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二十岁不惜福,还以为二十岁已经很苦
很久不曾有写作的心情了。昨日久违地更新了一篇,很多朋友来说对他们帮助良多,这让我回想起小时写作的感觉。放学回家路上,我见缝插针地给朋友们口述自己新构思的小说情节,也不管他们爱不爱听。
后来,这种「创作」的纯粹快乐就越来越少。到研究生时候,我读了传播学。这个行业追求的就是到更多的人群里去,挑起情绪并将它无限放大。这与我一直以来习惯的、温和又富于思辨的表达完全背道而驰。但受到这种思维影响,我也逐渐丧失了一个写作者应有的野性与直觉。一旦远离人群,就开始感到不安。
再至这个年纪,我开始真正体会到「重复」。重复自己,重复工作,重复生活,重复一切。像一遍遍濯上岸来的海浪。
想起毕加索说,“模仿别人是必要的,但老重复自己就可悲了。”道理我都懂,但我也是真的无力。曾以为王小波写的都是科幻小说,生活的锤永远不会挨到我。直到我写出的句子越来越单调,我的读书行事,也一遍遍印证着早经熟悉的观点。这才发现“轮到我了“。
这种感受和过去的“强说愁“全然不同,是一种真正从心底蔓延至全身的闷。无人说,山雨欲来风满楼。
归根结底,是我太平凡、太普通了。失去年龄这层遮羞布,我真正的天赋就像搁浅的滩涂,一览无余地裸露着。或许就像钱钟书说的,“我们年轻的时候,总是把创作的冲动误以为是创作的才华,总是把对孤独的恐惧误以为是对爱情的向往。”
事实上,一个写作者,你永远不可以允许你比自己的读者更天真、更软弱。如果是,那你寻求的就还是个人的被认可,而不是文字应有的通达。并且,你必须在被读者发现以前,就敏锐地意识到这一点。
“文章憎命达。”
我觉察得太迟了。
外界越是试图强化你的形象,你就越难继续做一名写作者,一名艺术家。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艺术家会说:“再见,我得走了,我要疯了,我要离开这里。”
然后他们就离开了,在某处休隐。也许之后他们又会重新出现,变得有些不同。
所以,如果想要破解「重复」,就只能「重新开始」,begin again.
并且是begin again and again and again.
鲤鱼跳龙门从来不是一次,是无数次。
这让我真切感受到张悬在演唱会上说的那句话:曾经二十岁不惜福,还以为二十岁已经很苦。
二十岁的苦,都是线性的。把一场考试、一场游戏打通关就好。
而现实世界的每一次“通关”,都要彻底把自己淬炼一遍。这是一个不断远离人群、远离固有的观念,把自我打碎再重造的过程。
漫漫人生路的艰涩与重复,又怎么会是当时的那个小女孩可以体会的呢?
好在。长期阅读的习惯,让我一直保留着把自己拽回来的内核。也许,我现阶段体会到的“闷”,恰是最好的开始。是时候坚决抛弃对一切所谓互联网标配生活的向往了。我不需要标配,只需要自洽,需要独自生活在稠密的思想之中。
像我曾经在朋友圈发过的那段话:当有人索取我的介绍,我也只会说下姓名和day job,然后继续悄没声地做自己的事,像在一艘沉船上。
这个年纪的好处是,我已经不再那样care他人目光,而最恐惧的是再虚度时光。愿我可以沉下心来,好好工作,认真阅读,用心创作,不要让自己的三十多岁也生活在无限懊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