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知】永不失联的爱
崔瀚率x洪知秀 短篇完结
关键词:伪骨科、初恋,命运

晚冬,灯火不阑珊。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呢,”洪知秀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方向盘,歪过头看着副驾驶上的人,“Vernon,以后不能这样了,好吗?”
“嗯。”崔瀚率不看他,他的脑袋靠在车窗玻璃上,呼出的气结出一小片雾。
照理来说,他现在应该在研学旅行的酒店里,而不是在洪知秀的车上。
可是,他跟着学校飞来洛杉矶,自始至终就不是为了什么旅行。
他要见洪知秀,没有什么更好的机会了。
半夜,瞒着同一个房间的朋友跑出来,乱走一通,再拨通洪知秀的电话,告诉他,哥,我来洛杉矶旅行,但是我迷路了,你能来接我吗?
世界上只有洪知秀这么好骗,只有洪知秀会轻易相信这不堪一击的小伎俩,午夜驱车几十公里来找他。
隔着车窗,崔瀚率看到那张漂亮的脸与LA的夜色交叠,他张嘴,无声地喊了一句:“Joshua,好久不见。”
车窗摇下来,那张漂亮地脸逐渐清晰起来,他只能低声说:“哥,好久不见。”
洪知秀看上去不急不缓的,额头上却尽是汗珠,他扬了扬下巴:“Vernon,快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终于见到了想见的人,他却不敢多看他几眼,缩在副驾驶上,期待着洪知秀多说几句,说什么都好。
洪知秀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没有怪你,你知道吧?”
崔瀚率没有回答,他似乎也知道这点,接着说:“Vernon,见到我不高兴吗,怎么都不说话。”
这么多年,通过网络交流时的崔瀚率,有着讲不完的话题。
哥,我今天吃了味道很奇怪的牛排。
哥,今天上课的时候班上进了一只小猫,一直蹭我的腿,长得很像你。
我周末要去和朋友看电影,你也看吧,你在洛杉矶看,我在纽约看,买同样时间的票,买同样的位置,好不好啊,哥。
就这样,讲着讲着,过了三年。
他们两家不是什么非见不可的关系,远亲的远亲,在各自的城市里过着各自的日子,上一次见面还是三年前一位长辈的葬礼。
那时候,崔瀚率第一次见到洪知秀。
他们两位的妈妈攀谈了一阵才搞清楚辈分关系,把崔瀚率拉过来,让他喊洪知秀哥哥。
那场葬礼上,崔瀚率始终站在洪知秀旁边,抽出空子在他耳旁说,哥,我想和你更亲近。
拿到联系方式以后,竟然再也没有见过面了,类似于“有时间去找你玩”的诺言倒是许下了不少,但偏偏没有一次成功兑现。
只是,今年的冬天,他必须要见到洪知秀。
因为他要搬去韩国了。
“Vernon,在想什么?”洪知秀第三次开口挑起话题。
“没想什么,知秀哥,”崔瀚率终于转过头,他的视线落在洪知秀的耳垂上,“我就是,很高兴,能再见到你。”
“以后会有很多机会的。”洪知秀笑了笑,“如果你们学校允许的话,这几天,都来找我玩吧。”
崔瀚率坐直了一点,不知不觉地伸出手去触摸洪知秀的发梢:“学校会同意的。”
车子行驶到一个路口,距离崔瀚率的酒店只剩下一公里,绿灯亮着,洪知秀稍微给了点油门,想趁着这个绿灯赶过去。
一辆货车从左边冲过来。
刹车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办,我的Vernon还在旁边。
不能让他回不去家。他想。
洪知秀不知道怎么办,那个瞬间,他只是探身把崔瀚率搂在怀里,闭上眼睛。
砰———!砰———!
随后是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救护车的声音、医院里报号的声音….
万幸,无人伤亡,对面货车的司机喝得晕头转向,却也竭尽全力踩了刹车,安全气囊适时地弹出来了,并且两个人都系着安全带。
崔瀚率有一些轻微的擦伤,脚踝处有错位,洪知秀稍微严重一些,他的手臂骨折了。
两个人住进了同一间病房。

