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乡间谶语
敝乡有一孙姓男子，年青时口无遮拦，行事鲁莽且爱占人便宜，生活中常以讥笑他人为荣，乡人背后称其为二杆子。
某年，孙姓男子一发小儿，生了个豁嘴儿子。此事在世间，无论摊在谁头上，事主都会心情懊丧，对于这事儿，乡人大多劝慰。隔年天暖，豁嘴男娃渐大，其父便抱了出来散步。
恰好，这时就碰见了外出归来的孙姓男子。发小相见，自要寒暄一番，却不料孙姓男子见过豁嘴孩子，不仅不安慰其父，反倒讥笑发小作了孽。最要命的是，孙姓男子竟当着发小的面说，要是我生下这么个怪物，我就把他摔死了。
说完这伤口上撒盐巴的话，孙姓男子便骑车扬长而去。
当时，豁嘴男孩的父亲，听罢发小作践自己的话，那是听在耳里痛在心上，遂心中打定主意，要同这畜生不如的发小绝交。
花开花落，一年又过。这年春天，让孙姓男子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年逾四十的婆姨，却意外怀孕了。其时，孙姓男子已有两子，且二子皆读初中。多年来，孙姓男子夫妇，都为没有女儿而遗憾，既然意外怀孕，那索性就生了下来，当然最好是个女儿。
所谓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日子很快就到了预产期，当时我乡女人生育，都是在自家炕上由接生婆接生。因是第三胎，孩子生得异常顺利，且还是个女婴，但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孩子居然是个豁嘴。
纸里毕竟包不住火。孙姓男子家生了豁嘴女娃的事，很快就传到了有豁嘴男娃那家人耳里。后来，这家男人一打听，果然是真事，遂便知事该如何办了。
等到孙姓男子豁嘴女娃满月这天，其讥笑过的发小夫妇，一人抱着豁嘴男娃，一人手提鸡蛋，来到了孙姓男子家。此时，亲戚朋友一大屋子人，好不热闹。只见豁嘴男娃母亲，脱鞋上炕，见过襁褓中的豁嘴女娃，其夫便去拉孙姓男子，要他当众摔死其女。
众人不解，纷纷劝解。这时，孙姓男子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发小面前，紧接着便自己狠抽起了自己嘴巴，还一边抽一边向发小求饶：您就当我说的话是放屁，您就当我说的话是放屁……
事后，众人才知事情缘由，大家都说做人——话不可说尽，事不可做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