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年徒步旅行第1天的日记
在看徐云、刘伟元,以及其他以各种形式环游中国、环游世界的视频时,我常常想起余纯顺。在余纯顺行走的那个年代,网络和手机还没有普及,没有流量收入和粉丝打赏,他揣着当工人时的积蓄上路,有时穷得连饭都吃不上,靠好心人送他一瓶啤酒或一包饼干来果腹。他于1988年7月1日出发,在接下来的8年里徒步旅行4.2万公里,走过了无数的山山水水。
二十多年前,我在文庙的一个地摊上偶然买到一本《余纯顺风雨八年日记选》。当我读完他第一天的日记后,就对这本书如获至宝。我找来一张中国地图,每读一篇日记就在地图上画一个点,一路跟随他的足迹,走向陌生而壮丽的远方。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当一个行者刚刚上路时,他和我们差不多,走几十公里就会又累又饿,会脚上起泡,操心一日三餐和晚上住哪儿。可是他走着走着,脚步就豪迈起来,身形就伟岸起来,他从平庸走向了非凡。下面是他上路第一天的日记,不知你读了会有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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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8年7月1日
清晨4时,父亲、三弟和我即早早起来,乘早班车赶至上海西区葛隆,葛隆是上海同江苏省的交界处,在沪一侧。父子三人至葛隆镇邮电所盖了第一枚邮戳,时间是上午8时正。然后又至格隆检查站竖有上海市的界碑处合影留念。
9时正,父子郑重告别,我一人向北,正式踏上“孤身徒步环行中国”的万里征途。此行的第一站是江苏的太仓。
11时30分,我到达太仓,并于太仓邮电所盖了第二枚邮戳。邮电局工作人员得知情况后,皆给以方便,问长问短,令我感动。中午于太仓处吃了一碗面,觉得时间尚早,便又继续上路。
下午骄阳似火,气温在35℃左右。我走的这条公路,是上海连结江苏、山东、河北、河南、山西,以至东北和首都的陆上干线,来往车辆甚多,皆响着高音喇叭呼啸而去。有的地方公路宽度不够理想,我得提防着车辆才是。
下午地气向上蒸发,头上烈日当空,我浑身湿透,如水里捞上来一般。一路上已喝光两壶水,仍觉得口渴难忍。我为防中暑,于是便大嚼父亲临走时塞在我包里的牛肉干,以期补充些盐分。
我生平第一次只能以步代车。面对穿梭而过的万千车辆,我想着想着,感觉有些滑稽,甚为好笑,但我只能这样,否则就不成其为“徒步”了。
下午2时,走路速度只得慢下来,因为双脚掌前部靠大指处已磨出两大泡,走一步都需忍受极大痛苦,于是只得找一避阳通风处稍作歇息。在太仓时,我已经感觉身上背两只包不妥,故将挎包内物件移至背包,而挎包又成多余。考虑到行程漫长,不能负担任何无用之物,故将挎包换了一只西瓜,一次全部吃光(因为实在是太热、太渴了)。
下午6时正,天气骤变,倾盆大雨突然而至,我忙不迭躲进一路边餐馆,同时也解决了晚饭之虞。此时我已至太仓北首的双凤镇,故住进双凤旅社,费用还算可以,仅1元5角,在我的费用预算之内。而太仓却要4元,对那个价钱,我只能落荒而逃。
晚上痛快地洗了个澡,便坐下来给学院王、赵老师写信。蚊子特多,只能躲进蚊帐内写。临睡前,找了一瓶热水,泡了脚,将两只脚掌下的血泡挑破,挤出血水。我知道这是正常现象,只要能熬得过先期这一关,以后会逐步好转。万里征途而无“泡”,岂不怪哉!为积蓄力量,尽量少消耗体力,以期明早趁早晨温度低、精神好而上路,故早早睡觉。然时间已11时30分矣!
明日进程拟到常熟。今日唯觉遗憾的是:“江苏省”的界碑不知怎的,从路边倒仆在农田里。我曾跳入田中,试图拉上公路,然非有神力而不能挪动,故未拍成“江苏省”界碑的留念照。
我知道,最难熬的是7、8月的高温,但必须熬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