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一切使你可能痛苦的原因上,寄生着我来替你受罪的剧烈不伦
画面的起源是母亲离家出走,我和朋友为她寻找生计,几经周折还是不能被通过成立,母亲的贵族气质让她不能学会任何一种生存技巧。情节一转,就在我和朋友风风火火为母亲介绍另一份工时,母亲突然消失了,据说她被我的亲生父亲“领走了”。因果一转,正梦开始,画面的中心是父亲像个孩子一样在哭,于是梦中所有关于母亲的前逻辑都潜在地换到父亲身上,也就是父亲离家出走、我们为父亲找工、父亲被母亲及母亲的亲人“领回家里”。我的朋友是童年玩伴,朋友这个称述兴许极为不真,童年玩伴必然对我的家细知根知底,她问为什么父亲在哭,我完全不能来得及想起这些,梦里的我恨不得打死自己,具体细节是父亲有着女人一样白皙的皮肤,当然这是不违背梦外的,小时候我经常摸着父亲的上臂,如此白皙绵软,父亲说男人的皮肤都是这样的,他并没有想到这可能给了我对异性致命的尊重和想象,也与多年后我迷恋男性的恶果相连。但最为激烈是的父亲在发抖,我问是不是发烧了,父亲说刚量过不烧,这个发抖就显得更为诡异、激进:父亲是被气到发抖的。梦外我从未见过父亲流泪,甚至小时候每次和父亲一起去给祖父母祭奠(父亲对此非常满意,他爱我区别于他人的一个方面就是我的童年时代与父亲做了这些祭祀的事情,许多同龄人是被免去这些工作的,我感受到父亲为此感激我、欣赏我,即便在我最叛逆的时候,也有一种内驱力使我老老实实摆脱同代人跟着父亲去祭祀,那源于神秘力量,与我此时热爱现象学的动机关联,而对于父亲,他在幼女身上或许也汲取了某种缓和他和逝去的父亲仇恨的力量)父亲都是单脚下跪,我特别记起当时怀着小女孩特有的细腻多次偷看父亲的眼角,还是没有一滴泪,父亲不哭的逻辑在那时的当下被建构起来了,实际上与后来任何发生的事情都无直接的必然关联,但没想到与多年后的这个梦连起,或是一切现实都为这个梦预备着,父亲在发抖,这是一个推翻我信仰的事件,试想教徒见到上帝在哭,那是怎样一种冲击!在我心底,父亲的万能与神圣不低于任何一个绝对理念和客观神,但是一切都为这个梦准备着,父亲在梦里发抖。看到发抖的父亲,画面里的我如受火刑,就像看到一只幼猫被焚烧我却无能为力手足无措一样,我简直像个盲人,恨不得立刻亲吻父亲抚摸父亲把父亲融入我自身以用接近于零的距离传递我对父亲的信念,人们已经预设了他们对一个人的巨爱,对一个人的信念是可以以某种最世俗的温暖消解对方的痛苦的,画面是这样的,左边边缘的母亲唱着小曲嗑着瓜子(也许她没有,但在梦里,她关系到一切无所事事漫不经心的意向),右边中心的父亲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背心在发抖在哭泣,但那种哭似乎又要有别于现实了,我仍然没有看见眼泪,至少在梦里的视觉上是这样的,但我还是感知到父亲在哭,也许是他的脸变得通红,也许是他一连串对母亲的质问,也许是他的表情对应到现实有那么几次尽管没哭但因某种生理痛苦而暴露在我眼前的龇牙咧嘴状,但更为根本的是,父亲在发抖,梦里我注视着他的抖动,结合他的语气和表达速度,我就是的的确确得出那个答案了:父亲在哭。我说了我恨不得做一些深度符合伦理和深度违背伦理的事情去堵住父亲质问的嘴,其原因接近于径直堵住一个我极为珍视的人正在说一些自暴自弃的话的嘴和堵住一只喊叫不迭的幼猫,那种喊叫令我兴奋,兴奋到异食癖发作,犯瘾一般地想要把猫头塞到嘴里,我在此想强调的是梦里父亲的姿态所引发起我的心理异质感,我大概能联想到,我的任何一个信念一旦土崩瓦解,我当即撕心裂肺的痛苦与瞬间想要吞食那种痛苦的兴奋,我最深、最深、最大的痛苦只能用兴奋这两个字形容,不能更说得多了。面对我的律令,父亲似乎没有给出合理的解释,或者梦里这一块是模糊不清的,我只知道父亲向我抱怨母亲,发着抖,而母亲一贯地也许再现了她最紧张的表现那就是:笑。