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身边的女性
查看话题 >我是旅居三亚的姑娘,仓惶逃回深圳了

毕业后,我只身一人到了深圳。我真的好想找一份像样的工作。但说实在的像我这样学历低,又刺头儿的人,好像在职场真的混不下去。
那时候几乎啥工作我都会去干。入职的第一家是台湾人开的工厂!公司坐落在坪山区,一个小院落内,朝九晚六不打卡,单休,工资1500,没有五险一金。


那时候,我也没见过什么世面,总觉得只要能让我留下,哪怕让我扫厕所都可以。可时间一长,却觉得愈加无力。
公司都是台湾人,年纪都和我爸差不多大,他们眼里根本没大陆,开口就是:我们台湾怎样怎样!骨子里认为自己比大陆人高人一等,下班就去夜总会,还把小妹带回来。我也学不到相关的技能。
才八个月,公司不开了,老板把所有资金撤回台湾。我只得重新找工作。
后续几经周折,我入职一家外企,做Marketing,公司终于像一线城市的超甲级写字楼,入职才发现我根本没上司领导带,我进步缓慢。
我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和水准不够格,但只要有人愿意教我,我就一定行。不行也得行,我没退路。
我很抑郁,觉得是不是老天都在帮我一把?不是这家公司倒闭了,就是我那个部门彻底消失了,再就是我被开了,我频繁失业。
从到深圳开始,我一直在和某种隐秘的难以形容的、无可名状的规则较劲儿。我曾发誓,一定要让自己成为体面的深圳人。结果却像一只钻进黑匣子的苍蝇。
我的青春,我人生最美好的岁月都在这了。社会很残酷。尤其是像我这样的普通人,如果没有混出来,下场真的挺惨!
我也问自己,同学们羡慕的“高级白领”,爸妈得意的“安稳”,这就是我所追求的吗?我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没想到,恰在此时我在网上发的帖子爆火,留言纷至沓来,其中有网友说:“不要忽视你的才华,你简直是捧着金饭碗讨饭”。他们说我或许可以试试写网文。

其实,我喜欢写是毋庸置疑的,至于写作方向还没有确定。
这些年,我绝大部分时间都在谋生,从未思考过片刻的未来。既如此,不如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一边旅居一边确定梦想。
去哪儿呢?
此时正是十二月,之前我去三亚旅行过。喜欢三亚的环境。从小我就怕冷,冬天去三亚可太合适了。
我还联系到了一份民宿管家的工作。上班就是过渡一下,除此之外,应该有大把时间可以写作。
冲动之下,我决定勇敢一次!于是我就这样出发了。
——你们就等着我勇闯天涯,胜利凯旋吧!
这次出行,我几乎未做谋划。我买的廉价航空的特价机票,到海口中转。我预计在三亚待三个月,然后回内地,把我想去看的城市都走一遭。经过计算,我每天的花费只要不花超过100块,旅居生活就能很顺利。
说走就走。我买了个登机箱、户外水包,还背了电脑、相机、被子、衣服、跑步鞋等等,简直是要把家当都带着走,结果一看,太多了拿不动!
我不得不一件件精简。我丢了厚衣服,因为三亚用不着;舍弃了运动鞋。
最后,我满怀期待,拿着精简过的大包小包行李走进了飞往三亚的机舱。
终于抵三亚,我既兴奋又疲惫。飞机在晚上11点半落地海口美兰机场。为了省钱,我直接歪在机场椅子上过了一夜。
等到天亮,我花36块在机场寄存了行李,不顾浑身酸痛,去了海南省博物馆。在那里,我待了整整一个上午。
从博物馆出来,十二月初的海南。阳光明媚,微风不燥。
虽然我很疲惫,可我心情愉悦,希望自己在这座小城重启人生。
饭毕,乘高铁去三亚。抵三亚高铁站后,打车去海边民宿。
出租车一路远离市中心,越走越偏僻。暮色渐上,车窗外模糊看见隐约的山峰。的哥司机小声嘟囔了一句:“你一个小姑娘,干吗跑这么偏僻的地方啊?这有什么好看的?”
陌生的地方,我其实有点害怕,又是夜晚。我不能透露自己独自一个人。于是慌称:“我有朋友接应。”

