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接纳的母亲情结——海子《春天的夜晚和早晨》心理解析

文/素兰

春天的夜晚和早晨

作者：海子 夜里 我把古老的根 背到地里去 青蛙绿色的小腿月亮绿色的眼窝 还有一枚绿色的子弹壳，绿色的 在我脊背上 纷纷开花 早晨 我回到村里 轻轻敲门 一只饮水的蜜蜂 落在我的脖子上 她想 我可能是一口高出地面的水井 妈妈打开门 隔着水井 看见一排湿漉漉的树林 对着原野和她 整齐地跪下 妈妈——他们嚷着—— 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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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是开始和萌发的季节，秋天是成熟和收获的季节，春天是秋天的原因，秋天是春天的结果，海子的《秋天》（点击了解）与《春天的夜晚和早晨》写在相近的时间，互相解释原因和结果。夜晚是睡眠时间，是潜意识的象征，早晨是开始醒来的时间，是意识的建立、开始，春天的夜晚和早晨，即是造成了《秋天》的结果的潜意识和意识的建立。

夜里 我把古老的根 背到地里去

根是植物吸收土地营养的部分，古老则说明了古已有之，是一种本能，人从潜意识中吸收营养，理解自己潜意识的需求并使用意识去满足它们，就如根从地里吸收营养，是一种本能，不是刻意为之，但必是人的一种无意识向往和自然而然的渴望，所以，开始的诗人遵循了本能，是没有任何压抑的，并且从中吸收到了滋养。接下来的句子就是描述诗人的所得与感受：

青蛙绿色的小腿月亮绿色的眼窝 还有一枚绿色的子弹壳，绿色的 在我脊背上 纷纷开花

绿色是生命和充满生机的颜色，青蛙是两栖动物，青蛙的小腿，既可以在陆地爬行，也可以水中游泳，通过对潜意识的吸纳，对潜意识需求的满足，诗人具有了充满活力和生机的可以两栖行走的工具。

月亮作为夜晚最亮的星体，是潜意识自我的象征，眼窝里装着眼睛，是观察的器官，诗人获得了以潜意识自我的视角观察世界的能力，而不再仅仅以意识的眼光看待世界。

子弹壳，是可以发射子弹的容器，子弹是侵入性武器，具有主动打破固有界限获得有利位置的能力，诗人充满了主动性和对控制自身的能力的信心。

脊骨在脊背的中间，支撑着人体的挺立，开花是结果的前奏，是将整个生命凝结转变成另一个生命的过程，诗人从潜意识中吸收到的这些能力和工具，转变成支撑着诗人整个人的能量。

早晨 我回到村里 轻轻敲门 一只饮水的蜜蜂 落在我的脖子上 她想 我可能是一口高出地面的水井

早晨，醒来的时刻，带着这样的能量，诗人回到意识的家，但却需要敲门，由此可见，诗人意识上觉得自己是不被接纳的。接下来就是诗人感觉自己不被接纳的原因：

蜜蜂原本是希望采蜜的，在这里却变成了饮水，脖子是连接身体与头部的部分，象征着身体与精神的连接，诗人自然而顺畅的连接，诗人潜意识方面的需求，并不被希望采蜜的蜜蜂所接纳，蜜蜂想要的是主动付出的吸引，就如花朵首先分泌出可口的蜜糖，满足蜜蜂的需求，而诗人身体与精神的连接，诗人的潜意识需求，蜜蜂认为是“一口高出地面的水井”。

水井深入地下，可以将潜意识导出地面，让人的意识获得潜意识的滋养，就如人们从水井打水，获得水的滋养一样，只是，水虽必要，但却平淡无味，并不是蜜蜂所想要追求的，而且，水井高出地面，意味着水向上涌出得太多太高，因此，诗人感到，自己身体、本能与精神的自然连接，自己的潜意识需求，是不被“蜜蜂”所接纳甚至是感到不满和过度的。

妈妈打开门 隔着水井 看见一排湿漉漉的树林 对着原野和她 整齐地跪下 妈妈――他们嚷着―― 妈妈

可以说，“蜜蜂”是“妈妈”的另一面，是“妈妈”潜意识的一面，“妈妈”在诗人的内心是矛盾的，一面因为“蜜蜂”一般的需求（母亲自身的潜意识需求）而将诗人拒之门外，另一面意识上却仍然可以回应诗人的请求，而将门打开， “妈妈”接纳了诗人的一部分，但却将诗人潜意识本能和需求拒绝了，“妈妈”只接纳诗人的请求（敲门），但拒绝诗人的潜意识需求（水）。因而，导致了《秋天》中跪的动作：想要吸收并转化潜意识之水的“树林”，因为无法吸收而湿漉漉地对着原野和她跪下。母亲的功能与原野相似，都具有承载、养育、容纳的功能，原野就相当于大自然的母亲，承载、养育和容纳着一切动物和植物，因此，在这句诗句里，母亲是个体的母亲，原野则是集体的母亲的象征，诗人具有一个母亲情结（不接纳的母亲），这个情结同时带上了集体原型的力量，让诗人的感受更深刻、更复杂和更强烈。“湿漉漉”这个词，形象的形容了诗人充满了无法被满足的潜意识需求而浑身被潜意识需求包围的形象。

为了让只看见“水井”的“妈妈”可以看见水井背后“树林”，明白其中的原因，理解自己的需求，诗人不得不以臣服和屈辱的姿势，请求和呼唤“妈妈”做一个真正而完整的妈妈——包容、接纳、承载、养育，而不是为了自身目的和需求的索取：“妈妈——他们嚷着——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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