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o Care You

和室友聊感情时又说到了W，室友们感叹说“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时，我突然想到他会不会知道呢，曾经有一个女生很喜欢很喜欢他。 好像这段感情花尽了我前二十年的所有喜欢。那时候我才上初一，是一个我现在想起来仍会感到惊讶的年纪。那是我第一次勇敢地参加公共活动，加入学生会后和W分到一天值日。我记得是星期五的上午，他和另一个男生来告诉我工作流程，全程我们没有说一句话。但在后来的回忆录里，就这个没有任何交集的初见面，我写了将近四五百字。记忆就是这么神奇，当人赋予一件事物某种感情时，好像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也变成了一个命中注定的预言。不过像烂俗小说里写的那样，我们对彼此的印象都不好。原因是他听到了我和小学同学抱怨他的话，而我也从与他同班的小学同学那儿听到了他的反击。 那真是一个相当幼稚的年纪啊，我讨厌他，他不待见我，我们靠着小学同学的传话互相讽刺。我已经忘了为什么整整一个学期的讨厌到最后会变成喜欢。只记得我用一个暑假去确认这件事，反复思考这种情感的转变到底是否稳定，想到开心的事情第一时间是想告诉他，想他的样子想到忘记的地步。直到在开学典礼上我知道他没有转学时松下的那口气，我才敢确定，自己真的喜欢上了W。 但是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即使是呆羊我也未曾透露过一点信息，害怕多说一点这种感情就会传到他的耳朵里。在室友大方表达自己喜欢的年龄，我喜欢上一个人像做贼一样心虚。不说的最大原因是自卑吧。我知道自己一点也不漂亮，尤其是那时候我的头发处于一个很尴尬的时候，干枯，多而蓬松，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糟糕。我不是受人喜欢的漂亮同桌，甚至不大会聊天。所以我不喜欢每周的集会，因为那样站在我们班旁边的W会很轻易地看到前面我丑丑的背影。其实他对我的关注远远少于我对他的，可那时候就是很害怕，我觉得我的背烧起来，在自己对W的喜欢里，自导自演着狼狈。 直到现在我的抽屉里还放着为他写的一整本日记。那应该是很让我骄傲的一件事情了吧。我不间断地写了一学期，每天在哪里什么时候遇见他，遇见他时他是怎样的表情和在做什么都写得很清楚。那时候明明我在三楼，W在二楼，而我为了“偶遇”他，每次都找借口去二楼上厕所。有时候在路口就会碰到，但每次看到他我都只是冷冷走过。和室友聊起时觉得自己那时候真的很搞笑，明明用心记着每一次相遇，但碰见的时候似乎从来没有好脸色过。口是心非的，在自己的喜欢里一个人打转。那是一种怎样的心理呢?现在的我也不太明白。值得一提的是，这本我每晚放学回家都写的日记后来被妈妈发现了，看过后的第三天她在饭桌上冷不丁地说“专心读好你的书”后就再也没提过了。也没什么好提的，那段感情发展得隐秘又结束得匆忙，根本没有机会影响我。 细细想来关于W的东西我只有三样，两张照片和一张写有他签名的明信片。那张明信片充分体现了“为了拥抱你，我拥抱了整个班级”这个古老的梗。初一下册我要了已经成为他同桌的小学同学的签名，然后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说，大家都是同学，收集签名做个纪念，以此拿到了他的签名。那样大费周折和故作姿态，其实只是为了他。然后是在秋游时拍的照片。两张都是我在远处望见他后抓拍的背影。我想我永远会记得那时的心情，拍照时我的手一直在抖，心跳快得呼吸都紧张起来，总觉得W只要回头就能一眼发现在人群里偷拍他的我，可是那时他明明离我很远，我也只是人群里很不起眼的一个。