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故事之二——电影男孩

       一九七二年，我七岁，我的小叔叔十三岁。小叔叔是姨奶家的老来子，三个姐姐都已经做了妈妈。他家没有别的小孩，他便从小在我家跟我玩。到后来，索性常在我家住，一住就是十多天。
    那时候我们村里老是放电影，我虽看不太懂，但也欢呼雀跃跟着小叔叔去。场场不落。电影常是一放两场的，第二场还没开始我就已经困了，小叔叔就把我背回家，再走几里的路去看剩下那一场，看完才回来。他回来的时候又饿又渴，我也总在朦胧中听见小叔叔拿碗、倒茶、吃馍馍的声音。
    
    有一天，小叔叔死了。
    
    爸爸在机站开拖拉机，那一天，小叔叔和几个男孩在拖拉机上玩，巧合之间，或许根本不是巧合，拖拉机被谁发动了，小叔叔的左腿夹在铰链里拔不出来，失血过多，我爸赶到的时候，小叔叔只剩一口气了，他最后一句话是对他妈妈我姨奶说的：“别怪姐夫。”姐夫就是我爸。后来我爸从不让拖拉机的钥匙离身。
    姨奶哭了很久，眼睛几乎失明。
    
    后来一到放电影的日子，晚上十二点多的时候，家里还是有声响，开门声、脚步声、取碗倒茶声、甚至喝下一大碗凉茶后满足的叹息声。我就说，妈，小叔叔又回来了! 妈总是掐我。
   
    小叔叔死了不久，我爸去山里一趟，差点出了车祸，我得了一次白喉，我弟弟又在头上磕破了一道大口子。妈胆小，去找神婆，神婆翻着白眼说，是小叔叔不心甘。
    
    后来我的病好了，听大人聊天，是姨奶天天在小叔叔坟头哭，要小叔叔不要放过害他的人，有冤仇都要报干净，才是好儿子。
    但是放电影的时候，小叔叔还是回来的，我听见了声响，总是爬起来朝地下望，可是我一爬起来，声音就没有了，炉子边上也没有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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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外婆讲的故事，“我”是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