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成真（小说）
艾文/文
梦，有一种解释：比喻虚幻，梦想。我一生曾经做过许多美梦，但实现的却寥寥无几。终于，在我进入耳顺之年的时候，命运才向我抛出了橄榄枝；我喜悦的读书、写作生活才渐渐地清晰了起来；我有了入驻北京这座文化名城的身份证。
一﹑
我是一个属羊的女人，命运总像是故意跟我作对；从小到大在学校始终是校花。但是，基于我是文化大革命后期的高中毕业生，没有直接考大学的机会。回到农村务农后，就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农民。跟所有的返乡女知青一样，找了农夫、嫁了人。在农村生活的几十年里，我在认真做好妻子、母亲和农妇的同时，始终没有忘记培养儿子好好读书、改变命运的理念。尽管孩子在农村受教育的环境低劣，我也丝毫没有松懈对儿子的培养与教育。儿子从小到大学习一直优秀。他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北京工作。
这样，我和老伴与儿子的居住距离拉得远了。随着年龄的一年年增大，我和丈夫分别做的“个体”职业也要不断地投入资金扩大经营。尤其是我开的个体幼儿园，要想维持下去；就必须得不断扩充院、舍面积，否则，不符合《幼儿园登记注册证》的要求是不行的。如果要把有限的资金投入到老家的扩大办园规模上，我们也干不了几年，就会过年龄、做不了“本行”了。再说，儿子每年春节放假回家都会动员我和他的父亲随他去北京居住。
2008年8月2日，我和丈夫终于舍弃了原来的很稳固的职业，来到了北京定居。
乍到北京时，我们有儿子在北京给我们买的一居室房子，也很快租到了一间十平方米的小屋当修鞋铺子。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我给丈夫当“打零工”的，他是修鞋大师傅；我们基本打好了修鞋基础。每月的进项要比在东北老家时多出几倍。这样，我们有理由说来到北京是正确的。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顾客增多的需求，我们打算扩大生意、承揽擦鞋项目的时候，我的丈夫程爱农却因突发急性肾炎病住进了医院。
程爱农因住院治疗急性肾炎病，一共花掉医疗费一万多元。他病好后，儿子﹑儿媳不让他着急务工，待到他身体大大复原后，再考虑正常营业。但他也闲不住；每天象征性地做一会儿修鞋的零活儿﹑就当活泛筋骨。
像这样的平稳度日，若是维持一段时间﹑他定会在修鞋生意上大有东山再起之日。
可没过几日，更大的考验袭来。在我的丈夫程爱农病好后的第五天头上，他在打修鞋铺子的窗户闸板时，遭遇了意外。一扇像大面板似的闸板被风吹跑了，略过一个行路女子身上；虽然被波及的女子没有大碍；但却因给女子检查身体和包赔营养费，程爱农搭了上千块钱。
事后，他感到自己很窝火，压根也没有把这件龌龊的事情跟儿子﹑儿媳讲（因为儿子﹑儿媳暂时不允许他干活），暗自憋闷在心里。
他窝囊了三天后，心里升腾的毒火一触即发，刚刚治好没有十天的急性肾炎病情急剧加重、他又尿血了。
这第二次生病；他没有扛过去﹑生命走到了尽头。
临死之前，程爱农对我说：“我没有福气，买卖虽然有了起色﹑但病灾却追上我；为了给我治病，儿子﹑儿媳花了养生的钱；我把重担甩给了他们。若是在北京有'医保’就会好多了……
我把老伴的最后遗言、刻在了心板上，背着儿子、儿媳，我当了116个月的保洁员，为北京的建设贡献了自己的微薄之力量。我的身子虽然受点苦，但有儿子、儿媳提供的房子和固定生活费；我依然感觉挺温馨。但在我的心底一直诊藏着一个愿望：“一定要“落户北京”，实现死去丈夫的遗愿。
二﹑
在2020年的“疫情”期间，我的儿子即将出差到河北某山区支教，学校领导方秀敏在询问他家里有什么困难的时候，忽然想起他的母亲是老家的农村户口，虽是当过个体幼儿园的老师；但没有劳保工资。于是，她问：“程志前，您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把您母亲的户口迁过来、落到你的户口本儿上呢？” 程志前立刻说：“谢谢学校领导的关怀，我早就有这样的心思。可是，由于办这件事情手续纷繁复杂，我又脱不开身子；已经滕过五年了……” “没有关系，你明天上完数学课就去办理户口事宜。我通知学校行政部门给您开绿灯、办理《独生子女证明》，介绍你工作和身份的真实性。”学校女领导方秀敏说。 程志前露出了感激的表情。他说：“谢谢学校领导和同事们的关怀，我会加倍努力工作的。” 第二天，程志前在授完数学课后，就马不停蹄的在学校开了“证明信”，又到附近属地C派出所迁户口。 我这天在家里接听儿子打来的电话时，他说：“妈妈，希望您这就带着身份证、照片到咱家附近的T派出所来一趟”。