后来我把照片洗出来过一次，认真地贴在笔记本里，写下了几句已经记不起来的话，再后来那个本子丢了，从此我再也没触摸过它们。 我最不愿意回忆的应该是与W的聊天，即使删好友后我把与他所有的聊天内容都抄了一遍，但我至今仍然不敢回看。我害怕看见那个不知所措、等待消息却又回得极其糟糕、最后主动说再见的自己。加他的时候好像已经是学期的后半期了。那之前我在框框里无数次输进他的QQ账号，直到会背了都还是不敢真的加他。很幼稚的是，我不敢加他，于是每次搜号码看个性签名了解他的动态，还每一次都做了摘抄，那些奇奇怪怪的句子再次翻看时我只觉得尴尬。删好友后我仍然给他发了很多消息，每发一条，都会出现一个红色感叹号，但是我依然坚持发，我一度觉得那很好，我不敢对他说的话，在红色感叹号里找到了出口和勇气。我一直舍不得删掉那个对话框，可是后来它也不知道为什么消失了。就像这段感情，随着时间的推移即便是我故意地想要留下些什么，它也会被推开、推远，而后在我没注意到的时间点里慢慢没了痕迹。 Who Care You是专门为他写的。每次想W的时候我就会在本子上写这三个单词，它们连成一句话表达某种意思，而我其实看的只是它们的首字母，Who Care You，WCY，我只会这样在公开场合说你的名字。我还记得某天中午自己汹涌的眼泪，记得明明我已经接受你有喜欢的人可看到你给对方递礼物时眼泪还是一瞬间下来了，记得我迅速低头跑进宿舍哭得停不下来，记得我那时候不想让你看到我狼狈样子的急切心情，记得说好了不喜欢你可还是每天忍不住去“偶遇”，记得你每次来我们教室我都会在楼台边装作不在乎地看向你时的样子，记得有一周没看见你时担心你担心得坐在喷水池边哭，记得你在中午检查纪律时我在教室看见你走过来时忍不住笑起来的表情。比起其他人明亮而热烈的喜欢，我好像什么也没做，又好像演完了所有的可做的。 我想到最后W是知道我喜欢他的吧。元旦那天我在二楼遇见他，他也正好迎面走向我，而后我转身离开，可是没想到我们在三楼又迎面相遇了，在我躲着他的时候，他也在躲着我。也许这就是答案了不是吗。我一共做过十三个有关W的梦，在第十二个梦里，我梦见自己站在初一时W班门口阶梯下，一直让他不要走，可是他最后还是离开了；而第十三个梦里，我见到了W班上所有的同学，可是无论怎样都找不到他。日记在这两个梦后就结束了。其实那时候我已经决定放下，我们已经走到一个相当尴尬的地步，况且我也要回乡下读书了，这段感情断在一个无法悲伤的时间点上。 唯一遗憾的是没有正式道别吧。期末考后去拿成绩的那天，我原本抱着见W最后一面的希望，想要再最后看他一次。即使只是擦家而过。也许那时候我还是没有勇气告诉他我的秘密，但是我真切地想要和他道别。可惜那天我等了很久也没有看见他，或许他没来，或许我们来的时间错开了。总之就这么结束了，我想起来如此曲折晦暗不明的感情无疾而终。 高中时呆羊给我看他的近照，瘦瘦高高，并不那么好看。我才想起初中时他也不那么好看，那我喜欢他什么呢?我不知道。也许我怀念和谈起的，早已不是他，而是当时那个小心翼翼喜欢一个人的自己。每一丝不露于色的欢喜，都是惊心动魄的。我会记得，我在楼台上望风景时，余光里其实都是W。也只有他上来时，我才会频繁地站在那儿。 你会知道吗？有一个女孩子在你的青春里曾经非常非常喜欢你。有时候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会想起八月长安那句话:“当时的他是最好的他，后来的我是最好的我，可是最好的我们之间，隔了一整个青春”。也许现在的我仍不算多好，但我终于能大方又坦然地告诉你我喜欢你，可惜那时不是现在，我们只能与记忆对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