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苦旅

114 成熟是一种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辉，一种圆润而不腻耳的音响，一种不再需要对别人察言观色的从容，一种终于停止向周围申诉求告的大气，一种不理会哄闹的微笑，一种洗刷了偏激的淡漠，一种无需声张的厚实，一种并不陡峭的高度。勃郁的的豪情发过酵，尖利的山风收住了劲，湍急的溪流汇成了湖。

115 我们中国，许多情绪化的社会评判规范，虽然堂而皇之地传之久远，却包含着极大的不公正。

141 文明可能产生于野蛮，但绝不喜欢野蛮。我们能熬过苦难，却绝不赞美苦难。我们不害怕迫害，却绝不肯定迫害。

人们可以在生死存亡线的边缘上吟诗作赋，可以用自己的一点温暖去化开别人心头的冰雪，继而可以用屈辱之身去点燃文明的火种

157 中国的文人学士更加奇怪。他们鄙视贫穷，又鄙视富裕，更鄙视商业，尤其鄙视是由农民出身的经商队伍。他们喜欢大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却从来没有把“兴亡”两字与民众生活、社会财富连在一起，好像一直着眼于朝廷荣衰，但朝廷对他们又完全不予理会。他们在冥思苦想中听到有骆驼队从窗外走过，声声铃铛有点刺耳，便伸手关住了窗户。

199 不错，中华文明缺少一种宏大而强烈，彻底而排他的超验精神。

中华文明从一开始就保持着一种实用理性，平衡、适度、普及，却很少被神秘主义所裹卷。中国先哲的理论，哪怕是最艰深的老子，也并不神秘。在中国生根的各大宗教，也大多走向了人间化生命化。因此，中华名文明在多数时间内与平民理性相依相融，很难因神秘而无助，因超验而失控。

《巴金百年》

245 但是，到了60岁还有勇气成熟，这正是二三十年前中国最优秀知识分子的良知凸显。

277 上海永远不会缺少文化人，也不缺话题，也不缺名号，缺少的往往是让海内外眼前一亮的文化尊严。这种尊严来自于高度，来自于思考，来自于忧郁，来自于安静，因此看起来与喧腾的市声格格不入。

一座普通文化普通城市的文化，主要是看地上有多少热闹的镜头；一座高贵城市的文化，主要看天上有几抹孤独的云霞。

在热闹的镜头中，你只需平视和俯视；而对于孤独的云霞，你必须抬头仰望。

《为妈妈致悼词》

336 肩头，妈妈的肩头，更是我家的风雨山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