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奶奶
2月14日上午九点半左右我妈给我打电话,即使这几天一直有心理准备,但是看到电话的那一下心里还是有点难过,我知道这个电话应该是来通知的。
“阿嬷在2月14日凌晨一点多离开了。”
请好假,今天的班继续上完,我看起来特别平静,甚至有点不以为意。但下班后在走向地铁的路上,突然难过得哭起来,那时我看起来应该特别像一个在情人节当天被抛弃的可怜人。
吸吸鼻子继续前进,我想最好的纪念方式,就是写写我所知道的奶奶。
奶奶生于1932年,享年92岁。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大姐的孩子甚至比她还大。
太爷是个赘婿,太奶是那个年代少有的独生女,家境不俗,但是太爷家境贫寒,生的俊俏,当了上门女婿,所以奶奶家,男孩子是和妈妈姓的,女孩和爸爸姓,在那个年代的潮汕地区,奶奶家算是女性有较高家庭的地位,奶奶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也非常受宠。
奶奶生得非常漂亮,但是性格却非常泼辣,非常有战斗力,听说整条巷子,巷头巷尾没人可以在吵架这块战胜我奶奶,要说我遗传了奶奶什么,大概就是吵架技能遗传了一二。
奶奶在18岁嫁给了我爷爷当二太太,而大太太其实是我奶奶的二姐。爷爷家是在潮汕开商行的,有自己的货船和东南亚做贸易,在那个年代算是家世不俗,爷爷和大奶奶结婚20年都没有孩子,因为大奶奶无法生育,按现在的肥皂剧来说,就是家大业大,膝下无子。“艺术源于生活,但生活高于艺术” 大概是指,生活远比电影狗血得多吧。
当年太奶担心我爷爷如果娶了别的女人做二太太,那么大奶奶就会因为生不出孩子而受欺负,并且分不到家业,所以做主将18岁的奶奶嫁给爷爷做二太太。就这样,导致奶奶和她的二姐从此成了竞争关系,反目成仇。
奶奶这辈子生了六个孩子,一个姑姑在两岁的时候摔下楼梯后走了,我的大伯在23岁是肺结核走了。
在风雨飘摇的那十年(1966-1976),作为资本家的爷爷家道中落,后来心脏病发作,不到六十岁就走了。奶奶38岁便开始守寡,带着四个不大不小的孩子,过上了凄苦的生活。以前不理解生活,现在回头再看,觉得奶奶生于那个年代,在封建文化和社会动荡的背景下,一个人拉扯四个孩子,一定有很多的艰辛,一定有很多的苦,如果她不是性格泼辣强势,一定会招来更多的麻烦。
我对奶奶的记忆开始在2岁左右,她来家里带我和姐姐,每天下午准时看《梅花三弄》我只记得一些零碎的片段,她一直说陈德容很漂亮。再后来的记忆就是她在看《新白娘子传奇》,很激动地喊我,叫我来看白素贞变蛇。
长大工作后,她很爱问我工作怎么样,上班远不远,单位有没有饭吃,会不会很累。到后来我结婚生子,奶奶👵🏻非常喜欢伯奕,出生的时候就经常来抱,伯奕也经常躲在奶奶房间里看电视,奶奶给他吃零食,他见到奶奶也很亲昵。
印象里她身体一直很好,我爸调侃说奶奶的零件都是进口的,她在八十岁的时候还骑自行车,打麻将打到了91岁,80岁开始玩iPad,是个很新潮的奶奶。她说话中气十足,三分幽默七分讥笑,非常爱美,她和我说她的短袖上衣可以穿三个月不重复,90岁时还会抹点口红和胭脂,穿戴整齐,搭配好看的首饰,算是个很精致的老太太,即使年迈了,也能看出年轻时颇具风姿。
回想起奶奶,我总能想起她笑眯眯的脸,她很有个性,不委屈求全,敢爱敢恨,精致一生。
那天和我姐姐说,以前总以为回家就有奶奶在,喊一声“阿嬷”她就有回应,现在觉得还有些遗憾,还少些陪伴。
我再也没有阿嬷了,但阿嬷最后还是教会了我一个道理,要多把时间留给在乎的人,要多陪伴,要多见到别人的好,多结善缘,多留善念,因为一声一声,一步一步,到最后均有回应。谢谢阿嬷。
记于2023/2/19
(在回来的动车上写了个开头,在回去的动车上全部完成,算是我和您的好好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