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娜x安俊才】欣欣向荣(上)
是夜,辗转难眠。 梁安娜在床上一动不动地躺了很久,蝉鸣吵得人心烦,不知道的哪个醉鬼夜归,不小心碰到了楼下停着的私家车,报警器隔三差五响个没完。 梁安娜甚至没睁眼,伸手轻车熟路地从床头药瓶里倒出一粒药,仰头干咽下去的。 她平静地等待着安眠药在身体里彻底发挥功效,每年的这个时候,她总是失眠。 这是她死里逃生,重获新生的日子。 梁安娜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判决结果一出,一切尘埃落定,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彻底和母亲断绝了关系。 打断骨头连着筋,梁安娜花了很长时间,让自己真正变成了无所依凭的人。 她重新找了份工作,就在租的房子附近,挣得不多,却很稳定安全。 新家布置好,梁安娜望着空空如也的通讯录发呆,想来想去,最终拨通了潘生的电话。 除此之外,她实在不知道该打给谁。 潘生带着啤酒和礼物过来,笑着恭喜她迎接新生。 潘生语气轻快,双眼明亮,梁安娜握着啤酒罐跟他碰了个杯:“谢谢。” 潘生像忘了,但是忘了有忘了的好,也不必为此彻夜难眠。 天色渐暗,她要送潘生出门,潘生摆摆手示意她赶紧回去。笑意盈盈的脸,却在潘生低头系鞋带时戛然而止。 潘生的头发里多出许多白发来。 原来谁都没忘,梁安娜想。 梁安娜不止一次地做梦,梦境交错,有时候是掺了粪水的床,鞋里的图钉,没来由的巴掌,和男人不怀好意地低语。 有时候她也能梦见安俊才。 梦里大多数时间,她都忘不了那双阴鸷的眼。 唯独她生日那天。 园区没有任何通讯设备,过一天算一天,梁安娜不敢做任何标记,每天都会死伤很多人,现在安然无恙并不代表一劳永逸,她不能冒这个险。 她要留着命回家。 那天她从早上起就头痛,不知怎么,安俊才竟然也大发慈悲,她的班次加在一起,竟还有半天的休息时间。她揉着笑僵了的脸一步一拖地往宿舍走,却在楼梯拐角被一只手抓住,拖进了旁边的杂货间。 她跪在地上浑身发抖,身后锁着她的人呼吸近在咫尺,热气不断地喷洒在脖颈,她的眼泪瞬间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 大脑一片空白,她听见身后那人低低笑了一声:“蠢女。” 是安俊才的声音。 她耷拉着脑袋掉眼泪,也不敢哭出声音,安俊才松了手,粗暴地将她转过来,被迫面对面,似乎有点难以置信:“吓成这样?” 她大腿还在痉挛,头也昏昏沉沉,又遭这么一吓,差点背过气去,安俊才伸手摸了摸她脖颈,已经开始发烫了。 梁安娜是疼醒的,一睁眼,安俊才那张凶神恶煞的脸近在眼前,一只手凶狠地掐着她的人中。 “醒了就赶紧从地上起来。”见她醒了,安俊才冷眼俯视她,“滚回宿舍。” “对不起才哥,我不知道是你。”梁安娜低头道歉,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错,头疼得要裂开,她站都站不稳,扶着墙冷汗涔涔。 “明天晚两小时上工。” 梁安娜怔住,随即道谢:“谢谢才哥,” “才哥还有别的事吗,我,我先回去了。” 安俊才盯着她苍白的唇色看了几秒,“回吧。” 得到许可,梁安娜扶着墙慢慢往宿舍走,回到床上就迅速卷着被子睡着了,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进了屋子,放下个什么东西就走了。 一觉醒来,头痛减轻大半,梁安娜坐起身,抬眼一扫,床头多了板扑热息痛,上头还是中文。 梁安娜就着水掰了半片送入口中,回身却发现床上她躺过的位置有斑斑血迹。 梁安娜扯着自己的衣服闻了闻,身后也有股血腥味。 梁安娜不是傻子,一板扑热息痛就叫她感激涕零,她脱下脏衣服,把没有血迹的那面垫在身下,盖着被子闭目养神。 吱呀一声,宿舍的门被推开,一名荷官走到镜子前面卸妆,边卸边看了看梁安娜:“才哥让你过去。” 梁安娜点点头,把衣服重新套上,临走时又折回,把那板扑热息痛揣进了口袋。 一进门,安俊才靠着床头拿着张纸片不知道在折什么,梁安娜闻到一股血腥味,不重,却熏得她想吐,她忍了又忍,拿出那板扑热息痛轻轻放在桌子上,低声说了句:“谢谢才哥。” “我没事了,才,才哥用吧。”梁安娜低着头,壮着胆子补了一句。 “你伤得比较重。” “我用不上。”安俊才看都没看她一眼,“过来。” 梁安娜站到他跟前,安俊才皱皱眉毛不耐烦地给人拽到了床上坐着。 梁安娜啊地一下叫出声,下意识地捂脸。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安俊才问。 今天能是什么日子?被骗不知道多少天纪念日吗?梁安娜想,面上还是乖乖回答:“不知道。” “猜一下。”安俊才貌似心情很好。 梁安娜沉默,接着脑子一抽。 “你打死第n人的纪念日。” 安俊才手指绕着她头发玩,闻言哈地大笑出声:“谁告诉你他死了?” “你让我猜的。” “血不是他的,没死,怎么又不说话。” 梁安娜很想说你流了这么多血都没跟没事人一样,我无话可说,坐在那绞尽脑汁地想了一句:“才哥保重身体。” 安俊才松开她:“吃了药养好身体,明天别忘了上工。” 意思是可以走了。 梁安娜如获大赦,恨不得下一秒就立刻消失,走到门口,后脖颈那里被人丢了个小东西,正好卡在衣领处。 梁安娜拿出来一看,是用美元折的玫瑰花,上头还沾了点血。 “生日快乐。”安俊才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