这时候，我就想：“儿子一项工作很忙，我们虽然在一座城市里生活；但要见他一面就像隔着千山万水一样的不容易。今天他邀我到T派出所，莫非是要给我办理落户北京的事宜？怎么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呢……” 想到这里,我洗几把脸,带上身份证、照片立刻出发了。在非常时期，我经过测体温、登记住址、身份证号码、姓名；才许可进入T派出所、来到女警官面前。 恰巧，我看见儿子正在现场伏案写申请书。在女警官要求我的儿子择日办理入户调查手续时，程志前说:“我明天去河北支教之前要做一个‘核酸’;大不了在国庆节期间办理。您单位也会放假吗?” 女警官说:“我们有人值班,一会儿我们研究一下;提前给您办理入户‘调查’,好吧?” “好嘞,谢谢您!”程志前说。 在我完成了资料的调查、我的儿子程志前办完了所有“要件”手续之后，我们双双离开了办事地点。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想：“一切都像做梦一样。一切又没有那么简单。现在儿子是把户口从北京C区迁到T区，只想能够把我的户口落在他的户口上面。但说不定以后要走的路还很长；等待“准迁证”也许是遥遥无期呢。” 晚间，儿子打来电话说：“妈妈，明天上午10点钟户籍警官可以到家里去做入户调查了。” “是吗？我不是在做梦吧？”我惊奇地问。 儿子说：“妈妈，我们应该感到高兴啊，在我去河北支教之前，把您的户口资料基本搞定；您一直想落户北京的梦想就要成真了啊！这是我的心愿。” 我对儿子说：“好，越快越好，省得牵扯你的精力更多。再说，儿子你办的这件事情也是你父亲生前的心愿。他生病60虚岁就去世了，没有等到这一天。我能落户北京，他的在天之灵也会得安息的。”
程志前掷地有声地说：“妈妈，我不能再在您的身上留有遗憾了。”其实，我的儿子程志前说这话是有渊源的。他的父亲生前做梦都想落户北京，享受北京的社会医疗保险待遇和成为北京公民。他还在活着的时候﹑逢人就说：“我儿子是北京人，我够六十岁也会随儿子落户在北京的。”他说话那种自豪感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因此，在他没等到落户北京就去世了的时候，他的儿子一直留有遗憾。
第二天上午10点钟之前，负责办理入户调查的年轻的男警官与程志前脚前脚后进入了我居住的屋子里。我事先邀请了街坊王女士给我们几个人和我居住的房子及儿子针对警官的提问“答疑”录了像，至此，入户调查资料得到了初步采集。 程志前一边说感激户籍警官的话，一边返回学校去做“核酸”。 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暂时平稳了许多。
三、
在2020年11月18日晚间，我正在刷碗，我的儿子打来电话说：“妈妈，请您明天到T派出所取一个‘东西’，记得在上班时间去哦。”我答应说：“好嘞。”我是擦过手之后接的电话，然后又继续刷碗。这会儿，我开心地想：“十有八九是‘准签证’批下来了。前几天还有好友问过这件事情。唉，以前梦寐以求的事情；今天就要梦想成真了。”
中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我冒着雨去了T派出所，从女警官手中接过了“准迁证”。又在她的指导下，去邮局用快递的方式请求原籍S派处所给出据“消户证明”、“迁移证”……
几天后，我的儿子打来电话说：“妈妈，我请假了，您儿媳从家里把户口本送到公交车站；我直接乘公交车去跟您汇合……” 大约四十多分钟后，程志前的脸颊躺满了汗水、他赶到了办事地点。在户籍员的指导下，在儿子的配合下；我顺利地办成了自己落户北京的手续。
我走出T派出所户籍办事大厅后，感慨万千。心想：“要感谢的人太多了。T派出所的户籍警官的微笑和办事效率，老家S派出所的警官的工作态度；C派出所警官的支持与配合；儿子的领导和同事们的出据证明资料；外甥扔下手中重要事帮助代办资料；身边亲戚和好友的关注；……还有国家落实独生子女政策好……” “妈妈，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我请您吃饭；我们庆祝一下。”儿子程志前微笑着对母亲说。 “好哦。”我这才醒过腔﹑从口中吐出两个字回应了儿子的邀请。 这当儿，我们途径对过的几家餐馆门前。 儿子问：“妈妈，您想吃什么？我们要几个菜，再吃一碗面；好吧。” “不用，我们每人吃一碗‘新疆风味兰州拉面’最好，晚间不要吃得太多。”我说完，还指了指“新疆风味兰州拉面”的牌坊。 