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桦早期诗选

柏桦,中国当代著名诗人,1956年1月27日出生于重庆,1979年开始从事诗歌、随笔创作、文学批评及英美文学翻译活动。现在西南大学人文学院与传播学院中文系任教,成都市作协副主席。著有诗集《往事》《惟有旧日子带给我们幸福》《山水手记》《演春与种梨》《秋变与春乐》《革命要诗与学问》《少尔消得万古愁》《竹笑》等,随笔与批评集《左边》《与神语》《外国诗歌在中国》《浮水印》《今天的激情》《一点墨》《白小集》等。
这些早期诗选选自他的诗集《往事》。
《献给曼杰斯塔姆*》
那个生活在神经里的人 害怕什么呢? 害怕赤身裸体的纯洁? 不 ! 害怕声音 那甩掉了思想的声音
我梦想中的诗人 穿过太重的北方 穿过瘦弱的幻觉的童年 你难免来到人间
今天,我承担你怪僻的一天 今天,我承担你天真的一天 今天,我突出你的悲剧
沉默在指明 诗篇在心跳、在怜惜 无辜的舌头染上语言 这也是我记忆中的某一天
牛已停止耕耘 镰刀已放弃亡命 秋风正屏住呼吸 啊,寒冷,你在加紧运送冬天
焦急的莫斯科 你握紧了动人的肺腑 迎着漫天雪花、翘首以待 啊,你看,他来了 我们诗人中最可泣的亡魂 ! 他正朝我走来
我开始属于这儿 我开始钻进你的形体 我开始代替你残酷的天堂 我,一个外来的长不大的孩子 对于这一切
路边的群众只能更孤单
* 曼杰斯塔姆,即曼德尔施塔姆,俄罗斯诗人。
1987.11
《美人》
我听见孤独的鱼 燃红恭敬的街道 是否有武装上膛的声音 当然还有马群踏弯空气
必须向我致敬,美的行刑队 死亡已整队完毕 开始从深山涌进城里 而一些伪装的沉重与神圣 从我们肉中碎身
衰老的雷管定时于夜半的腹部 孩子们在食物中寻找颓废 年青人由于形象走上斗争
此时谁在吹 谁就是火 谁就是开花的痉挛的脉搏
我指甲上的幽魂,攀登的器官 在酒中成长 雨不停地敲响我们的脑壳
啊,挑剔的气候,心之森林 推动着检阅着泪水 时光的泥塑造我们的骨头
整整一个秋天,美人 我目睹了你 你驱赶了、淹死了 我们清洁的上升的热血
1987.11
《侧影》
你不必耐心太多 她已无法承受 她的热血太刺眼了 她决定自杀
宴席正进行 窗外飞鸟不动 乐曲旧地梦游 人们不断地打开话匣
有人憧憬形象 有人长大成人 有人退出胜利
而我看着这个灯下的女孩 我为她难过 她赋予夜色娇嫩的美 这一点是否令你吃惊?
1986.11
《秋天的武器》
斗争走向极端 口号走向极端 吃石头的刺刀走向极端 我听到空气的坠落
这完全适合于你 在古代的秋天 一个人因此而死亡 吞下厌烦 吞下纸老虎 而人民的嘴不朝向耳朵
今天我要重新开始 研究各种牺牲 漫天要价的光芒 尖锐的革命的骨头
在此时,在成都 所有的人迎面走来 把汽车给我 把极端给我 把暴力和广场给我
1986 秋
《青春》
冬日的男孩一寸寸进步 他进步的热泪 焚烧了良心的海市蜃楼 此时,爱抱怨的人找不到医生 他疯狂于皮包骨头的痴情
浓酒倾注,汇入寒流 酿造出梦游者的节日 词汇从虚妄的诗歌中晕倒 幽灵开始复活 他穿上春天的衣服
怀才的秋天早已死去 笔直而无知的疲倦累垮了空气 他不断驱车 哭聋一年一年的耳朵
此时,他有勇气经历这场白雪 这白得耀眼的爱情 这白得耀眼的夏天 这白得耀眼的神经病 !
