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电影专栏 | 《一个叫小小船的男孩》:拿什么拯救你,我的家园,我的人生?
一个人如果曾经读过泰戈尔的《吉檀迦利》,读过纪伯伦的《先知》,读过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一个人如果曾经思考故事与象征,文化与传承,传统与现代,教育与影响……
那么她在看《一个小小船的男孩》时,注定会有不一样的眼光,不一样的感受。
就像这部电影的主角,那个叫小小船的男孩,曾经有过那样的奶奶,他的人生便有了不一样的色彩。
01 荒漠的家园,残缺的人生
这里,最近的水域也在一千公里外。连走南闯北的二手商人都没见过海。
几乎没有人见过船。
小男孩却被取名为sailboat。因为他小时候刚会握笔时,竟然能画出一艘帆船,不曾见过的帆船。
小小船的家,是一座倾斜的木屋,用一根木棍支撑着。

小小船的父亲,一个五大三粗的光头,身上有大面积的刺青,脖子上脸上也有一些。去学校接送孩子的时候,他会用创可贴盖住脸上的刺青。他有一辆老爷车,缺了一个门。他想要一匹马,却只能在图画里看,或者自己填色。
小小船的母亲,一个身材肥胖的女子,总是穿得严严实实,在家里做肉丸。因为被人嘲笑身材像肉丸,不愿意走出家门、与人交往。
小小船的朋友皮提,不能眨眼睛,永远带着人工泪液。他热爱足球,却从来不能上场,只能当茶水男孩。

即便是一头金发、活力充沛的宾老师,他的热情也显得过犹不及,学生们觉得他很无聊、很神经。
二手商人摆着三辆车、一艘船,除了小小船无人光临。
可以说,小小船身边每个人的人生,都是残缺的。即使我们不了解。
因为这个炎热干旱的小镇,已经九年没有下过一滴雨。
这是所有人共有的残缺。
02 一把小吉他,一曲心灵歌
直到有一天,小小船在旧物堆发现了一把小吉他(尤克里里)。
他去哪里都带着小吉他。
就像奶奶说的,一件事情发生了,导致另一些事情发生。
当他们去城里看望病重的奶奶时,她说,小小船,用你的小吉他为我写首歌吧!

一个抢他肉丸的橄榄球小男孩,剪断了他的琴弦。但小小船的父亲教训了他,让他赔偿最好的琴弦,并且以后见到小小船必须露齿笑。
一个总是戴着耳机、用光盘播放器听音乐的小女孩接近了他,并把设备借给他播放小吉他教学光盘。
最后,小小船写出了那首歌。

小女孩听了,说歌词就像是我自己的回忆,旋律比著名乐手还好。
妈妈听了,走出自卑;爸爸听了,梦见骑马;宾老师听了,摘掉假发,勇敢追求独脚的姑娘……
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的人慕名而来,听这首心灵之歌,治愈残缺的现实。
当小男孩在电台唱起这首歌,通过电波把它传遍小镇的那个下午,天空落下了雨水。

久旱的大地,终于迎来了一场甘霖。
03 一个秘密,一些象征
这场干旱,何尝不是心田的饥渴;这场甘霖,又何尝不是每个心灵的渴盼!
电影没有说,他们是在美国,还是墨西哥?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处在墨西哥和美国的文化夹缝中,处在传统与现代的更迭中。或许是墨西哥人移民在美国,又或许是美国殖民了墨西哥的地区。从学校和师生来看,我推测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而且小小船说,“爸爸来这里,过平静的生活。我喜欢这种平静的生活。”也许他们在墨西哥,饱受战乱之苦,因而背井离乡来到美国。
然而,他们的房子,一直是歪的。支撑房子的木棍,刷着绿白红——墨西哥国旗的颜色。小小船的摇篮,也同样是这种颜色。
这座匪夷所思的房子,在父母第一次听完那首歌时,发生了更大的倾塌。然后,由小小船操方向盘,用汽车把房子拉起,重新稳固。

很难说这不是一种象征:离开墨西哥的人们,在美国文化的冲击下,价值观倾斜、摇摆,又用墨西哥文化支撑着,勉力平衡;可是夹在两种文化之间非常辛苦,非常别扭;最后的解决办法,是从墨西哥文化中汲取心灵养分,治愈残缺。
他们的语言行为细节也证实了这一点。一家人去看奶奶的时候,对话是这样的:
爸爸:他们说你病得很重。 奶奶:我来自蒂华纳(墨西哥城市),疾病不能把我怎么样。 爸爸:但他们是医生。 奶奶:那些坏医生,都是从说人们病重开始的。 爸爸:嗯,我也不相信他们。
爸爸是个硬汉,教训起霸凌妻儿的人来也毫不手软,然而,他的价值观是摇摆的!
奶奶,则代表着墨西哥传统文化。
解决办法,是重建稳固的价值观。这就是小小船的心灵之歌带来的力量。
小小船的心灵之歌又是怎么来的呢?
每次写歌,他都会安静下来。有两样东西可以让他安静:想一个人;看帆船。

他想的人,当然是奶奶;而帆船,所有人都以为小小船画出了他见所未见的事物,其实是奶奶在他摇篮上方贴了一张照片,那是年轻的奶奶在海边与帆船的合影——奶奶不止代表传统文化,她同时也为小小船埋下了大海的种子。
这张照片的存在,无人知晓,甚至小小船也意识不到它的影响。
他只是接受这一切,成为这一切,写出这首歌。
他只是在讲这些故事时,总是说,奶奶曾经说过……
04 一个孩子,一场游戏
这首歌,是奶奶叫他写的。
小小船说:有时你为别人做了一件事情,也可能是为大家做了一件事。但其实,那是为了特别的人做的事,只是,大家忘了。
尽管那么多人被他的歌治愈,那么多人来到房子旁边听他唱歌。他没有忘记奶奶。或许,奶奶也没有忘记这个约定。
昏迷了几天的奶奶听完这首歌,心电图变成了直线,安详地走了。
唱完了这首歌,小小船把小吉他留在奶奶身边。
他再没有唱过那首歌。
因为,他是孩子。一个约定,完成了就放下了。

这就是为什么,尼采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里,认为孩子是精神的最高级变形。
因为他们纯洁,真诚,创造。而且,还以游戏心态对待自己的创造。
这一次是奶奶、帆船和音乐;也许,下一次是飞机……
不过,电影里并没有那首歌。导演处理成静音和耳鸣音。或许是因为,道可道,非常道。
每个人的歌都不一样。

生活在浮躁自媒体声音中的我们,在传统与现代、华夏与西方各种价值观夹击中的我们,尤其需要寻找自己的那首歌,稳固自己的那所房子。
在一段段生命旅程中,面对一次次的开始和结束,做一个游戏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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