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爹俺娘》视频内容文字整理
焦波《俺爹俺娘》视频内容整理
一、焦波的孝道:用相机为父母留下活生生的剪影
“爹娘一天天变老,我舍不得爹娘走,我要用照相机把爹娘留住。留住他们的生活瞬间,也就留住了活生生的爹娘。”望着日渐衰老的爹娘,焦波想用相机把父母"留住"。焦波为60岁的爹娘拍第一张照片,为75岁的爹娘第一次拍电视。焦波坚持 20 多年拍摄父母的起居劳作、喜怒哀乐,拍摄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拍摄父母对儿女的牵挂,拍摄一对中国普通农村老人的生活状态和中国农村社会生活的变迁。打动着我们的心弦,令人潸然泪下的是镜头的力量、活生生的细节的力量。
焦波二十多年来给爹娘拍了 6000 多张照片。在中国美术馆举办《俺爹俺娘》的摄影展并请爹娘亲手为影展剪彩。爹娘好不容易盼到了要上北京的这一天,可娘却又病倒了,但她非要来。晃动着的火车车厢,娘躺在卧铺上打点滴,爹坐在对面铺上,时不时地看看滴管,摸摸娘的手。娘的小脚和爹的大脚迈进中国美术馆,数不清的照相机和摄像机一大群记者前后簇拥着,门口挂着醒目的横幅"俺爹俺娘一焦波摄影作品展"。穿着简朴的爹娘夹在鲜亮的礼仪小姐中间开始剪彩,记者们互相拥挤着争相拍照,闪光灯让爹娘睁不开眼。剪彩用的剪刀是爹娘在家里磨好了带来的。人们神情肃然地看着展出的照片受到了深深的感染和触动,馆内弥漫着一种深沉的孝道文化和精神。
二、娘的慈道
84岁还下地的娘挂在嘴上的一句话是:人活着,不干活干啥!每到过年,娘总是坐在家门口的石头上,盼望儿回家。每次焦波离家时,总不让娘送,娘也答应不送,但往往到了村头,猛一回头,娘就跟在身后……焦波这样表述母亲送别他的场景:在我离家母亲送我的那一段,母亲用微微的手电光一直照射着我要走过的路,我沿着微光往前走,在我越走越远,路上的光越来越暗的时候,我以为我娘已经转身走了,但在我猛的一回头,就看见那束光还在那里晃动,光的后面就是我的娘。
焦波每一次回来娘总是跟他聊不完的话,每天晚上他躺下来后,娘就坐在他床边上,东家长西家短,没啥说了以后,她就会坐在那地方。有时候太晚了,儿子说,娘,你回屋睡,娘就出去了,结果过一会儿她又回来了,说她看看火灭了没有,然后就投投火,通完火,看完火,她又坐在床头上。
焦波回北京,娘拉着他的手不肯放。焦波已经出门下楼,娘执意要出门去送,走到楼梯口。二姐怕娘着凉,把娘推进屋里,娘手把门框不肯进屋,向楼下挥着手。娘久久地在楼上的窗户里向下望着、挥着手,嘴里好像在说"你走吧",脸上带着慈祥的微笑。焦波回忆,小时侯跟娘到山上去采豆角,就在地头上等着她,然后就喊,"娘一一"她就"哎一一"在喊的时候,这个石崖就发出回声一一荒凉的山谷、凄美的残阳、深遂的苍穹回荡着一个赤子发自肺腑对娘和爹的呼唤。
三、爹的慈道
1、爹喜欢看书看报喜欢背古诗
爹生前爱看报纸,后来喜欢上了儿子给他们照相。爹是书迷,一有空就看书看报,看到新鲜事,就出去讲给老伙计们听。报刊上每当发表我的作品,爹总是看了一遍又一遍,看完后,再讲给娘听。爷一辈子没上过泰山,爹抱着爷爷的画像爬上泰山极顶。爹背诗的场面出现四次:88岁背《登鹳雀楼》;春节背《元日》:“爆竹声中一岁除~~~”;年夜饭背《静夜思》:床前明月光;还有爹去世之后,田野上回荡着爹生前常常吟诵的那首《悯农》:“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四首诗是儿子对爹的思念,也是对这位勤劳善良的普通农民一生的高度概括。