1986
《我歌唱生长的骨头》
我歌唱生长的骨头 那些庞大的骨头 那些吹动的呼喊的骨头 那些被围住的凄楚的笑
在一个艳阳天 证实了那将死亡的男孩 呵,我的肥胖的厚嘴唇的男孩 我的一枚铜钱 你无用的泪 已冲向一些潮湿的朋友
雨中的步行者,焕发的斜坡 他们挑剔暴力和美貌 但不配分享行礼 家长们在接受茶叶 他们的儿子 那些纯洁的性交者 在今天正午 吟咏药物
呵,一个肓人谈到笑 一个怠于学习的学生当上伪善的父亲 那少汗的体弱的运动家 那堆积如山的食品 拒绝了晚来的客人 而争着冲向我怀中的 是人类的病症 热的摄取者 通通经过这一天 这一天 我们的形象得以统一
1987 春
《群众的夏天》
自从我们脱离了冬天 烧着的词典燃痛了鱼群 美的本质被抽象的钥匙打开 生命正热闹、搁置
亲戚在翻窗入户 频繁的老人努力生活 身边的树木已送走 送进异乡人的嘴里
盛大的食品、热的节日 涌进胃的窄门 发疯的空气辗转反侧 肉体承担了寒冷的衬衣
由于精神的匮乏 我们接受了物质的教训 熟透的铁、花之汗 在普遍的胳膊里流行
当风吹亮一些绸缎 男孩彻底地软了 城市开始没有群众 真实的中央,群众争度夏天
1987.8
《冬日的男孩》
这是她开展仇恨周的第三个月 烧焦的灌木在嘴边呐喊 多么令人呕吐的形象 我们时代最后一个“老大哥”冬天
伪善的胀死的严寒 燃白了四壁,燃红了人眼 阳光的精神削弱又削弱 酒杯腾空安静的语言
凌乱的冲锋的青春 踉跄于溃退的决心 将折断的防线持续着 靠了父性的缅怀
歇斯底里的女性时刻 布下缺席的阴谋 到处嚼出即兴的斗争 生理的、赶不走的抱怨
骨头在流亡的途中变热 裹紧闪电、爱情和春天 这无目的地前进为了什么? 为土壤,还是为灭亡本身
在这个眉清目秀的午后 从我们身上走出来一个男孩 这是形式走出牢笼的良心 这是我沦落人间的第三十个冬天
1987.11
《琼斯敦*》
孩子们可以开始了 这革命的一夜 来世的一夜 人民圣殿的一夜 摇撼的风暴的中心 已厌倦了那些不死者 正急着把我们带向那边
幻想中的敌人 穿梭般地袭击我们 我们的公社如同斯大林格勒 空中充满纳粹的气味
热血漩涡的一刻到了 感情在冲破 指头在戳入 胶水广泛地投向阶级 妄想的耐心与反动作斗争
从春季到秋季 性急与失望四处蔓延 示威的牙齿啃着难捱的时日 男孩们胸中的军火渴望爆炸 孤僻的禁忘撕咬着眼泪 看那残食的群众已经发动
一个女孩在演习自杀 她因疯狂而趋于激烈的秀发 多么亲切地披在无助的肩上 那是十七岁的标志 惟一的标志
而我们精神上初恋的象征 我们那白得眩目的父亲 幸福的子弹击中他的太阳穴 他天真的亡灵仍在倾注: 信仰治疗、宗教武士道 秀丽的政变的躯体
如山的尸首已停止排演 空前的寂静高声宣誓: 度过危机 操练思想 纯洁牺牲
面对这集中肉体背叛的白夜 这人性中最后的白夜 我知道这也是我痛苦的丰收夜
* 1978年11月18日,914名美国公民在圭亚那热带丛林集体自杀,“琼斯敦”是自杀地点。这个地点以美国当时宗教性组织“人民圣殿”的领导者吉姆.琼斯命名。