住院时间并不短,一直到凛冬散去,早春到来,两个人才拆下了石膏。
在这几十天里,崔瀚率拭去了很多洪知秀的眼泪,这个人始终在责怪自己让他受伤。
他当然不知道崔瀚率的沾沾自喜,一帘之隔的距离让他们的关系拉近了太多。
夜深的时候,崔瀚率哪怕只是翻个身,都会听到洪知秀在旁边轻轻地、温柔地问,我们Vernon又在疼了吗?我醒着哦,会陪你的。
不疼啊,哥,早就不疼了。
但是崔瀚率不这样说,他说:“那哥可以过来坐一坐吗?”
洪知秀是最温顺的小羊,他会答应崔瀚率任何事,哪怕他才是伤得更严重的一位。
下一秒,帘子掀开,他探出头来,坐在崔瀚率的床边,轻轻拂过他受伤的地方,眼睛里的心疼快要溢出来。
崔瀚率享受着这样的时刻,到了近乎贪婪的地步。
洪知秀会把他哄睡,然后搬着椅子坐在窗边看星星。其实没有什么星星,他也只是望着天空发呆。
坐了一会儿,肩膀一沉,崔瀚率悄无声息地站在身后,问他:“Joshua,在想什么。”
洪知秀的身子颤了颤:“你不是睡着了吗?”
他停顿半秒,继而轻轻笑出声来:“我好像很少听你叫我Joshua。”
“Joshua,”崔瀚率的手指继续向他的脖子靠近,“Joshua,在看星星吗?”
“是,也不是。”洪知秀仰起头,看着崔瀚率的下巴,“没有星星啊。”
崔瀚率恰巧低下头。
他们对视着,不算礼貌地询问对方,要接吻吗?
细碎的光顺着窗户流进来,他们都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崔瀚率弯下腰去,在洪知秀的嘴唇上留下轻柔的碰撞,企图离开的时候,被摁住了脖子。
洪知秀加深了这个点到为止的吻,从暧昧变得粘稠,唇齿相依。
亲着,崔瀚率望着他的眼睛,望着这三年无形伴在身边的爱人,想起来,他是我的哥哥。
于是他报复性地咬着洪知秀的嘴唇。
洪知秀大抵也意识到了同样的事,把人抱的更紧了些。
这是他们彼此的初吻,不用问。
也是他们认定的,彼此的初恋,哪怕在很多年以后,仍旧没有告白的仪式和确切的名份。
亲吻是深夜的狂欢,直到晨光袭来。

洪知秀像是失踪了一样,崔瀚率找不到他。那晚的事情难道是梦吗,为什么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旖旎的,缱绻的,如梦似幻的,昙花一现的。
洪知秀不留下只言片语就匆匆出院了,自那之后再也不接电话,消息更是读也不读。
崔瀚率回了家。
几年以后的某个夏天,在韩国,他再一次从妈妈那里,听到这位远房哥哥的消息,大致意思是一切都顺利。
崔瀚率突然发觉,他已经不再纠结那底是不是爱情,他只想恳求洪知秀,不要与自己失去联系,那个吻,似乎就发生在昨天。
读大学,毕业,工作。
Joshua像是一颗流星,划过他的十八岁。
几年后的一个秋天,空气冷起来,洪知秀自己学通了语言,完成了考试,办理了护照,拖着箱子离开了洛杉矶。
他的大学读了临床医学专业,毕业的时候,执意要去韩国读研究生,没人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会再相遇吗?在诺大的韩国。
洪知秀从来都抱着绝不可能的态度。绝不可能,但可以近一点,绝不可能,但可以试试看。
离开医院的那天,他想,早该终结这荒谬的一切了;同样也是那天,他又想,爱怎么会是荒谬的?崔瀚率一直是我的爱人。
三年,屏幕对面,百分之百地了解着他,百分之百地占据着他的人——是Joshua,不是知秀哥。
洪知秀想,我的Vernon,我们会在一起的,但不是现在。

