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人与现眼 51/100

儿子今天参加一个钢琴比赛。为了这次比赛，我们五个月前就开始开新曲，前一个月熟练，第二三个月磨每一个细节，第四个月学会听不同大师演奏这个曲子，把握自己的风格。最后一个月冲刺，再从慢练开始到滚瓜烂熟。我自己听这首曲子至少好几百遍了。 比赛前两个小时我们就到了，在等候室又练了几遍。看着前面几批的小朋友按顺序进场。我们也顺便欣赏别人的演奏。这次比赛还是比较专业的，聚集了一些高手。儿子还算幸运，分到了幼儿组，只需要弹奏一首。明年就分到儿童组，至少要准备三首曲子。 候场的时候我注意到一个小胖子，因为他体型真的很宽，很难不被注意到。他好几次走到了练习的钢琴前，却没有弹。他妈妈也没有要求他练习，一直看着手机。我印象中好像钢琴家都是很瘦的，郎朗被戏称为小胖子，也只是微胖。是不是瘦子手指会灵活一些，更适合弹钢琴呢？我责怪自己太偏激，说不定人家是灵活的小胖子，弹得很好呢？ 终于轮到了我们组了，每组十一个人。儿子被排到了第八个上场。刚才留意的小胖子也十同一个组的，他是二号。 我问儿子紧不紧张。他说还好，毕竟也参加了好几场比赛了，而且他准备的很充分，只要正常发挥就没问题。我却有点紧张，因为钢琴老师跟我说她另一个学生也参加了这个比赛，预选赛都没有过，因为错了两个地方被刷了下去。我当然希望儿子的努力不要白费，进入决赛就表明我们又上了一层楼了。 第一个上场的选手压力最大，有一两处弹错的地方，整体还算可以。然后，小胖子上场了。他要弹奏的曲目竟然和儿子是一样的，我心里有点慌，比赛最怕撞曲了。特别是前面的人弹的好，先入为主，后面上场的人就会有点吃亏。事实证明，我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因为小胖开始弹的第一句就显示出了这首曲子他根本没弹熟。后来每一句他都弹的结结巴巴，反反复复，完全不成曲调。一分半就能弹完的曲子，他弹到两分钟才弹了三分之二。整个音乐厅除了他的琴声，就是沉默。我不知道评委什么感想，反正我都尴尬的脚趾头快抠出三室一厅了。不忍再听。 有了他的铺垫，儿子再怎么弹都是优秀了。平时觉得儿子还是有很多小毛病，听完小胖子的，在听儿子弹的这首曲子，那就是好听，流畅。 但我并没有特别开心。反而觉得有点委屈。我替儿子抱不平。为什么这样的水平，完全没有准备的选手也来参加这个比赛，我们辛苦准备了五个月，人家可能弹了不到一周就来比赛了。这是对这个比赛的侮辱，对评委的侮辱，也是对我们这些参赛选手的侮辱。 如果准备不充分，他可以不用来比赛。或者换一首相对简单的曲子，至少能熟练弹完。我想象了一下缘故。有可能两个月前报名的时候，小胖的钢琴老师定下了这首曲子参赛，因为难度高，适合比赛。但小胖肯定没有好好练习，他妈妈也没有督促他练。到了最后，眼看曲子还是不太会弹，他妈为了不浪费500块的报名费，就拉他来比赛当锻炼了。确实有这样的家长，拿不到奖也无所谓，反正学校也不考钢琴，就当自己多个锻炼机会了。 这到底是锻炼机会还是丢人现眼的机会？我不知道小胖有没有心理阴影，以后还会不会继续参加比赛。 如果我是小胖的妈妈，我一定不会让他来比赛。我丢不起这个人，也不想让他从此害怕弹钢琴。他可以不弹钢琴，但不能以这样的态度来参加比赛。 回去的路上，儿子告诉我他听到小胖弹琴的时候就捂着嘴笑不停了。我跟儿子说了我的想法，我说小胖做错了三点。 第一，没有认清自己的定位，选择了难度远大于自己水平的曲子。第二，没有好好练琴，完全不熟悉曲子就来参赛。第三，没有提前换难度低自己能弹的曲子，而是死马当活马医，直接硬上了。态度不对。小胖的教训我们要避免，特别是态度。对比赛的态度要认真，不然就不参加。儿子说当然了，他可丢不起这个人。如果他是小胖，比完肯定会大哭一场。 我又跟儿子说，小胖有一点值得你学习。他的心态很好。全程都很淡定，没弹好他也不焦虑不情绪化。丢人现眼了，只要自己过得去，尴尬的就是别人。要是下次比赛你弹砸了，就想想小胖，他弹这样都没哭，你还哭啥？儿子说，我哭完下次就弹得好了。 我忽然想起丢人现眼这个词，有个先后顺序，是先现眼后才丢人的。你要想不丢人，就别现眼了。但小胖和他妈妈，显然是不怕丢人的，他们一定有一颗强大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