1987.12
《恨》
这恨的气味是肥肉的气味 也是两排肋骨的气味 它源于意识形态的平胸 也源于阶级的多毛症
我碰见了她,这个全身长恨的人 她穿着惨淡的政治武装 一脸变性术的世界观 三年来除了磕头就神经涣散
这非人的魂魄疯了吗? 这沉缅于斗争的娘子军 看 ! 她正起义,从肉体直到喘气 直到牙齿浸满盲目的毒汁
一个只为恨而活着的人 一个烈火烧肺的可怜人 她已来到我们中间 她开始了对人类的深仇大恨
1987
《这寒冷值得纪念》
一场大雪接着又一场大雪 漫无目标的冬天啊 ! 多少个我所熟悉的冬天 ! 在重庆,在歌乐山
一条铁路在风景中蜿蜒 回忆中的铁路啊 交叉着记忆,交叉着冬天
什么东西在接近我们 什么东西直到说出的那一天 当重复的工作令人生厌
冬天啊,冬天 让孩子去哭吧 让心伤透吧 生活的经济学已达到极限
1987 冬
《夏天,啊,夏天》
这夏天,它的血加快了速度 这下午,病人们怀抱石头的下午 命令在反复,麻痹在反复 这热啊,热,真受不了 !
这里站立夏天的她 宣誓吧,腼腆的她 喘不过气来呀 左翼太热,如无头之热
这里上演冰冻之诗,放荡之诗 街道变软、变难 她装上知识的白牙 这光,这白,这继续的白
她曾代表沉默的人民 她曾裸露一只乳房 她曾试图灭亡
再看看这躯体,这晕倒的娇躯 躺在翠黄的树叶间 孤单单地被免掉 再看看,她向公园开枪 向自己开枪,向笑开枪
再看看,她把花分给大家 谁要就给谁 再看看,荒凉的球场,空旷的学校 再看看,夏天,啊,夏天
1988
《饮酒人》
房间里一片酒的空气 饮酒人面貌掷地有声
他就要绞死自己了 正昂起白玉般的颈子
酒杯里发出血液的歌唱啊 酒杯里荡着自由的亡灵
是谁在唱,在看灯? 是谁在一夜千金散尽?
发凉的小手,发凉的小手 还来不来得及拯救呢?
“ 处在黎明的头颅 陷在半夜的身子 ” 饮酒人反复念着这两句
1989.2
《活着》
在迷离的市声中 隐约传来暗淡的口琴声 啊,这是阳光普照的一刻 这是下午的大地
运行不已的春光啊 带着你蓦然远飞的年轻的心思 北方、南方 到处是一样的经历
你站立在明净的平台上 赞叹你秀丽的身影 风吹乱你的头发 这是真的,你多么年轻
当天气从潦倒中退去 当落日迎来了流水 你轻声对自己说: “ 我要活着、活着、活到底 ”
1989.2
《请讲》
请讲一讲生活 请讲一讲一天的等待 请讲一讲沉醉的琐事 请讲一讲时钟在摆动 在一间童年的房间
哦,第二个黎明已经到来 你手拿镜子走到窗前 并将香水瓶打开 但请闻一闻清晨的树木吧 闻一闻无处不在的木气
并请回去吧,回重庆过冬 如果不死,还需要学习 生活是否是这样? 在我的国家,城市或一所学校 生活在进行,在统一,在过冬 在死掉的人中 在童年的词中 在滴泪水中过冬
1989.2
《节日》
你在此经历夜色 经历风景的整容 以及又一次青春的消息
看,满天星星 远处白羊站立 这是春天的一夜 这是难得的一夜
你该感谢什么呢? 这景色,这细节 这专心爱着的大地 你该发现什么呢? 生活、现实而不是挑剔 !