车辆行驶了大约一个小时,抵天涯小镇。眨眼,司机在逼仄的小巷里转了半天,找不到我要去的民宿,最后他无奈在街角把我扔下了。
我置身在一片黑暗中,如果这时候有人从巷子里冒出来,肯定能把我吓一跳。
只见远处霓虹闪烁,传来喧嚣的低音炮歌声。我身上挂着行李,手臂都勒得疼,只能摸黑走,掏出手机看地图,一路问询,看老太太坐在门口,目光呆滞,门前地上横七竖八的拖鞋。

最后,终于到了。在我表明来意后,民宿管家黄冰意只是一脸冷漠地看着我。我实在是太疲惫,行李放沙发上,就站那儿。这是一个黎族姑娘,我对黎族人的第一印象,不太礼貌。
不久,还是北京哥们,50岁的刘哥来了,他是民宿的管理者之一,热情安顿我住下来。
宿舍是在楼顶小阁楼,两张上下铺,暂时只是我一个人住。房间内没有任何设施,跟男士公用洗手间。刘哥拿了被子给我,一散开就尘土飞扬。应该是放置了很久。
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但这种巨大的不适还是让人难以接受。我一件件掏出自己的物品,幸好我还带了被子。简单洗漱后就躺了下来。但附近音乐一直传来,大半夜吵闹不休。
旅居第一夜,就让我见识了网红小镇的底层百态,没有人脸上写着快乐。我曾经以为的旅居是看遍美好,没想到从现在开始,我所不知的世界的另一面,就不断展现。

我尝试努力说服自己,既然是出来看世界,就要接受这些不同。短暂的适应了脏乱差环境后,三亚的魅力也在一层层绽放:
不愧为网红小镇,海水清澈见底,在水底睁眼可以见到白沙,还有小生物游来游去。
我只要有空就去海里翻腾。太阳落到海面,晚霞满天。我看着自己在一点点放开。
在艳阳高照的中午,我也不防晒,直接下海去,我却学会了潜水蛙泳。天呀,那个兴奋劲儿!

我想找一个地方码字,天涯镇上有家书房。一家低矮的土房子,不大的屋内,摆了一张木书桌,再点缀一些文艺青年的物件,骑行头盔、还有摩托车车头、照片墙。墙上的留言区,写着关于才子佳人的传说。
书房一到了晚上就变成了小酒馆,里面住了一群很有情怀的流浪者。我遇到了歌手赶来驻场,他唱许巍的歌很好听。
我有空就待在书房里。在城市里,我常常在星巴克和KFC坐一个下午,它们是我的移动办公室。
但这家书房却不能免费坐,卖的饮料比星巴克还贵得多!
义工女孩拿单过来,我一般就点最便宜的瓶装水,10元,打开喝,一股异味。有时也会点清补凉,20元,但义工捣鼓出的成品却非常一般,食材黏糊、无法下咽,点了两次都浪费。
万幸的是,即使我仅仅只是花10元。但并没有义工来赶我。
因为我看人家消费结账都300元起,经常看见各色客人来打卡。
每当摇滚书房变酒馆,音乐响起,正在构思文章的我,思绪被打断,立马起身走了。

来三亚的都是有钱人,一切都那么新鲜刺激,我贪婪地用双眼体验着一切,试图填满前20年枯燥生活的干涸。
三亚是典型的高消费城市,便宜的民宿也要100块一晚,去市区坐公交一趟7块、沙县小吃炒个粉20块、随便吃一餐上百、去市区打车也上百。
为了尽量节省钱,在三亚我几乎不敢花钱。只想攒下每一分钱,让自己有辞职全职写作的勇气。

镇上有个网红,黄毛船长,他做的是有钱人的生意——带人体验出海打渔,营生很赚钱。船长跟镇上民宿都有合作,出海半天收费300,民宿能拿回扣50。所以船长平日就老是在前台跟妹妹们套近乎。
我出海过,其实就是船长开着摩托艇,绳子拖着一块冲浪板,客人在冲浪板上,被他拉着转。我还一头栽进了海里去。
三亚禁止私带客人出海,所以他出海地点很偏僻。至于打渔,其实鱼都是提前放入网里,所以也甚是无趣。
去玩过的人明明被坑,但经不住船长热情推销:“请大家在订房平台帮我写个好评,就写'出海很棒,下次来还找天涯黄毛船长——"

