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供应链企业要警惕“拉美版《美国陷阱》”的发生
在中国企业对墨西哥大规模投资以及中美经贸规模持续下降的背景之下，墨西哥超过中国成为美国最大的贸易伙伴。根据中国海关总署2023年7月13日公布的数据，今年上半年，中国对美国进出口2.25万亿元，下降8.4%。
近年来美中关系恶化，中国作为美国最大贸易伙伴的地位不断下降。目前美国对中国进口商品的平均关税为19.3%，而中国对美国进口商品的平均关税为21.2%。这远远高于其他享有“最惠国”地位的世贸组织成员缴纳的9%关税。与此同时，中国企业正大量在墨西哥投资建厂。数据显示，中国对墨西哥的直接投资，在2022年同比增长了48%，中国成为墨西哥增长最快的外国投资来源国之一。这也导致墨西哥制造业的崛起。根据统计，汽车行业占美国和墨西哥之间制造业贸易总额的近四分之一。
2023年2月，墨西哥总统安德烈斯•曼努埃尔•洛佩斯•奥夫拉多尔公布消息称，特斯拉将在墨西哥建一座工厂，靠近Monterrey地区，投资超过50亿美元，每年可以生产汽车100万辆。4月，墨西哥外交部长表示：特斯拉将在墨西哥建立一个耗水量最低的世界最大的超级工厂。而特斯拉方面随后也宣布：在离得克萨斯边境不远的墨西哥一侧置地建厂，这将是特斯拉在世界上最大的一个电动车组装超级工厂。
随后，公开信息显示，特斯拉要求中国的电池和零部件供应商把相应的生产线转移到墨西哥去。多位特斯拉供应商人士表示，特斯拉于去年开始与中国供应商洽谈墨西哥工厂的供应链订单，前提是零部件供应商必须在墨西哥实现本地化生产。通用、福特等美国车企也对希望供应它们北美工厂的中国供应商提出了同样的要求。据不完全统计，目前已有超过20家特斯拉的中资供应商宣布墨西哥建厂计划或已在墨西哥建厂。据悉，特斯拉墨西哥新莱昂州工厂的最新计划建成投产时间为2025年一季度，特斯拉已将新的时间表同步给零部件供应商，这比市场预计的晚了1-2个季度。接近特斯拉供应商的人士称，特斯拉此前低估了在墨西哥建厂的难度。据了解，特斯拉已告诉部分已在合作的供应商，如果2025年前未能实现墨西哥本地生产，可能丢失目前出口至特斯拉美国加州和得州工厂的订单。
在墨西哥工厂之前，上海工厂是特斯拉最高效的工厂，它生产最多且最便宜的特斯拉汽车。上海工厂去年生产了71万辆车，占特斯拉全球产量的54%。马斯克将上海工厂的成功归结于中国政府的帮助、中国勤奋且便宜的用工成本以及本地化的供应链，上海工厂制造的Model 3有95%的零部件在中国本土生产。除了自动驾驶芯片等少量高端芯片，特斯拉在中国能买到所有零部件。长三角地区集齐了中国50%以上的动力电池、电机、电池控制系统和汽车电子产能，绝大部分汽车零部件工厂都在上海工厂300公里范围内。宁德时代生产的电池从江苏溧阳下线到装上汽车，只需不到6个小时，博世在苏州的刹车系统工厂到上海工厂直线距离不到150公里。这让特斯拉能以极低的零件库存生产汽车，工厂门口和行驶在路上的集装箱车就是特斯拉的库房。去年下半年开始，特斯拉计划将这套供应链搬到墨西哥新莱昂州。特斯拉墨西哥工厂距美墨边境200多公里，距特斯拉得州工厂600公里。两家工厂将共享部分供应链。
特斯拉并未对远赴墨西哥建厂的供应商提供额外帮助，也没有许诺一定会给出海墨西哥的中国企业订单。不过一位供应商称，对已圈定的合作伙伴，特斯拉在墨西哥的采购定价较其在中国订单高18%-20%。这位供应商测算，同一个零部件在墨西哥的生产成本比中国高约15%，去墨西哥建厂能提高约3个点的毛利率。特斯拉墨西哥工厂年产能将达到200万辆，是目前全球设计产能最大的汽车工厂。墨西哥媒体《改革报》称该工厂投资额达100亿美元，计划雇佣约7000名工人，占地面积2.5万亩。这是已进入特链，或想进入特链的中国汽车供应商都不想错过的机会。
特斯拉宣布在墨西哥新工厂前，已有一些中国汽车供应商出海墨西哥，有在当地运营工厂的经验，如生产汽车电子的均胜电子于2010年在墨西哥建设工厂，供应通用等客户，生产铝合金铸件的嵘泰股份在2017年于墨西哥建设工厂。更多企业是这次跟随特斯拉新进入墨西哥或北美市场的公司。其中有些已有出海其他地区的经验，如做汽车内饰的华域汽车和做转向系统的文灿股份。不过对特斯拉成本影响最大的供应商，动力电池公司宁德时代，已放弃墨西哥建厂计划，它大概率会采尝试取技术授权方式在美国与特斯拉合作，类似宁德时代与福特的合作：宁德时代提供产品和制造技术，收取技术授权和服务费用，但并不出资建设工厂，不持有工厂所有权。宁德时代与福特的合资计划现在进展缓慢，它与特斯拉在北美的合作有更大不确定性。
更为关键的是，去墨西哥建厂，中国公司需要巨额的资本支出、更高的人力成本、更差的基建、迥异的文化等挑战。但特斯拉可预见的增长更诱人，多数特斯拉的中国供应商仍选择去墨西哥建厂，他们认为特斯拉墨西哥工厂的增长是可预见且前所未有的。即使无法给特斯拉供货，墨西哥依然是一片蓝海。借助特斯拉新工厂，更多中国汽车产业链的公司瞄准出海赚钱。
尽管拉美地区可能是中国自主品牌出海的价值洼地，但中国供应链企业也要警惕“拉美版《美国陷阱》”的发生。目前，在马斯克的“鼓动”下，宁德时代等中国新能源汽车供应链企业已经落地墨西哥。要知道，加拿大和墨西哥都是美国的“后院”，孟晚舟就是在加拿大被捕的；而美国也可以在墨西哥“执法”，最典型的案例是美国执法人员在墨西哥抓捕大毒枭并引渡到美国受审。因此，中国供应链企业进入拉美市场需要“多留几个心眼”，以免被美国“设计”并身陷囹圄。
我想提醒的是，自主品牌汽车销往拉美市场没有问题，但务必要严防技术流失。中国新能源汽车之所以发展迅猛、在国际市场上占据竞争优势，是与中国企业持续的技术研发投入和创新紧密相关。2023年7月12日最新发布的《2023年度全球动力电池科创力坐标报告》显示，全球共有94个国家或地区申请过动力电池专利，中国、日本、美国、德国、韩国依次为最主要的五大动力电池技术来源国。其中，中国是动力电池最大的技术来源国，全球约74%的专利申请来源于中国。回顾技术发展史，中国自2008年起跃升为全球最大的动力技术来源国，且以30%左右的年均复合增速高速增长。因此，中国供应链企业出海不能只看到了“蛋糕”，而忽视了“陷阱”。换言之，不能低估对手的阴暗手段，美国可以“明抢”，同样也可以“巧夺”，尤其又是在自家“后院”。中国供应链企业去拉美市场“多留几个心眼”总是没错的，谨防被设计陷害后被迫交出中国供应链关键技术。这就是我所说的要时刻警惕“拉美版《美国陷阱》”的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