2、爹为他的后代能出个文化人57岁背着木匠箱子到城里去打工10年。
爹小时候读过几年私塾,但后来却无奈放弃,所以他一直希望他的后代能出个文化人,为出去读师范的焦波置办了"豪华"的"三大件""行头":一个125快钱的上海手表,一部120元的青岛金路自行车,然后就是一件半大衣。那时候家里连肉的很少吃,但却在临走前送了焦波这样昂贵的东西。而57岁的爹却在城里人退休的年龄又背着木匠箱子到城里打工,在城里一家煤矿,有一次他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说父亲受伤了,他就赶了赶到煤矿,看到一个非常低矮的工棚,父亲躺在乱七八糟的工地当中,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纱布上还印着血,旁边有一个吃饭的缸,缸子里面就是白菜杂物,5分钱一碗,白馒头他舍不得吃,他用白馒头换别人的黑馒头,当时一看以后就是心里很难受,从那以后觉得更进一步理解了父亲。平常有时候对父亲还有时候不耐烦,那一次就觉得确实父亲他就为了儿子能上学,直接到参加工作以后,为了减轻儿子的负担,自己一个人那么大岁数在外面打工,一干一干了10年,到67岁才回来。虽然发生在每个家庭两代人之间的具体故事各不相同但这种情感认知的感同身受,很容易让人想起自己的父母,让人产生了一种愧对父母的深深的内疚。
四、爹娘间的恩爱,夫妻道的演绎
1、爹在任何时候都唱“主角”
娘,一个身高1.41米,体重71斤的弱小女人,她属牛。爹,长着一双倔强眼睛的健壮男人,他属兔。在家乡这条小路上,爹娘共同走了七十多年。爹娘出生在同一个村,一个村东,一个村西,结婚前谁也不认识谁。按照鲁中山区农民的习俗,爹娘一辈子通腿而眠。爹干活手指上扎了刺,娘戴上老花镜给他挑。扎痛了,爹就嚷嚷:“你这哪里是挑刺,简直是挖坑、刨树根!”娘还是细声慢语:“老了,眼花了,看不清了。”娘六岁缠脚,指甲长成了蜗牛的样子,爹常为他修剪。7月4日是爹娘结婚68周年纪念日,娘给爹擦洗了全身,又给他剪脚趾甲。两个老人要干干净净地度过这一天。男在前,女在后,爹在任何时候都唱“主角”。每天窗户一亮,爹娘便起床干活,忙忙活活就是一天。对爹的“旨意”,娘言听计从,尽管有时不情愿。
2、爹和娘之间的怄气、和解
窗跟儿下的火炕。娘坐在炕沿儿上,爹坐在火炕头上的火
墙上,两人背对背在那怄气。爹脾气不好,他经常说话就像吵架似的。所以娘就说"哎呀,我就受了你一辈子气"。娘有一次生他的气,病了,就躺在这床上打吊瓶,爹也看出来我们要责怪他。他永远不会说他错了,但是这几天,他又是烧水、又是做饭,格外勤快。娘说"你看你爹啊,一辈子他都不上灶台。"娘躺在屋里的炕上打吊针,爹在堂屋忙着做馍。娘坐在炕上吃饭,爹在旁边擦着脸。
3、娘重病死而复生,爹对娘的温存。
1999 年春节娘大病。初一焦波跟娘在医院过的。初二爹去医院看她。焦波扶着爹走进医院大门。娘插看氧气管躺在病床上。爹:我来一趟,你好得快啊。焦波(大声重复)就是啊,俺爹说,他多来一趟你好得快。娘吃力地说,哎哟,来做啥?爹看着娘,眼睛里噙着泪花。看到娘病重的样子,爹就掉眼泪。因为他们结婚 67 年,他两个第一次不在一块儿过年。爹坐在娘的病床前用手绢擦眼泪。娘痛苦得叫人看了非常难过,爹呢,一直把娘抱在怀里边,抱在怀里边…娘闭着眼睛躺着,爹俯下身去,用嘴唇贴着娘的额头。爹实际上是在亲吻她。爹对娘的这种温存,这种情感是焦波从来也没见到过的。一群家人围着不省人事的娘,爹远远地坐在角落里。娘己经穿上寿衣抬到灵床上。焦波拼命地哭。爹就说"你不要哭”,只喊“不要哭。"焦波当时想起来要给娘留一张在世时的最后一张照片。爹说,好,让他换上个大灯泡,照得清楚些。结果呢,娘没有走。到第二天太阳刚出来的时候,她慢慢地眼睛在动,瘦弱的娘扶着墙弯着腰在慢慢挪动。三个月以后,娘奇迹般地又站了起来。
