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两会建议中窥见快递包装绿色转型之路
在我国预计2030年实现碳达峰、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的“双碳”目标背景下，越来越多政府文件及工作开始聚焦环保减碳相关的内容。
3月刚结束的全国两会上，政府工作报告连续第5年提到“快递”、“物流”、“电商”等字样，从政府工作报告的内容可看出，在继续推动快递绿色化转型的基础上，“发展城市社区便民商业，完善农村快递物流配送体系，完善现代物流体系”将是2023年的侧重点。
全国和地方两会也有多位代表就“快递包装绿色化转型”提交了建议，建议/提案的内容对识别快递包装废弃物减量面临的困境和可能的未来方向很有启发。
01 快递包装废弃物减量，痛点和难点在哪？
国家邮政局公布的数据显示，2022年我国的快递业务量累计完成1105.8亿件，同比增长2.1%。即使是在疫情的冲击下，仍保持着2005年以来持续增长的记录[1]。随之而来的快递包装废弃物增量，必然会给城市生活垃圾造成了巨大压力。尤其在快递集中的特大城市中，快递包装垃圾增量已经占到生活垃圾增量的 93%，部分大型城市则为 85% 至 90%[2]。
针对这一情况，早在2019年，国家邮政局就开始对快递包装开展绿色治理工作。
通过表一可以看到，快递包装减量一直是快递业绿色治理工作的首要任务，这和垃圾管理的“4R原则”是一致的。
“4R原则”，垃圾管理原则，即“减少使用（Reduce）、重复使用（Reuse）、循环利用（Recycle）、能源回收利用（Recovery）”，优先选择减少使用，从源头上预防垃圾产生，后续的3R都属于补救不走，其优先级别依次递减。
这项治理工作成效斐然，现在全国电子运单使用率已达98%；全行业45毫米以下瘦身胶带使用率达96.4%，可循环中转袋全网应用率达93.8%；2021年电商快件不再二次包装率达80.5%；截至2022年9月，全国快递行业采购使用符合标准的包装材料和规范包装操作比例均达到90%。行业内存在一些意见认为，快递包装已经没有继续减量的空间。
但这些成果仅局限于主导寄递环节的快递企业本身，而快递业的上游——零售电商平台、快递包装生产企业，都还没充分参与到快递包装绿色化治理中来。如果把快递包装减量的动作前移到零售电商生态链的前端，例如从产品设计环节就进行无需包装的尝试，或由零售电商平台对商家提出绿色快递包装的要求，快递包装废弃物还能进一步减少。
全国人大代表胡东方[4]提交的建议回应的就是这一情况。
全国人大代表、浙江晨泰科技股份有限公司高级模具设计师胡东方建议按政策规定的时间从源头上有效监督使用绿色包装物。一是邮政、生态环境等相关部门应联合各地按照政策规定的时间截点和各地承诺的时间截点，从源头上有效监督各地对相关绿色产品使用方面的承诺。二是加强各部门联动。垃圾分类办定期汇报邮政快递业绿色环保工作情况。从源头上对包装物进行综合治理，谁使用，谁负责。三是国家商务局等相关部门要出台针对电商、商家的绿色包装使用标准，规范电商平台和卖家的自带绿色包装的使用。
02 可重复使用的循环快递包装，未来的新重点
虽然源头减量还有优化空间，只要继续使用一次性的快递包装方式，我们需要面对的快递包装废弃物管理的环境压力就是巨大的：仍有增长空间的千亿级别快递件数，1%的增量就是10亿件快递。因此循环使用是绕不开的解决方案。
和快递包装减量不同的是，减量治理对企业而言虽然存在挑战，但快递包装瘦身也给企业带来了立竿见影的降本增效，企业有基于提高利润的驱动力。
虽然理论上，循环快递包装随着循环使用的次数增加，其成本将逐步下降，且只产生很少甚至不产生一次性塑料废弃物。某快递企业也表示新一代的快递循环箱已经可以免去使用胶带纸、拉链等易耗材料[5]，环境和经济效益上更具优势。但搭建循环快递体系之初，仍需一次性投入高昂的成本，来搭建复杂的逆向物流系统。
逆向物流是指对使用过的产品通过回收进行循环再次使用，以减少一部分资源浪费，使企业环境绩效得到提高[6]。结合快递逆向物流的特征[7]，循环快递箱的逆向物流系统还有多个难题有待解决：
1）跨度性，快递难以避免跨城寄递，大跨度的管理难度大，对实时追踪技术要求高；
2）动态性，物流系统需快速响应随时出现的变动，配合快递员投递和消费者的归还动作；
