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和她的菜园
民以食为天,经历过饥饿年代的人们——我的母亲,对于粮食是特别珍惜的。从记事起,母亲经常在家里说:浪费粮食(米饭)是要打雷的。到现在已经刻在骨子里。她不但言传,还身教,以行动表示——每次吃完饭,她都喜欢倒小半碗开水,晃动晃动碗内侧,然后将开水小口小口喝干净。 幼年时期母亲很少在白天陪我。脑海里储存的许多画面都是她忙碌的身影。因为父亲在外地做工,一年回来的次数有限,年轻的母亲一个人忙里忙外。 母亲干活比较细致认真,速度也比别人慢。她每天起早贪黑做农活,农忙时节除了忙着水稻油菜等农作物,还开辟菜园自己种菜。种菜很辛苦,母亲每天傍晚浇水,锄草,施肥。蔬菜从播种到成长的过程费心又费力。父亲不在家,有很多小菜园都是母亲自己一个人开垦的。 下图这张菜园的照片是我多年前用相机拍下的,是母亲将在后山坡我家梨园的洼地利用起来,种的青蒜,萝卜,莴笋,左右两侧种上了丝瓜,父亲用麻绳搭的架子。我很喜欢这块土地,是因为它独特的地理位置。白天的其他时候,这里也是我的玩耍休息的“基地”。 除了这一块,还有一块小小的菜畦,是在我们村子西北口的滚水坝附近,那里距离池塘近,浇水方便,特别适合种菜。很多时候,母亲会在菜园里弯着腰忙到天黑。有一次夏末秋初傍晚,大概七点多快八点了吧,天已经黑了,我去喊她回来吃饭。我胆子很小,在还没有到菜畦的田埂路之前,我就扯开嗓子用我最大的力气喊了,我一般喊两声:麻麻,麻麻,嘎来七饭了!可是不知道是由于胆子不大还是挑食没吃饱饭的缘故,我用力发出的声音还是很小。在我的两声呼唤之后,她还是没有回应。于是我停住,迈着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的步子向菜畦走去。(因为天黑了,听鬼故事长大的我怕鬼)等走近了,看到她瘦小的身躯正蹲在地上,聚精会神地拔草呢。看到我,她很高兴,小声地回应:马上就成功了啊,马上。见到了母亲的我,胆子壮大了不少,漆黑的夜晚也不再害怕。 那天晚上,窄窄的田埂上一前一后走着两个身影,矮小瘦弱的扛着尿瓢,高大瘦长的挑着两只粪桶。 听母亲说,外婆也很会种菜。外婆生于民国时期,个子不高,却很能干,有韧性,并且很会过日子。母亲这一点应该是随了外婆了。 因为母亲种菜,家里的餐桌上每次都有好多绿色,小时候的我却非常挑食,母亲种那么多蔬菜中——我白菜不吃,茼蒿又嫌弃人家有味道,菠菜只吃叶子不吃根茎。不喜欢香椿的味道,说香椿和臭椿一样怪怪的。 如今身在异乡,有了独立生活的经历。却突然发现,小时候不爱吃蔬菜的居然都喜欢吃了。现在的感觉和小时候完全相反——白菜是甜的。茼蒿有油,清炒或者涮火锅都很不错。菠菜可以炒鸡蛋也可以做汤,营养美味。香椿的味道也是香的。 图中的菜园,如今已不再是菜园。那块土地还在,上面应该长满了青草和灌木。 母亲也在,在那块菜园左上坡,和父亲一起长眠。 本文于2023-05-22首发于微信公众号:平子的碎碎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