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别，再别——写给小果
再别，再别——写给小果
亲爱的小果：
见信如面。提笔的此刻，似乎感觉一切都有些生疏了。上一封与你的信，原来还留在了去年的五月。而这个八月底的重逢，到即将的再别，却好像只在昨天与今天。
自你去了大学，就恍然觉得，你真的不在这里了，不在眼前了。你的生活在远处，远处有许多新的旅人，等你一起开启新的旅程。从此，不会再有某个向晚，在教室门口的走廊上，聊聊彼此当下的生活，和隐约的烦忧的两个人。晚风吹着斜阳缓缓沉眠，那些白日的喧阗，被渐渐落下的夜幕藏在了我们的身后。从此，也不会再有来来回回的书信，一次次地，将遥不相见又不相诉的远方，变成天涯咫尺的守望的距离。
说起来，彼时告别你之后，无人而知的一念之间，当我想起忧愁烦恼，想起不可测的未来时，会想起曾经的你，想你在那些属于我的黑夜，给我寻找光明的建议和鼓励。好在后来三届韶华的人儿也待我很好，女生的善解人意，男生的活泼欢快，都大方地给了我很多很多，多到似乎没时间想你了。而千念之下，我终于分明了他们都不是你的影子，也没有受过你的嘱托……这些与你无关的好，却使我有些惆怅。我把这些薄薄的散落的情愫交给了晚风，祈愿能吹到你那里，也把它们交给了斜阳，期待能沉进回忆的梦里，还想把它们洒向夜空，某一刻如烟花般升起，绽放，消散了低头徘徊的影子。
可惜晚风不过眼前，斜阳又换明天，烟花下坠而逝去。融化了影子的夜，也融化了我。
当然此刻，这些已不是我的秘密了，因为我全副告诉了你。告诉了你，我的内心便忽然空空的了，如此，是不是又可以回到与你未曾相识的时分，而欣然接受轮回重来的福祉与好运呢。
嗯，我最接近这个答案的时分，是在这个八月尾声。熟悉的校园里，又响起了你轻快的脚步声。那日，我们又在高考倒计时牌下面合了影。时光由此溯洄，回到了每一次我们合影的日子，直到第一次，在高考的那个六月，也是告别，我们就这样合了影。彼时我与你说，以后如果每个月都能在这里留下合影就好了。现在想想，也不知道那时为何天真和我执说服了我自己，而把这个心愿深深地埋进了心底——抑或因为我们的许多情与思是那末相像，而使我觉得，你是另一个我，我是另一个你，总有感应，也总会重逢。回过神来，我把这张时隔两年后的合影像往日习惯的那样，放在网路上作为纪念，也为之写下了一句话——愿接下来的日子，小果都能从心所愿。
是的，只要你顺顺利利，开开心心就好了。心里辗转了千百遍的过去的时光，恐怕已不可重来，如此，也愿你安好快乐，就像第一次邂逅你的那一刻，我已然这样思，这样想了。或许，这便是与你相逢的此生，一点因缘。
九月，十月，十一月，你我都忙忙碌碌的。你忙着实习所要做的一切：备课，上课，批作业，与学生朋友谈心，还要处理许多忽然冒出来的事情，可谓真正地过上了一名语文教师的生活；而我也忙着同样的事情，就像当年，忙着准备好一切，再把久积的疲惫全副藏起来，换上轻松愉悦，走向你们的教室，走进那个青春的语文世界……诶诶，只一动心，便如在昨日，眼前。而事实上，时间仍是这样一分一秒，从我们各自又同一的世界里消逝了。偶尔转身望望你，你就在那里。多时在工作，还有几回，你终于有了点自由时光。想与你说话，可又觉得，如不是很重要的话，就不说了罢。而几番提笔，停笔，字字句句，无声无言。心想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你了，当你正式踏上了师者之路，像我一直所愿的那样，指引与你有缘的青春的人儿去往愈来愈好的境界，我们每天也会见面，每天也会聊天的罢。是的，我相信你会成为一名很好的语文教师，而且一定殊胜于我——这个念头，在听完十月未央的你的一节课之后，业已分明。嗯，彼时我有幸做了一回你的学生，走进你的课堂，听你用心用情上完了一节语文课，感觉很棒。那样的你，仍带着高中时那份品味文学的灵气，却又像已站在三尺讲台前多年的教师，有一种舒展与从容。听说后来在正式的考评课上，你的发挥还胜于那日，真好。我不记得有没有祝贺你，可内心的欢愉，一遍遍地，数过了许多日子。直到某个午后，你轻轻地告诉我，你想过了，还是想去看看自己可能有的不同的未来。我怔怔地，祝福了你——小果，你知道么，那一刻很短，我慌忙收拾着洒落一地的惊讶与怅惘，而那一刻又很漫长，长得就像我做过的一个梦，梦里有晚风，落日，夜幕，还有烟花……直到我恍然想起，把桌上的台历翻过了九月，十月，十一月，翻到了你告诉我的这一天。
从此，日期，时间，好像一切才对了。
犹记得前不久我自己写议论文提纲时，在辩证思维部分卡住了，觉得自己写得不好。你看了一下，建议我换去其中两个字就好了——如此，果真顺畅了许多。你忽而问我，现在作文课上还是同学们讨论交流的形式么，你说你在那时真的好快乐。是的，真的很快乐啊——我在心里说。嗯，就像我再次把印有每周电影推荐和我的小说的纸递给你，就像你再次把好吃的与我分享，就像当你再次收到我给你的信而轻轻念读起来，就像此刻——我想着过去，现在，再一次穿过光阴的长廊，心里有的是满足，还有平静，一字一句写下这些因你而来的思与想，折成了一只褶皱的纸鹤，载着我飞过千百个日子，飞过快乐和忧愁，去和往昔的那场晚风挥手道别。
如果你也还在那里，我想你会微笑着说，嗯，那样也很好呀。
信至此处，大略也到了与你再别的时分。未尽之言，不妨留在这个季节的深处。人事流转，岁月轮回，若是多年之后，你偶然走到了那里——
人间草木，山川长河，天地之间，皆是想你的句子。
祝平安喜乐 万事胜意
开开
2022年11月24夜于金中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