3）复杂性，循环箱在逆向运输的过程中可能会出现异地归还、延时归还、破损检修、清洁消毒、跨城调配等环节，需有能力协调复杂的调配网，等等。目前循环快递的逆向物流系统远还没能做到的。
全国政协委员安庭认为逆向物流将是关键，于是在全国两会上提出：推进快递包装绿色转型，为“逆向物流”铺路[8]。
安庭委员表示：“随着我国快递业高速发展，快递包装回收、绿色治理等行业问题引起重视。”其建议：破解快递包装循环难，要为降低“逆向物流”成本铺路。采取积分奖励、绿色信用等机制，引导消费者使用可循环包装，从而让循环包装通过共享，从“小循环”变成“大循环”。
2021年12月国家发改委也发布了《关于组织开展可循环快递包装规模化应用试点的通知》，协同商务部和国家邮政局一起，计划在全国推行一批循环快递包装的规模化应用试点。然而即使是试点工作，对于绝大多数省市来说都是不小的挑战。
广东政协委员卜绍基察觉到需要地方政府积极参与的重要性，在地方两会上提交了《关于加快落实可循环快递包装规模化应用试点的提案》[9]，建议“将珠三角都市圈纳入试点范围、培育可循环快递包装规模化应用模式、加强组织领导和跟踪评估、加大政策支持”四方面建议广东省尽快落实可循环快递包装规模化应用试点方案。
03 循环快递包装的推广，末端回收是关键和难点
循环快递箱的投递回收能否高效，与消费者的配合密不可分。作为一种新型的快递包装方式，消费者需要足够的教育和引导。
根据一份调查研究的数据显示[10]，只有 11.09%的人认为快递包装带来的资源浪费和环境污染的问题十分严重，需要尽快解决，44.95%的人认为这仅仅是一个轻微的问题。另一份针对大学生对可循环快递包装的态度研究[11]则表示接受调研的学生对循环快递包装能否保护物品十分关注；部分大学生认为使用可循环快递包装物是一个正确选择，增加对可循环快递包装物优点的宣传有助于大学生对其使用；大部分大学生并不了解可循环快递包装物，学校的教育力度和社会宣传力度依然不够。
这也是江苏省政协委员陈智泉建议的主要诉求：建议政府主导建立可循环箱的回收体系[12]设计积分奖励等激励机制。陈委员建议政府主导建立可循环箱的回收体系，包括通过投放回收设施，设计积分奖励等激励机制，提升可循环箱的回收和使用比例。
正如陈委员建议的，循环快递箱需要有一套回收体系，而这套体系的搭建可能不仅是物流系统的事情，而已经属于市民公共生活设施的一环。快递末端场所将是快递包装回收体系的另一关键位。
全国政协委员、国家邮政局普遍服务司司长马旭林[13]指出，目前从全国整体看，快递行业基础设施在地方土地利用总体规划和城乡规划、公共服务设施相关规划中体现得不足。马旭林认为稳定的场地是末端网点能够正常实施分拣、投递作业的基础。然而现实中，快递企业出于成本、覆盖范围、作业便利程度的考虑，往往很难找到合适的末端作业场地。加之各类整治等让网点搬迁导致的客户流失、延误罚款等拉高了经营成本，快递网点“安家难”问题严峻。因此他在全国两会上建议：快递作为一项民生工程，应将快递末端场所纳入城市统一规划。各地相关部门在国土空间利用、城市发展、公共服务设施等各项规划政策中合理安排快递场所、便民服务网点等末端基础设施。
四川省人大代表吴小兵[14]则提出“建立以社区为单位的回收机制，清扫回收快递箱的障碍”的建议，吴小兵代表认为，要想快递纸箱回收真正发挥作用，需要加强对快递行业回收快递包装箱的宣传力度，倡导各快递企业的快递点回收快递包装箱。建立以社区为单位的回收机制，在有条件的社区和居民小区建立快递包装箱回收点，倡导小区居民将可回收再利用的包装箱交到回收点，让快递点定点定时来回收。
04 快递包装绿色转型的下一步，是政策法规的系统化
全链条地推动快递包装绿色转型是大势所趋，此时将涉及从包装生产商、电商企业、物流企业、第三方服务企业、消费者等多个相关方，要把多方扭成一股绳，不能仅靠共同的“绿色化远景”，而需要一套成体系的政策法规，明确各个相关方的责任和义务，包括但不仅限于对应的国家标准、对绿色包装有监管力度的法规、针对不同相关方的奖罚规定等等。
例如，只有有了统一的循环快递箱的生产标准，才会打破循环快递箱在单一企业流通的壁垒，让循环快递箱的“共享”使用成为可能。前文提及的搭建末端回收公共设施因为涉及到多部门的联动，也需要有政府文件规划，才能理清不同部门的责任分工。
因此我们能看到多个和推动立法有关的两会建议。