在梦的另一个空间,母亲告诉了我真实答案,原来是父亲埋怨岳母去世前还在诅咒他,现实中这一点并未发生,但梦里确实如此,而且尽管现实没有发生,但我竟然轻易就理解了,毫无道德障碍。可能因为母亲和她的母亲经常对父亲的品行窃窃私语,我说过了,我脾气极其暴躁,这一点其实继承了父亲,但放在一个如果还称得上少女的身上,就显得没有那么恶劣,但放在一个成年男性身上,那品行就令人恐慌,姥姥在世时母亲就因为父亲对他母亲的漠视极为不满,我也能够预测到,唯一使父母分开的原因或事件就是父亲对母亲家族的不信、不顺从。在梦里我很快就理解了,但现实中其实我很晚,也许是最近才发现或许父亲那么强大的典型的性格里也有少女的幽怨动机,人们理应在每件在意的初生的如初的事情中都保持少女般的狭隘与嫉妒,在父亲显然是在发小脾气的画面中,我终于感受到了父亲最本质的人性。怎么可以、怎么能不介意,即便两个人已经习惯了以谩骂彼此为开端,但根本上两个人却无法摆脱这种恶意伤害的逻辑链条建立之初的惊讶、愤然与不满,他们在心底预留着保留着这种不满,就像直到父亲在我的梦里把他的不满发泄出来,他的形象才逐渐趋于完整了,“逐渐趋于”在语法上似乎存在叠合,但这正符合了父亲的矛盾,每个人本质上也是不符合人这个公式和语法的,总有一天,我们看见男人在哭、女人在抽烟、小孩在犯罪,一切表现力都在疯狂地倒错和颠覆已有的道德观和价值系统,那时我们不能再用什么“应该;本来”来说事情本身了,那时似乎“事物本身”就是一个自己组织自己、自己免疫证自己的过程,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被解释和归类与同化的道德,每个人都走向了自身的异端,然而更为惊悚地是人们竟然轻易地就理解了这种错置。“相信”这个词本身再度被击穿、击垮,当一个人能迅速在逻辑上理解他所不相信的事情时,他的相信也就一并被论证为假。
我对父亲的爱足以让我充当那个信徒的角色,我也很快理解了为什么父亲要对母亲的母亲对他的诅咒耿耿于怀,以及对于父亲的发抖和种种不体面表现,我都省略了一种教徒信仰被推翻时的(对不起,我写不出来,我一想到这个事情可能会发生的当时,就觉得非常好笑、庸俗,充满廉价的嗅觉)...显然我没有他们那种大动作,因为我对父亲与他们对他们所信之物是彻底不同的两回事,我对父亲的爱已经超越了我相信父亲的地步而直接抵达了理解,无论父亲发生什么事情我都能以最小误差对父亲的遭遇感同身受,我无法叫做这是神圣的,但至少,父亲与我的亲密远超我青春期与他人曾做过的一切为了证明亲密而造成的接触。
感觉渐渐被写作抹平了,否则我还会有一种巨大的、巨大的恻隐停留在梦里我注视父亲的目光中,不能比恻隐更为激烈,也不可能比恻隐更为保守了,就是恻隐本身,我恨着自己的同时恨着时间,恨着一切让我无法成为父亲本人的空间分割和想象力,而那种成为父亲的迫切愿望只是为了与一个人最为珍视的事物的合体导致的。就这样,我睡醒了,在母亲梦中心不在焉佯装轻松的告知中我醒了,我也永远无法再回到梦中父亲的身边,那个最为中心的画面,以一种女儿的道德合法性抚摸他、给他量体温、在他耳边温柔地私语那些猜忌有多卑微,而我对他的耐心能使我一直、永远、永恒地对他耳语下去,像误打误撞伤了自己的孩子,母亲会眼神空洞紧紧抱着他神经质地耳语:不要害怕,不要害怕,你要知道,在一切使你可能痛苦的原因上,寄生着我来代替你受罪的剧烈愿望,不伦的,父亲,我只有用不伦这两字形容才似乎从语言学上超出了一般伦理之爱的平庸与界限,因为我们是一体的,父亲,我们真的就是一体的,我无数次提到。梦里你发抖了,皮肤里透露出女人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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