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个永久的梦
“一生充盈着激烈,又充盈着纯然,总有回忆贯穿于世间。”
列车轰隆作响,载着我和表妹,还有陌生的奔赴何方的旅人。像是四散的露珠重新向荷叶中央汇聚,我们要回到儿时出发的地方。只是这次不再是为了回归完整,而是为了迎接缺憾。
昨晚接到电话时,我正置身地铁的嘈杂中,那一句低沉的“婆婆走了”听得并不真切,抑或是不肯相信。直到现在,也没有实感,轻飘飘的几个字怎么能抹去一个生命的痕迹呢?尽管我曾亲历那样的现实,在眼下仍是猜测那只是个不作数的玩笑。最后一次和她道别,还是在不久前的中秋,给她带去即将到来的八十大寿的寿礼。临别时,像往常的许多次那样,敷衍又轻飘地道了句“婆婆再见”,便不回头地走了。怎知,这一别也无可回首了。
外婆,大概是这个和睦又温吞的家里的反叛代名词。从小到大,听外婆离家出走的次数大于其他夫妻闹离婚的总和。或许是因为外公比她年长十岁,外婆始终就像个任性乖张的小女孩,活在他的庇护下,活在自顾自的小世界里。当同龄人都在含饴弄孙的时候,外婆开始了她的事业,从街边夜市到小小铺面,没有什么经商头脑只是在玲琅满目的日杂用品间找到了生活的意义——不再为儿女奔忙,赚一点属于自己的钱。小时候我也不明白,就像妈妈和姨妈一样费解,靠着外公的退休金和儿女的生活费安度晚年不好吗?到现在,才发现外婆才是那个真正人间清醒的人。
想起三年前,我念研二,有一次外婆悄悄把我拉到一边,问我要不要考虑读博,说女孩子多读书挺好的。在一旁的妈妈听到,连忙吵着,再读要嫁不出去了。外婆瞪了她一眼,那就晚点嫁,读博当然要找更厉害的男生了。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我对外婆的印象多么刻板。尽管她有一些无伤大雅的固执与自私,一点明目张胆又无可奈何的重男轻女,她也有许多我未曾发觉的可爱优点。
几年前,外婆因车祸住了院,恰逢放假我便去陪护了两天。坐在消毒水味刺鼻的病房里,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我在学校的近况。更多的时候,我时而远眺窗外,时而低头敲打手机,就这样百无聊赖地等待妈妈来换班。终于,妈妈下了班,派我去小厨房热饭打水。回房后听见妈妈的声音“你要去厕所干嘛不叫XXX帮你”,外婆略带羞意地说“怕孩子嫌脏,没事我也没忍多久”。
离家愈来愈近了,关于外婆的碎片像列车外的灯光一般匆匆划过。此刻的我,忘记了难过,因为这难过来得太突然太空洞。想起从前,也是这般,有大段大段的情绪空白,旁人看来近乎冷漠。曾经有一个亲戚问我为什么不哭,我回答不出。但我知,并不需要刻意制造什么,该来的都会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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