4、梯子上下的爹和娘,两个人相互扶持,相濡以沫。
院里墙上靠着一个梯子。满墙都已挂上了金色的玉米。爹站在梯子上,娘扶着他的腿。爹上梯子上干活,娘在给他扶着梯子。爹下梯子,娘下意识地用手一托他的腿。焦波问娘"你们这辈子是怎么过来的?"她说"咳,不就是两个人相互扶持过日子吗?"现在年轻人吧,动不动就掰,动不动就离婚,爹就说"反正咱们是干木匠的,只要是结了婚,就像钉子砸到木头里,就再也拨不出来了。"娘帮着爹锯葫芦,两人配合默契;爹在刨一根很长的原木,娘在另一头弯腰给扶着。娘躺在床上挂吊瓶,爹在认真地调滴管;娘戴着老花镜给爹剪脚趾轧,爹在给娘认真地搓背;爹和娘并排坐在院里的长凳上,两人笑得很幸福。天怪热的,爹娘关上大门在院子里搓澡。娘给爹搓完脊梁,爹又给娘搓。娘说:“你爹给俺搓背是近些年的事,年轻时他才不干呢!”爹是木匠,一辈子这样默契合作的场景不少。爹摔断了股骨,但还是那倔脾气,吃饭还是不让人喂。病好了,他们还是闲不住,又下地干活了。爹常说,你娘的小脚走不快。可每次走着走着,爹又落在娘的身后。在田里剜谷苗的老娘,像立在天地之间的一尊雕像。手握锄头的老爹,像一座铁塔。
5、娘的 90 大寿,爹赞娘,实在好看,实在好看。从小夫妻到老亲。爹娘共同生活了七十二年。
屋里女人们说笑着帮娘穿上红袄、红色的小鞋。娘扶着床走着,试试新鞋跟不跟脚。爹用手扶着娘。爹说,再往那走走。焦波问爹,俺娘好看不?爹说:好看,"又溜溜,又勾勾"。
焦波问:"又溜溜,又勾勾"啥意思啊?爹说,《木瓜寨》上那个穆桂英啊,焦赞说她长得"又溜溜,又勾勾,实在好看,实在好看。"娘的笑容很甜。院里焦波给爹娘拍合影,爹娘并排坐在长条板凳上。女人们都围着看。爹一手拉着娘的手,一手搂着娘的肩。一妇女说,太远了,再靠靠。爹扳着娘的肩往自己身边拉,娘不好意思,爹把娘拉得更近,头贴近娘,女人们笑成一团。"咔嚓"一声,爹娘被定格在照片中,娘舒心地笑着,爹开怀地笑着。爹说,从小夫妻到老亲。爹娘共同生活了七十二年,这是他们的最后一张合影。
6、爹娘最后的告别。爹和娘住在同一家医院,爹的床号是 30号,娘的床号21号,娘不知道爹就在旁边的病房。爹已经去世了,就从娘的病房前送走的,虽说没有人告诉娘,但娘仿佛知道了什么。后来家人告诉娘说爹去了北京疗养,娘只是偶尔问一句“他在那边好吗?”就很安静地看着床单,说不下去了。
过完90大寿,娘的肺气肿复发了,爹突患脑溢血,昏迷了几天几夜。爹和娘住在同一家医院里,爹的床号是 30号,娘的床号21号,娘不知道爹就在旁边的病房。娘说不在医院打针了。哪儿也不去了,要死就在家死。娘被人搀扶着走过旁边爹的病房,爹就躺在里面,但是娘没有看到,她从病房门口走了过去。生离死别也不过是陌路人一场。爹已经去世了,就从娘的病房前送走的,虽说没有人告诉娘,但娘仿佛知道了什么。后来家人告诉娘说爹去了北京疗养,娘只是偶尔问一句“他在那边好吗?”就很安静的看着床单,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