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尘珂栈】《异形眼泪》（五十七）
第五十七章：海边的秋
又过了一个星期，他们还是没有收到阿特拉斯的回信，寄出的那封信似乎并没有到达他的手里。他们每天都会问提米是否收到回信，在一次又一次得到否定的回答后，赵珂难掩失望，但是他们还会继续写信，继续等待。
秋天在他们漫长的等待中到来了。海水的温度不再适合赵珂，病愈后他只下了一次水，仅停留了不到五分钟就跑进房间泡澡回暖。但这是海洋里食物最丰富的季节，田鸿杰每天会用更长的时间捕食，让鱼尾的形态在冬季来临前尽可能发育，变得更加强壮灵活。赵珂用螺号将他召唤回来，惊讶地说他好像怎么都吃不饱，而且每天尾巴真的变化得很明显。田鸿杰每次让他抚摸鱼尾检查进度的时候他都会害羞，一边拍打鱼尾一边说这样的行为很像农场的工人在看猪有没有长胖。
光照逐渐缩短，他们在月光开始洒进房间的时刻在浴室里交欢，躺在床上等待越来越迟的日出，日落前坐在回廊里，看金色和红色的树叶飘到后院的草坪和栈桥上。赵珂把落叶夹在笔记本里，说手册初稿快要完成了，田鸿杰计划利用即将到来的漫长冬季打造船屋，这样春天的时候他们就可以躺在上面看星空了，在夏天的夜里一起听着海浪声入睡。
这个地方比田鸿杰的家要偏北很多，冬天靠近岸边的海水甚至会结冰。寒流比预想中来得更快，赵珂平时喜欢窝在壁炉旁边的坐垫上暖脚，对已经成型的手册初稿进行微调，但那里对于田鸿杰明显过于燥热了，他试过几次，每次都超不过三分钟，就觉得自己要被从外到内烘干了。
汉德勒女士给田鸿杰的船屋提供了很优质的木材，这样他就不用耗费大量的精力去收集了。毕竟他发现自己也没办法太专注，总是想着要尽快回到房子里去找赵珂，行为上越来越接近人类了。赵珂在风浪平静气温略高的时候会裹着很厚的外套来查看他的进度。田鸿杰看到他露着脖子没有系围巾，手指冻得通红，就问他冷不冷。赵珂说只出来一分钟看他一眼，现在就回去喝热可可。
田鸿杰跟着他回到卧室，看到他的床头放着一摞打印出来的书稿，他说这是提米今天刚送来的，然后便迅速脱掉外套趴在床上翻阅，问田鸿杰要不要一起看。
几分钟后，他们面对面地泡在浴缸里，卧室里的收音机里播放着舒缓的音乐，赵珂系着浴袍举着书稿坐在田鸿杰的鱼尾上，手边是一杯加入了百利甜酒的热巧克力，那是田鸿杰没闻过的味道。
“每条人鱼都有自己的食谱清单，比如我的人鱼朋友从来不吃鱼，我曾以为所有人鱼都是如此。”
“直到我遇到了更多的人鱼，才发现他们有着不同的喜好，原来他们不但会撒娇，还会挑食哦。”赵珂念到这里，啜了一口热巧克力，慢慢坐起身，吹在他的脸上。
“我也想喝。”田鸿杰凑近他的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味道，炭烤的苦涩中带着奶香和甜。
“不行”，赵珂捂住他的嘴，把书稿和瓷杯放到一边，眼睛不停地眨，“你肯定不能喝这个的。”
“为什么？”其实田鸿杰本来对人类的食物毫无兴趣，现在看到赵珂吃的任何东西，都想要去尝。
赵珂把瓷杯放在他鼻子底下，“我推测的，因为狗狗就不能吃巧克力，会中毒的，何况这里面还有酒精呢，成分太复杂了。”
田鸿杰推开热巧克力饮料，托住他的后背，闻他的嘴唇和喉咙呼出的气，“但是这个味道好好闻，海洋里完全没有。”
赵珂扬起下巴亲他，“那你就再闻一会儿？”
田鸿杰把他的双手泡在浴缸里，浸湿后放在自己的脖子上，“明天再继续看书稿吧，今晚休息。”
赵珂一口气喝完了杯中的饮料，“可是我还没读完这一段人鱼的饮食习惯呢，才刚念到一半诶。”
“那就接着念吧，我也想听后面的那一段。”田鸿杰用毛巾擦干他的手，把稿纸拿到他的眼前。
赵珂因为饮酒，脸颊显出两片红晕，“他说因为一条小鱼把被困在洞穴里的他解救出来，所以他就答应小鱼不再捕食它的同类。那是一个很惊险的故事，我从未见过海底洞穴，所以听了很多次。”
“人鱼说话有点慢，对于一些概念感到陌生，其实他们并非不善于沟通，只是人类对他们有偏见，让他们在巨大的压力下无法发出声音，有时甚至为了追求利益，刻意去抹杀他们表达的权利。”
“这样做是泯灭人性的。”赵珂揉了揉眼睛，“是不是有点跑题了？本来是在讨论饮食习性呢。”
田鸿杰摸他额头和鼻尖上的汗，“你写得很好。”
赵珂敞开浴袍的领口，脖子后仰着，用稿纸扇风，“这酒喝不出来味道，竟然有点上头了，我身上好热好热哦。”
田鸿杰问他要不要脱掉浴袍，他说，好啊。
赵珂的双腿习惯性地盘绕在田鸿杰的鱼尾上，脚背和脚尖与全身一起用力，没一会儿就抽筋了。田鸿杰帮他揉开的时候，他疼得直吸气，说不出来话，但很快又完全没事了，酒也清醒了大半。他们继续进行，结果那晚赵珂抽筋了三次，最后他伸直双腿，趴在了田鸿杰身上，说不出力了。
他们吻了一阵，田鸿杰问他是怎么回事，要不要找提米来给他治疗，他严肃地说人类也要冬眠，要沉睡整整一个冬季。田鸿杰说冬眠时不能吃喝，从明天开始便会监督他，他没绷住笑了出来。
“主要是你的鱼尾壮了好多，我腿抱不住啦，不过我好像也要长个儿了，我每天睡觉腿都好酸。”
几天后，田鸿杰找提米借来了一个卷尺，每晚都在他躺下后帮他测身高，早上在他起床前也要量一次，有时候还会记录胸围、腰围和臀围，以及肩膀的宽度和大腿的围度。
赵珂问他，为什么会觉得测量身高这件事很有乐趣，难道他没见过人类冬天囤膘春天蹿个子吗。
田鸿杰告诉他，又不只是人类才懂得养殖，这简单的技术人鱼也早就会了，冬季养好的开春就能大肆食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