然而,小镇这里的悠闲却又都与我无关——我,必须打工挣钱,以便让实现全职写作的梦想。
有客人经常让推荐餐厅。一般我会说“附近都挺贵,因为是网红小镇,不推荐—”我一心一意是为了客人着想。
但同事会热情推荐某家海鲜餐厅。每次推荐完她都跑去找那餐厅老板唠嗑。
我瞬间会意,这可是有回扣的生意。人家零零后确实聪明,不按常理出牌。

民宿另一大收入来源是摄影销售。客人的成片都会发在工作群,根据消费金额分提成,提成不菲。所以登记入住时,前台会说“我们免费给客人赠送3张照片,请问需要帮您预约摄影师吗?”
日常工作还很琐碎,如果客房阿姨下班了,清扫任务落到了管家身上。生意不好时,老板整天都紧绷着。又回到了深圳上班时的状态,所以我的创作也完全停止。
明明是混时间,也要在前台干坐着。前台头顶上方有监控摄像头,一旦我打了个瞌睡,老板会不高兴。我看书,店长也来说我。我整个人都战兢兢,但老板再怎么刁难,我都只能忍耐。
某个傍晚醒来,我陷入了一种虚无,像被雷击了一般:“我为什么要来三亚?”
这个小镇冷冷清清,我想念活色生香的大深圳,我恨不能立马飞回去。
可此时,我被开了。
起因是我与店长在微信群吵了起来,老板愤怒地请我走人。真实原因是民宿生意惨淡。我仅仅工作了半个月。
在三亚13天,我抠抠搜搜,仍旧花了2000,主要是网购比基尼,结果货还没到,我就撤了。
我内心很慌乱,在考虑去留。那时深圳疫情肆虐,才来半个月就要回深吗?而且我对得起机票钱吗?
我想:“过完这个冬天就回去。”那还有一个月,但我没有确定要住哪儿。住民宿又太贵,租房明显不合适。
杜杜曾在我打工的民宿打工了两个月,我去找她,她也陪了我半天,她说了一句话,让我记忆犹新:如果我确实喜欢一份工作,就要做到老板挑不出刺儿,想尽一切办法。
最后我搬去了砖厂,土胚房。一位重庆阿翁在此帮女儿女婿守场地。他给我收拾出一间房,只有一张折叠床。虽然很破旧,但好在很安全。我也不用花钱住民宿了。
作为感谢,我在崖州中心渔港时,买了很多海鲜送给阿翁。
这个波折,我全程是撅着一股劲,一个人时我就开始哭了——我一个姑娘,落到如此凄惨的地步。吃没吃好,日子过成这样。这简直是年度最惨时刻!
我全盘否定了自己,最后只能如此安慰自己:既然是体验世间百媚,那么好的坏的,都要接受。
阿翁提前回重庆过年,7天后他要上飞机。白天我在小镇上乱逛,内心还是要做定夺,去哪儿?
当然,人生中,你也能邂逅各种善意。我被赶走后,那个杜杜陪我找房,临近过年,镇上房子紧俏,没看到合适的。还有一位豆瓣网友,一位中国老哥,介绍我在重庆阿翁那里住。老哥住在砖厂对面,过个马路就到了。
闲暇我渡布去了老哥地盘,我去!瞬间我三观震碎了,这完全是个流浪汉。
他的豆瓣画风是这样的:三亚天涯边,养花种地养鱼,一起呀。看起来还算是正常的,起码就是个落魄的中年大叔。
但他全身上下脏兮兮,趿着一双廉价拖鞋,一件拼多多T恤,这就是他一年四季的行头。这是美国众多的homeless,无家可归者,流浪汉。


他曾开过民宿,破产后,做社区团长送菜为生,佣金有时8块,最多20块。一边送菜,一边到处捡废弃家具、坏掉的床垫、锅碗瓢盆拉回来放着。
晚上,他睡在一个自己动手做的木箱里。身下堆满了各种插线板、锥子、电动工具等全部家当。
没有厨房,也没有自来水,他喝雨水,吃饭就用一个机械电饭煲煮,却从未洗锅,看起来像是猪槽!食材也不洗,整颗土豆丢去煮,不放盐,土豆拿起来不剥皮就吃。
他的院子被一场大火烧得所剩无几,甚至连个屋顶都没有,也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满地杂物,还杂草丛生。
听说,他年轻时结过婚,后离异,还生有一子,现在也25了。

