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墙边的凤仙花开得旺盛,便招来许多赤扇蝴蝶,苏宣见到这些五颜六色的大飞虫,就不再去管什么凤仙花,想着要是把这些蝴蝶都捉齐了,再叫会做针线的洗衣房女工蔡妈子给她做成蝴蝶帽子戴在头上,那必是一副宜心宜神的焕丽画面罢!她想着就脱下身上的衬衣,一心一意地捉捕起蝴蝶来,可惜的是,那些美丽的飞虫都不遂她的心意来,见她往前扑,便朝四面八方飞散了;等她往后退,又飞飞纷纷地聚拢而来。几个回合下来,她累得气喘吁吁。苏宣倚在槟榔树下,一面叫风凉干湿背,一面想着要回去拿个网兜来捉捕那些既懒散又狡诈的赤扇蝴蝶。一个穿着青灰色长袍的年轻男孩走过来,问她道:“你就是苏宣,我二叔的女儿?我是苏季植,你大爸的儿子,你该叫我三哥的。”苏宣是真的累着了,喉咙发酸,不停地往草地上吐口水,也不去看他,只说道:“这样不巧,可是我已经有哥哥了,三个兄长呢,都不怎么样,你又能怎么样呢?因此你这个三哥嘛,不要也罢。”苏季值挠着头皮,仍笑道:“我们是人,也是你哥哥,又不是什么蚊蚁鸟虫,哪能说不要就不要的?多一个哥哥,就是多一个亲人,更是多一个好处,为什么不要呢?”苏宣想起自己的兄长,两个大些的同她有相当大的年岁差距,又早早地娶了妻生了子,有自己的家庭要操心照料,由此并不与这个幺妹亲密;三哥苏专只比她大两岁,自小到大都是欺负她的:骗她吃包了半条蚯蚓的三明治,或者哄她喝混了醋的椰奶……若是苏宣不吃他交给的食物,他就拉扯着她的头发往墙上撞……
苏季植伸手要去摘凤仙花,苏宣阻拦道:“使不得,万万使不得,这些花可是摘不得的。”他听过这话就发笑,又派出好一番道理来:“你心疼它们么?你无需心疼它们的,天地万物,无非就是用‘各司其职’这四个字来解释的:这些花草的职务责任就是用来给人观赏的,既然是用来给人观赏的,是在这庭院的角落里给一两个人看好呢,还是摘下来放在漂亮的瓶子里给更多的人观赏好呢?”苏宣只觉得他聒噪,应道:“我才不管那些个?我只担心等你摘尽了花,那些蝴蝶就飞走了,又叫我到哪里捉去呢?”“原来你要捉这些蝴蝶,能使你开心么?”“不但能使我开心,更能叫我满足。”苏季值跑回茶宴,从那里找了个透明的饼干罐和一小杯蜂蜜回来。他把蜂蜜涂在饼干罐里头,拿着罐轻慢慢地靠近那些凤仙花株,只等着那些翅膀白得发亮的飞虫一只接一只地追着甜香钻进那饼干罐里。苏季值将一罐子的蝴蝶送到苏宣面前,苏宣拍手笑道:“美的,全了,这下可齐全了!原来你这么有能耐,真令我开心高兴!”“四妹妹你就好好瞧着罢,看我到底有多少能耐,以后令你高兴的事还多着呢!”苏宣异常兴奋,举着那装满蝴蝶的玻璃罐去挡阳光,那里头盛着好大一片海,海下有好大一片天,天下面又还是海,如此循环反复,又是一个多维且广阔的世界,亦或许又是充实且生动的人生。苏宣又顺口说道:“三哥哥今后都跟着我吧”“可不都是要跟着你?!”玻璃罐里的蝴蝶挨不了热,都死光了。苏宣便去客房里去找苏季值。她和苏专在走廊上碰到了。苏专问他到哪里去、去找谁?又问罐子里头装的都是什么?苏宣不想花时间跟那人啰嗦,就回道:“都是一些中看不中吃的玩头,不与哥哥相干的,哥哥还是忙自己的事去罢,不好在我这里多耗时间的。”苏宣吊起额头眉毛来:“我是你兄长,你是我妹妹,你的吃喝拉撒都与我相干,无论在你身上耗费多少时间都是值得的。”说着就要去抢她的罐子。苏宣扯开嗓子干嚎。苏专唬了一跳,大跨步上前,给了他妹子一个嘴巴子,又骂道:“做什么闹出这样大的声响,吓死人了!你收声吧,你快点收声吧!”苏宣索性躺到地上,更是吊起喉咙,扯了劲地喊:“哥哥又糟蹋我,欺负我喽!哥哥这是要吃了我么?哥哥又打我,哥哥要杀我呢……”苏专骂道:“我拔你身上的毛了,还是揭你身上的皮了?也值得你这样装腔作势,快给我起来,快给我收声罢,惹得我急了,我要你死……”他一面骂着,一面又跳过去,提脚就要踩她,正在这时,只觉得后腰一紧,便重重地摔在地上,还挣扎着想要起身呢,却发现胸前插着一只脚,死死地压住他。苏季植道:“既然能做兄妹,该是几辈子修来的缘分。你不但不好好地护她周全,反而带头去欺负她,这哪里说得过去?”“原来是你?!”苏季值虽只比苏专大了一两岁,但整整高了他半个身子架去,苏专势不敌人,只得认输妥协,“哥,你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我其实也是跟闹着玩的。”苏季值又说道:“你得向我保证,以后再不许欺负你的妹妹。”“这一辈子再不欺负她的,你放心;不但不欺负她,还要疼她一辈子,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哩。”苏专伸出双手去,想搬离在胸上踩着的脚,求道,“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放过我吧;再这般踩下去,我都要喘不过气来了!”苏季值拿开他的脚,又弯下身去要扶他起来:“她是你亲妹妹,你疼她一辈子是该的,这种事却是不该光放在嘴上说的。”苏专见他伏下身来,便死命地抓住他的双手,跳跃起来,拿自己的头去撞对方的头,哪想苏季值眼疾手快,一个避身,再一个扫腿,又重新将对方摞倒在地上。在旁边的苏宣此时终于清醒了些,起身拍手笑道:“还是三哥哥强些的!我三哥只会欺软怕硬,最是不该活在这世上的,他以后还会害人的,待我一脚踩碎他,换得大家清静吧。”说着提脚就要去踩他兄长的脑袋。苏季值一个甩手抱住她,将她抱离苏专,劝道:“他毕竟是你兄长,同个爹妈,他若没了也没其他人可以替代,因此你也一样,也该敬他爱他的。”他又问她:“妹妹是特意来找我的么?”她拿出先前装了蝴蝶的透明罐子给他瞧,里面的飞虫都死透了,在瓶底铺了一层匀且厚的白沙,周边却是无数黄棕色的软腻虫身,有的僵挺在那里,看来已经死了;有的仍抽搐抖动着,虽也是慢慢地在死,但不想放弃,死得十分不情愿。苏宣道:“三哥哥,你快看看,它们再也飞不了。是死透了么?看来我的成人礼也是靠它们不上的。”“你的成人礼,靠它们?这是怎么说?”“满庭先生只等我十四岁生日就为我办成人礼。我拿这些蝴蝶是为了到时用它们做头环戴在头上。”未完待续,隔天一更……本号(玉信文趣)所发表的文章或视频的所有文字部分都为本人原创,转载请注明出处,请勿抄袭,违者必究;图片来源于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