梦到了那个孩子。
他说过，他游完那一圈就去找弟弟。
可是，他失了诺言，从此失去了他。
「清清，你说如果我当初不游那一圈，是不是就不会弄丢他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我握着他手心。
那里的伤疤和我的重合。
他吻着我的眉心和眼睛。
慢慢露出安心的笑容，握着我的手，又恢复他那温润浅笑的模样。
我一遍遍摸着他眼角的伤疤。
我说，「傅明岩，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他耳朵轻轻贴在我肚皮上。
孩子在肚子里和他兴奋玩着游戏。
他就笑得更像个孩子。
「叫傅歌，好不好？」
「女孩的名字？」
「嗯。我希望她是个女孩，我要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男孩不好吗？」
「男孩女孩都很好，但我不想他继续来到这个世界受苦。」
我知道他说的他，是谁。
我没再说话。
傅歌，其实也挺好听。
27
这年七月，傅歌小朋友成功出生。
小家伙从出生到周岁，傅明岩没有一天缺席过。
我肉眼可见的变胖，精神焕发。
而傅明岩瘦了很多斤，肉眼可见的憔悴。
他却抱着小朋友不放，日日乐在其中。
人人都说这姑娘，脾气像他，眼睛像我。
但只有傅家的人，总透过这小姑娘，陷入沉默。
其实她除了自己亲爸亲妈，最像的还是她的亲小叔。
皮肤白皙。
头发茂密。
脸蛋圆润。
樱桃小嘴。
贪吃。
每天都有折腾不完的机灵劲儿。
是个健康美丽的小姑娘。
还有……
她的爸爸妈妈会一辈子宠她，爱她。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