母子俩在一家“新疆风味兰州拉面”馆共进了晚餐。每人要一碗拉面，外加两盘小菜。 四、 在2020庚子年的12月11日，也就是我拿到北京身份证（2020年12月8日）的第三天，我带上四样“证件”去北京市通州区台湖镇社会保障办事大厅办理社会医疗保险卡的。 从家到公共办事场所，虽然只有20分钟的车程；可是，我的思绪却回到很久以前的过往。我想：“像这次随儿子落户北京，虽然感谢的人很多，但最终还要感谢我的儿媳妇—吕翠萍了。 在2008年的夏天,我第一眼见吕翠萍就知道她是一个朴素的女孩。那天她穿着白衬衫、大花裙子，没有多少话语。当时，我听说她是‘优衣库’的出纳，也知道她手持有全国会计证书；但是，我的本意不同意她跟儿子处对象；我想让儿子找一个教育口的伴侣；养育孩子也会方便教育。 儿子与女友相爱的决心使我软了下来。再说，吕翠萍生长在军人家庭；骨子里与生俱来就有孝顺的气质。这是我在日后漫长的生活中捕捉到的。而且，在她的身上存在着的最珍贵的品格。她看出了婆婆的脸色，但她不动声色,也不显山露水；全心全意地跟公婆相处往来。在她怀孕的时候，她自己不知道，有过四十天胎气不稳定和流血不止的迹象。但当她一挺住个儿，就给全家人烧饭。她还说：‘我一定会给您生个小孙子的。’吕翠萍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小孙子已经快临产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婆媳关系也产生了隔阂。说真的，我没有社保工资，人家吕翠萍不挑剔。我是个北方人，也不会做儿媳妇喜欢吃的南方菜；这一点也不怪儿媳妇心生不快情绪。 暗地里，我不但不自醒,反而还埋怨儿媳从打生了孩子瞧不起婆婆了，还不回婆家来住了。 有一次，吕翠萍的姑姑从武汉来了；我跟他们一起吃‘老城又一锅’馆子时，自己不慎，弄碎了一件餐具；还闲儿媳妇给自己甩脸子了。气得我半路杀回马枪，回家了。事后，儿子还把妻子说哭了。 从那以后，我不怎么朝儿媳妇的面儿了。但是，我想小孙子的心情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使我倍受感动的第一回是小孙子五岁生病的那一次，儿媳显示出了智慧和母爱。她果断地决定让孩子去了北京儿童医院治疗;为孩子的生命赢得了宝贵时间。还有，儿媳妇吕翠萍逢年过节、生日都给我买礼物，大到金﹑银首饰，小到衣服﹑鞋子。即便如此，我当时还认为，不让我长期看孩子是鄙视我的教育权利……所有证据都表明，我们婆媳有隔阂；但我感觉责任在我更多些。儿媳吕翠萍有诸多值得我得安慰和欣赏的地方，她有涵养性和会过日子的本事。虽然，她长在生活条件比较优越的军人家庭里，可她过日子很有掐头，也是有计划。在孩子小的时候，她在单位做会计工作(结婚后换了私企单位)；九年时间与丈夫一起还完了房子贷款。孩子大一些了，她以高分考取了社区公务员。第一次带领“时代风采舞蹈队”亮相70年国庆天安门广场；圆满地完成任务。尤其是在‘疫情’期间，她骨子里的爱心在社区工作中呈现得淋漓尽致。2021年被评为北京C区先进工作者，202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加入了北京第二十四届冬季奥林匹克运会的志愿者行列。作为婆婆的我，在第一时间总能得到她的真心呵护，送日用品、衣物和生活费。尤其是在落户这件事情上，她积极配合把大户口本送到公交车站，保证丈夫及时给婆婆办理落户手续。她没有花言巧语，只有真心实意地做善事……” 我一直在想着有关自己和儿媳妇之间所发生的事情了。直到听见公交车喇叭报站，她才抬头瞄见公交车屏幕上显示出：“台湖镇到了”。
黎艾文跳下车子,拐个弯子就到了北京台湖镇社会保障办事大厅。她找到了2号台,一个年轻的男工作人员接待了她。她出示了四样“证件”，完成了填表格、发照片，年轻的男工作人员告诉她择日缴纳参保基金﹑50个工作日到这里来领取社会医疗保险卡。
五﹑
2021年1月30日我正式领取了北京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监制的社会保障卡。
她回到家里对着她的老伴遗像说：“程爱农，我有了北京市居民享有的社会保障卡了。在定点医院瞧病可以报销50%的医疗费，像我超过65岁的老太太，在次渠社区卫生服务站挂号不收挂号费呢！这也是你生前的心愿。
像我落户北京这件大事，真要感谢北京市落实独生子女的好政策、儿子学校的领导﹑三个派出所的户籍干警﹑台湖办事大厅的职员……我再也不会怨天尤人了，我这个属羊的人还要活到100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