大叔逢人便说自己要娶个老婆!
他每日在Soul上物色对象,坚持不懈地努力,终于一位怀孕的女生来投奔他,但两人最终不欢而散。
“她对我下不去手”他说。
“你把自己拾掇一下啊!”别人建议他。
他有自己的逻辑:人的内在才重要,能跟我相处的人才不简单呢。
意思是一个人要有这境界:犹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据说,他民宿那会儿赚得盆满钵满,他有个女朋友,两个人以夫妻名义一起共同生活过。
但那个女人患有红斑狼疮,需要随时就医,网红小镇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于是她返回了内地。分开后这位老哥还是会给她打钱,前前后后给她花了13万。
直到现在,他娶妻生子的执念还在。
后来,他又租了一个废弃养殖场,因为地方够大。接下来半年时间他都在搬家,城管白天会扣车,他就深夜行动,把曾经从各处搜集的杂物,一件又一件搬来。
我离开天涯小镇时,去跟他告别。那时他躺在一张脏兮兮的破烂沙发上,哼哼唧唧,生着病,身边空无一人,连打120的人都没有。
我要帮他叫救护车,他却连连摆手阻止,怕承担不起费用。我敢肯定是喝井水中毒了,很害怕,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天涯小镇很多人都认识他,说他是个好人。
他穷困潦倒的生活场景,长久在我心里盘旋,我想:等到自己50岁时,会比他好吗?

三亚确实是有钱人的天堂,可是贫困依然是琉璃般城市滤镜下,看不见的暗疮。
即便是在蓝白相间的天涯小镇,10元理发店、15元的快餐比比皆是,还有那些无业游民,整天打牌的人。
我在找京东快递站点时,要走好远,它竟然在附近偏僻村庄里的破楼里。原来,这里的房子还比不上我家乡,本地居民平日以务农为生。

不可否认,出发前,我对三亚多少充满了误解,或多或少还带着些旅行城市的滤镜,可当真正看过他们的真实面目之后,这种小羡慕荡然无存——绝大多数人还比不上我在深圳的生活。
而当我真正感觉到昔日那种平凡的可贵之处时,还是在切身感受到远方的苟且之后。
经历过这些波折,我决定尽快离开。但回去肯定要被催婚,我才逃婚到三亚,而且这时深圳疫情仍然吃紧。

我计划好好地去耍耍,去了西岛。还与驴友去了万宁,在日月湾逛了半天。返程找了个民宿住下,饭毕散步时路遇一家特色酒店。于是去应聘了前厅接待。
我想等内地疫情好转再返深,一边在三亚待着一边写小说,也许在酒店只待一个月。没想深圳封完,就是上海封,一眨眼就拖了三个月。
这期间,我的小说创作很不顺利。

疫情以来,旅行城市的日子真不好过,酒店服务生更甚。他们每月工资只有1000多块,这点钱肯定不够生活,必须小心谨慎算计每一分钱,否则分分钟填补不了网贷,不知道为何,网贷也像会传染似的,很多酒店人都欠了。

哪里有人,哪里就有江湖。酒店尤其是这样的江湖,同事之间明里暗里各种斗,我虽然置身事外,但终究精疲力尽。
每天我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好像无数人在我脑子里吵闹。情绪也深陷泥淖,回想自己一路的遭遇,不知道自己此番穷折腾,到底是为了什么。