广东省人大代表吴以环建议“尽快启动绿色包装立法程序，出台省级地方性法规”[15]吴以环代表表示，广东省尽快启动绿色包装立法程序，出台国内第一部绿色包装省级地方性法规，围绕快递外卖等包装的生产、使用、回收、处置全链条，明确规定政府、企业和个人的责任和义务，指明行政主管部门的监督管理责任，明确违反法律规定行为的制裁手段。
他认为，由于没有细化的法律法规条文进行指引，对快递外卖包装绿色转型缺乏推动力度。
江苏省政协委员孙强从从夯实顶层立法保障、构建循环利用体系、鼓励链条各方参与等方面考虑，提出了“立法推进快递包装绿色环保建设，能积极鼓励调动链条各方主动参与[16]。”的建议，并强调快递包装应减量化、绿色化、可循环。
通过梳理快递包装绿色化转型的现状，我们发现目前正处于转型的关键期：
两会代表的提案建议也围绕这几个方面提交了内容扎实的建议，希望接下来能看到各部门对两会代表建议的积极回应，如有后续进展，摆摆将继续跟进。
信息来源
[1]国家邮政局.国家邮政局公布2022年邮政行业运行情况[OL]https://www.spb.gov.cn/gjyzj/c100015/c100016/202301/c910dd57e739490ea60bda58174ef826.shtml
[2]摆脱塑缚,绿色和平.中国快递包装废弃物产生特征与管理现状研究报告[R],2019,12
[3]国家邮政局官网,2019-2023年快递包装绿色治理工作公开资料整理
[4]中国物流与采购联合会.2023年全国两会的32个物流提案[OL].http://chinawuliu.com.cn/zixun/202303/08/600649.shtml
[5]杭州市邮政管理局.可循环使用70次以上的“π-box”在杭州投放使用啦[OL]https://mp.weixin.qq.com/s/93UIGJcSUYtC8tuR9XR4mw
[6]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标准GB/ T18354- 2001.物流术语[J].中国储运,2001.
[7]杨婷. S公司快递包装回收的逆向物流系统构建研究[D].贵州大学,2021.
[8]北京日报.安庭委员：为快递包装“逆向物流”铺路[OL].https://new.qq.com/rain/a/20230307A00UU600
[9]人民网.广东省政协委员卜绍基：构建绿色城市 加快推进快递包装绿色治理[OL ].http://gd.people.com.cn/n2/2023/0114/c123932-40266982.html
[10]侯高强.电商自营商品循环快递盒的回收效益研究[D].北京交通大学.2019
[11]杨德才,张国宝,陈蓉蓉.大学生对可循环快递包装物采纳意原的实证研究[J]2020(1)19-21
[12]中国经济网.省政协委员陈智泉：加快快递行业绿色转型[OL].http://www.ce.cn/cysc/jtys/zhwl/202301/18/t20230118_38354850.shtml
[13]人民网.马旭林委员：将快递末端场所纳入城市规划 解决网点“安家难”[OL]http://finance.people.com.cn/n1/2023/0308/c1004-32639776.html
[14]锦观新闻.两会好声音｜省人大代表吴小兵：建立以社区为单位的快递包装箱回收机制[OL]https://www.163.com/dy/article/HQT254VK0514R9MQ.html
[15]金羊网.广东两会丨吴以环：建议出台国内首部绿色包装省级地方性法规[OL]https://news.ycwb.com/2023-01/15/content_51690385.htm
[16]现代快报.快递行业要高质量发展，省政协委员建议推进快递包装绿色转型[OL]https://new.qq.com/rain/a/20230117A069VD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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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摆脱塑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