再集中一些吧 集中即抒情 即投身幸福的样子 即沉迷的样子 当夜色继续暗下去 你已经更无辜了 面对这个一身玉骨的人 这个更女人的人 她放弃就赢得一切
1989.3
《祝愿》
这是必然的冬天纪律吗? 这是一件恨的遗物吗? 到处都是自由啊,你看 到处都是涌出的热泪 当她被这片景色所囚
春天已经给予这一刻 给予一个孤立的孩子 那大地上成长的美人 那大地所嫉妒的美人 她的任务不是悲泣
请赐给她幸福吧 赐给她春风、马群、宴席 以及空气中舒展的心灵 你听,请屏息静听 她在阳光下舞蹈的声音
她转动着火的身子 她高举天真的左手,她问: “ 我是谁? 为什么有无边的欢乐? 为什么要歌唱直到死? ”
1989.3
《回忆》
我在初春的阳台上回忆 一九八六年春夜 我和你漫步在这幽静的街头 直到天色将明
我在幻想着未来吧 我在对你读一首诗吧 我松开的发辫显得多无力 风吹热我惊慌的脸庞 这脸,这微倦的暖人风光
回忆中无用的白银啊 轻柔的无辜的命运啊 这又一年白色的春夜 我决定自暴自弃 我决定远走他乡
1989.3
《自由》
自由就是春天的大地 春天的人民涌出城门
自由就是呼唤的山花 山花匆忙地款待我们
是什么东西让我们受不了 我们的心因欢乐而颓丧
激情是风景中的几点 运动的或静止的几点 哦,纯洁的,美的几点
孩子们,那些孤单的孩子们 你们在草地上,溪水旁 自由正照临你们头上
1989.3
《骑手》
冲过初春的寒意 一匹马在暮色中奔驰 一匹马来自冬天的俄罗斯
春风释怀,落木开道 一曲音乐响彻大地 冲锋的骑手是一位英俊少女
七十二小时,已经七十二小时 她激情的加速度 仍以死亡的加速度前进
是什么呼声叩击着中国的原野 是什么呼声像闪电从两边退去 啊,那是发自耳边的沙沙的爱情
命运也测不出这伟大的谜底 太远了,一匹马的命运 太远了,一个孩子的命运
1989 春
《踏青》
红墙里的人儿想回家 青蛙躺在白杨树下 是哪一种花在坚持着柔情 迎春花,哦,不,一朵无名的花
我看到女孩用小手投掷皮球 我看到素食者手握一把细沙 老年即命令,断肠即天涯 处处花园开满大地 处处怜惜倾洒
而我唯一的俊友啊 唯一的春天的舞蹈家 我想,我想 我想分享你明净的前额
1989.3.7
《幸福》
这些孤儿 这些尖锐的不长胡子的孤儿 他们沿街走来 一边吃肉、刺耳 一边敬祝宏伟的灵魂
不死的决心单纯而急躁 仿佛要让这世界咽下这掬热泪 或者我们必须一致 加入这行列 这孤儿的赤卫队 怀病、残缺、两眼生辉
呵,他们也歌唱 为聆听的风景 为沉默的谦逊的美 可谁会羞愧? 谁会挺身而出? 这嗫嚅的营养不良的歌声?