意识朦胧间,几个月在来三亚的场景久久盘旋在我脑海:
那天我去取比基尼时,被远在北京的老板破口大骂!
我就只是拿包裹这件事,却不想民宿里外都找不到,它凭空消失了。
最后顺丰小哥无奈,亲自钻进前台找,你猜怎么着——包裹在财务保险箱里!
而老板从监控中看到的情景就是:有人在民宿内捣乱。哪个胆大包天的在闹?
我无端被一阵骂,气得要死。而且比基尼买小了,但是已拆吊牌,最后都没退货,无奈丢弃,浪费了1000块。
其实,这趟旅途,为了节约费用,我做过很多疯狂之举:但都没有用在正点上。
重庆阿翁回家后,为了省钱,我住的是客栈特价房,却发生了很糟心的事。一个清晨,房间门被暴力撞开,一个老头闯进来,二话不说直奔洗手间去,一阵"噗噗”的声音传来,原来是水土不服拉肚子!房内顿时臭气熏天...
我还在床上睡觉,立即尖叫起来,大喊:这里不是公关洗手间。过了许久,老头出来了,一边提裤子一边跟我说抱歉。我火冒三丈,但也无计可施。
老头有事着急走人,很抱歉地走了,留下惨不忍睹的卫生间,马桶边缘地上都是排泄物。
我拉开排气开关,一把冲出房间。最终,用光了所有的卷纸,我还是没有把卫生间清理干净。
我跟客栈老板反映,他居然没有睬我。这是什么样的悲惨时刻?
后续我换了多家民宿,结果都不顺,不是丢了铜哨,就是丢了户外手电筒,更甚的是丢了随身帆布包。
在预订的公寓,大姐趁机涨价,因为三亚旺季到了。僵持不下,没办法只得住。最后退房时,帆布包忘了,包里都是我私人物品。等我返回来取,人家告诉我,早扔了!
入住的最后一家民宿,退房丢了衣服,返回取,大姐一口咬定房内没有东西,肯定就是没有!
因为当时我咨询了她租房事宜,后来没租,大姐心生不满,于是如此。
我生气的不是丢了物品,而是我彻底失控的生活。
我摇了摇手,对他们也同过去的自己告别。
经过这些,让我斩断了很多欲望,加上路途的劳累,我整个人突然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疲倦期。
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就在我内心拉扯,还有一丝不舍时,我打工的酒店被政府征用当隔离点了。
我本可以避免这波疫情。是6月份,我回了老家,后续我专程飞回来辞职,正好赶上了!
年初来酒店上班后,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辞职走人。此刻已离职,我却高兴不起来,封城了,离开酒店该去哪儿呢?很恐慌!我焦急找到前厅经理,跟她说能不能晚点走?结果她拒绝了。因为酒店根本没收入。
在被转移的酒店,那夜23点18分,“滴”的一声,有人房卡开门,一个服务生突兀闯了进来,他居然进来了房间!
房门没有内栓,我整个人直打哆嗦,条件反射从被窝里跳出来,还穿着睡衣!
他说:因为敲门半天没反应,害怕你出了意外,所以才直接进来的。然后他站在那里半天不走。我懂,就是我白天找政府部门投诉了。
这酒店是由民宿改造的。房间设施破旧,窗帘是廉价淘宝款,长度还不够,白天房间里面透亮如昼。噪音还很大,我根本无法入睡。还要价200元!
于是我打市政电话投诉。不久市政府工作人员来调查,让酒店从200元降为129元。
现在人家晚上来上门找我麻烦了!半夜直接进我房间。
我吼道:“出去!”
他并没有动。
我浑身颤抖着拨打了110:有人进来我房间,椰蓝湾度假酒店——
附近派出所电话立刻就打来了,警官说:“需要我现在过来吗?”
听到我报警,服务生立马开溜,瞬间消失了,比兔子还快!
于是跟警官说不用,对方说:“ 这是派出所电话,随时打过来。”
那晚我真是吓坏了,惊慌失措不敢睡。一点风吹草动都浑身颤抖。
“一旦政府职能失效,各种妖魔鬼怪都会现身”豆瓣网友说,他嘱咐我小心。
最后我卷着行李,仓皇逃回到深圳,饿了三天的我,却连一份外卖都吃不完,倒床睡去。

后续整整三天,我脑子里都是嗡嗡作响,一个礼拜才缓过神来。我简直是经历了一场世纪逃亡。
在深圳隔离结束,放下了这紧绷的弦之后,我不必再节俭,不必战战兢兢感受上班的每一天,我决定奢侈一把:拿出一万块去玩一下,这里面大部分是稿费。我想去广东散散心,最后去一趟黑龙江,然后回家。
路上我心情大好,释放了压抑的物欲,买了以前舍不得买的衣服。

虽然最后因为疫情隔离政策,没能真正去看小兴安岭,但也退而求其次在隔离酒店安心待着,复盘自己。我在哈尔滨中央大街,看到了美得令人窒息的冬季街景。这是出来这么久,唯一一次没有一点欲望的感受自然的美好。
2022年10月份,我结束了半年的流浪生活,终于安全回到了家乡。
回家时我倚在窗户上看着流去的夜景,疲惫回想这一波三折的旅途,叹了口气,安慰自己:“接受现实吧,我是个普通人,世界也就那样罢了!”
现在,我依旧想找份编辑的工作,踏踏实实地工作和生活。我不再轻易评判旁人的是与非,不会再幻想远方的风景。
如果说,过去,我想去看看世界,是想要寻找一个答案,一个不想成为普通人的答案;
可是,当见过世界的复杂多面后,我才真正明白:平凡才是人生唯一的答案!
不信?你也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