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姆雷特和骆驼祥子 ——父亲节给父亲的一封公开信
哈姆雷特和骆驼祥子
——父亲节给父亲的一封公开信
确实,乍看这只是两本文学作品。这是父亲20年前给我买的两本课外读物,现在看来应该是命运的一部分。
那时我只记得是某种情绪,甚至是一种困惑:世界上怎么会有哈姆雷特这样的人?另一边是骆驼祥子,我也有另一个疑问:我们曾经是这样的?这时我想到了博尔赫斯的《同一个,另一个》,这简直是一种超越语言的对应。
最近对于家庭甚至家族有了更深的理解,这是另一个《百年孤独》。不是吹捧自己,而是读懂平凡。看似有选择实则没选择,当普通的生活被贴上更多的标签,你甚至会有错觉,我是活在景观社会里吗?原来早在庄周梦蝶就已经预见,人生是一场梦。只是自省已经是奢侈的,甚至是另一种绝望。
这种绝望是从看到家族中的“传统”被现代社会如何破坏殆尽开始的,当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似乎已经是不可逆的了。这里我是否应该有所忏悔和悔过,当老父亲那句:我退休了没什么事干的时候。我破防了,以前我们无论如何对抗、争吵都不会给我这种感觉。也是那一刻我开始审视自己,过去的20年。然后我就想到了那两本书,似乎答案就在那里。
假如有前世,我的梦总是指向西方。哈姆雷特其实是一个古希腊悲剧式的人物,莎士比亚并不是那个发现者,但却是那个发展者。没有他,我们会更加苍白无力,甚至无法自证活着活过。到底是自我带入还是天生,我觉得每个人都需要追问。至少我追问过了,在由文字形成的记忆之前,那个自己就已经确定了。这会在《尺度》(在写的新小说)里更多的阐述。自我带入更像是加强训练,让那个意识更强大,无法更改。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我想如今它逐渐不是一个问题,或者说我们越来越不愿意直面这个问题。但对于“丙午”日柱的我来说,还真是个问题。十年前某个朋友让星盘大师帮我看过,说过有不错的宗教天赋。在他告诉我之前我已经十年如此了:追问生命的真相,追问生活的哲学。我正在试图结合东西方的命理学已揭示些什么,但也是徒劳的。
徒劳是当下,一眼望去十几亿的骆驼祥子,一切都没有改变,歌颂苦难。这副祥子的躯壳仍然是我自己,也许他有一颗哈姆雷特的心。不过倒过来也一样,只是他们会体面一点。
体面的,要强的,好梦想的,利己的,个人的,健壮的,伟大的,祥子,不知陪着人家送了多少回殡;不知道何时何地会埋起他自己来,埋起这堕落的,自私的,不幸的,社会病胎里的产儿,个人主义的末路鬼。——这是《骆驼祥子》的最后一段,振聋发聩。投河时的老舍是否也想到了自己的小说,希望以后不会再有了,让你失望了老舍先生,他们更多了。
更多正在摧毁一切,欲念主宰末法时代。人类与其说试图变得更好,无非就是减少随机性。倒不如说越来越不像人,活成机器。
外公去世那年,迟迟没有入土。那天你拆了家里的篮筐,那是童年里最好的回忆之一。那几天我是奔溃的,又是一次生命无法承受之轻。外婆的去世继续引发了我的思考,他们搬去郊区直到去世。期间儿子也就是我舅舅其实和他们之间也没有太多语言和沟通,就这样那么多年。就是这样的一些场景,让我深思。首先我仍然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还在为一个拆掉的篮筐难过。然后我似乎因为认知了些什么,而失去了些什么。这是因果的,守衡的。
父亲节快乐,儿子应该是不孝的。记忆在此时出现了非理性的,选择性的表达:坐在你尾座去伊势丹看奥特曼、教我骑自行车(甚至第二次就上了马路,那时才四年级)、陪我在家里踢纸头足球、一起骑车去外婆家、佘山(居然是二十寸的好孩子童车),这一切似乎在我遇上哲学(西方)以后戛然而止了。和所有青春问题少年一样,叛逆对抗,但大部分的同龄人似乎比我更聪明一些,在合适的年龄做出了合适的选择。在社会性的语境下,你我都是痛苦的。但这是不对的,至少任何存在都应该是公平的。就像《哈姆雷特》和《骆驼祥子》一样,人生充满测不准的随机性。重要的是彼此尊重,但在鲁迅眼里还未醒来的我们这是很难的。
车祸可能是另一个转折点,生命被再一次的定义。最近我才意识到也许不是所有人都对疾驰而过的列车以及压过钢铁产生的声音而难受和恐慌,创伤是永恒的,是命运的一部分。正因如此我活得如你所说“太自由”,对不起。很多事情似乎不受控制,可能我还没有能力搞定它。
我还是遗传了你的耿直,也带着你会给我书时候的期许活着。虽然它可能不是你预想的那样,但那却是我觉得最好的人生。就到这吧,仅以此文祝老爸身体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