不。孤儿,对于拯救 我们将从何说起 这并非是一个事实 但他们却强迫地梦到这些
还有苦水,还有呼声 还有春风拍打树林 孤儿们更孤独 我们更多毁容的激情
1989.3
《春之歌》
我们选择哪一种悲剧? 在春天,一年又一年 我们焦急地等待着 老人也如此,在风中咬牙并发疯 哦,这是大自然的一季 这是死亡的天真之歌
我们选择哪一种悲剧 在春天,一日复一日 爱情活着,贡献忧愁 也贡献恨的人,失意的人 以及喜悦的永恒的一对他们攀登天 气,俯瞰落日
我们选择哪一种悲剧 在春天,一夜又一夜 这是战栗的一个时刻 虚伪已从夜色中撤走 孩子们在一旁搭着积不 青春的红卫兵啊,正热泪汹涌
就一夜,我要冲破理智 就一夜,我要突出自己 就一夜,我要任性直到天明
1989 春
《种子》
这是秋收后的大地 这大地没有种子
我面对这集权的妻子 集权的子宫温暖着种子
不孕来临 严寒和智慧来临
整洁的形体,无味的口腔 热烈的种子在单恋中死去
这大腿间打着哈欠 这大腿间点不燃种子 这大腿间沦陷了南京
1989 冬
《教育》
我传播着你 一个偷吃了三个蛋糕的儿童 一个无法玩掉一个下午的儿童
旧时代的儿童啊 二十年前的蛋糕啊 那是决定我前途的下午 也是我无法玩掉的下午
家长不老,也不能歌唱 忙于说话和保健 并打击儿童的骨头
寂寞中养成挥金如土的儿子 这个注定要歌唱的儿子 但冬天的思想者拒受教育 冬天的思想者只剩下骨头
1989 冬
《1966年夏天》
成长啊,随风成长 仅仅三天,三天 !
一颗心红了 祖国正临街吹响
吹啊,吹,早来的青春 吹绿青春,也吹绿大地的思想
瞧,政治多么美 夏天穿上了军装
生活啊 ! 欢乐啊 ! 那最后一枚像章 那自由与怀乡之歌 哦,不 ! 那十岁的无瑕的天堂
1989.12.26
《生活》
生活,你多么宽广,像道路 带着政权的气味赶往远方
远方,各族人民在歌唱 大嘴唇、尖声音,加上蓝天和广场
广场呀,生长着漫长而颓唐的农业 饕餮或饥饿在四季里彷徨
一切皆遥远,一切皆无关 热情的自身,死的自身,生活的自身
像一个小孤儿独坐大地 像缺乏营养的云,像啊 ……
像生活,干脆就剥竹、毁稻、杀猪 像生活,干脆就在睡眠中,在睡眠中清账
1990.9.30
《现实》
这是温和,不是温和的修辞学 这是厌烦,厌烦本身
呵,前途、阅读、转身 一切都是慢的
长夜里,收割并非出自必要 长夜里,速度应该省掉
而冬天也可能正是夏天 而鲁迅也可能正是林语堂
1990.12.11
《以桦皮为衣的人》
这是纤细的下午四点 他老了
秋天的九月,天高气清 厨房安静 他流下伤心的鼻血
他决定去五台山 那意思是不要捉死蛇 那意思是作诗:
“ 雪中狮子骑来看 ”
1990.12.11
《老诗人》
阳春三月,田园善感 再过十天,他就五十岁了
他说还说有一行诗在折磨他 哦,一颗扣子在折磨他
他头发潦草,像一个祖国 肥胖又一次激动桌面
文学,松松垮垮的文学 祖国,他视为业余的祖国
可他说: 文学应该因陋就简 祖国应该为此出口
1991 春
《选择》
他要去肯尼亚,他要去墨西哥 他要去江苏国际公司
年轻时我们在规则中大肆尖叫 今天,我们在规则中学习呼吸
啊,多难啊,请别吵了 ! 让我从头开始练习
一二三、一二三、一二三 这究竟是一些什么东西
肯尼亚、墨西哥、江苏国际公司 这就是诗,请选吧,这全是诗
1993.2
《未来》
这漂泊物应该回去 寂寞已伤了他的身子
不幸的肝沉湎于鱼与骄傲 不幸的青春加上正哭的酒精
啊,愤怒还需要更大吗? 骂人还骂得不够
鸟、兽、花、木,春、夏、秋、冬 俱惊异于他是一个小疯子
红更红,白更白 黄上加黄,他是他未来的尸体
1990.12
《衰老经》
疲倦还疲倦得不够 人在过冬
一所房间外面 铁路黯淡的灯火,在远方
远方,远方人呕吐掉青春 并有趣地拿着绳子
啊,我得感谢你们 我认识了时光
但冬天并非替代短暂的夏日 但整整三周我陷在集体里
199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