换季时盛行流感,崔瀚率陪着妈妈去医院输液,他路过一间问诊室,竟然听到了那个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声音。
屋里的病人拿着诊疗单离开,洪知秀抬头,看到了崔瀚率。
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子上,随后骨碌骨碌地滚到地上,滚到崔瀚率脚边。
崔瀚率早就开始颤抖了,索性不去控制,颤抖着蹲下,颤抖着捡起笔,颤抖着走进去,放在桌上,然后颤抖着开口:“Joshua,好久不见。”
已经过去很多年,他们的模样都没有变。
洪知秀一样颤抖,他大口呼吸着,拿起那根笔,试探着,把崔瀚率的手抓过来。
他把他的掌心摊开,在上面写下一串数字。
“我的号码。”洪知秀说,“我的号码,可以联系我吗?”
“我一直都在联系你,”崔瀚率扫了一眼掌心的数字就攥紧拳头,“Joshua,可不可以,不要再失联。”
“Vernon…”洪知秀的嗓子似乎被什么堵住了。
崔瀚率摇了摇头,退到门口去:“做朋友、做弟弟、做家人都可以,我都可以的。只要你不再失联。”
洪知秀蒙住了眼睛,点头,再点头,把手放下,崔瀚率已经没了踪迹。
崔瀚率回到妈妈身边,点滴袋里面的药水已经见底了。
“怎么了?”妈妈带着微笑问他,“你看起来,很激动的样子?”
“您知道吗,”崔瀚率缓缓舒了一口气,“我遇到了,知秀哥。”
“知秀?那孩子在这里?”妈妈也很惊讶,“哦,之前好像听说他来韩国学医的事情,现在已经当医生啦?”
妈妈打开了话匣子:“我真是喜欢那孩子,从小就很漂亮,也很懂事,你们见面不多但是一直很亲,那次你们出了车祸他一直过意不去,反复来和我道歉,好多次。”
崔瀚率默默听着,妈妈又想到了什么:“我听你爷爷说,他们家和咱们家祖上就很亲,是战友结成了兄弟,到我们这辈,就已经成了家人了。”
崔瀚率蹭地一下站起来。
“您说什么?”他的眼睛有点发红,“我和洪知秀,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吗?”
妈妈给了他肯定答案。
被闪电击中也不过如此吧。
崔瀚率缓过劲儿来以后,打起了小算盘。他并不打算现在就把这个惊天大秘密告诉那位会失联的胆小鬼。

洪知秀脱掉白大褂,挂在自己的衣柜里。旁边的同事戳戳他:“知秀下班啦,今天又有小朋友来接吗?”
“嗯,应该已经在等了,”洪知秀不自觉地笑起来,“拜拜,我走啦!”
崔瀚率戴着毛线帽,两只手揣在一起,在医院门口张望。看到人出来了就两步跑上去,和他并肩走。
“Joshua,我妈妈接到了电话,要我们一家回纽约一趟。”崔瀚率用肩膀碰了碰洪知秀,告诉他这个消息。
“嗯?”洪知秀一顿,“有什么事吗?”
“大概又是某位长辈的葬礼,”崔瀚率低下头,睫毛一扇一扇的,“你应该也要回去。”
一些被刻意封存的关系又被提起,洪知秀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他不愿深想,也不愿回忆,眨眼间,下雪了。
“Joshua,”崔瀚率觉得他的样子很可爱,也很心疼,他清了清嗓子,“好像是初雪。”
“嗯,”洪知秀绕到他前面,把他的拉链拉到头,“你想说什么?”
“想要接吻。”崔瀚率说。
洪知秀只能答应他,否则还能怎么办呢?
走到僻静处,亲得气喘吁吁的,洪知秀环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说:“Vernon,我们逃跑吧。”
“好像不用跑,”崔瀚率说,“Joshua,我们可以一起回去的。”
没有血缘关系。
已经出柜了。
公开了他们的关系。
洪知秀被这三句话吓得腿软。
崔瀚率实在忍不住笑出来,他又亲了亲洪知秀,Joshua,做我永不失联的爱人。
此时,他们相伴、纠缠,将近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