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姥爷的第二封信

亲爱的姥爷，

我以为第二封信的间隔会久一些，但并没有。又是加班的晚上，妈妈的电话打断了我看似平静的晚上，她先是问我早上发的表情包有没有事情，我回答说没有，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责怪，责怪我没有关心不舒服的她，责怪我不会主动联系，再之后就是沉默，很快就挂了电话。

这就是我们的沟通，为什么说自己没有事呢？明明有那么多事情。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又不想听到最后的答案是回老家和考公，更害怕的是，因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而她并不是站在我这一边。今天脖子痛了整整一天，我也说不出口，至于电话，说实话，不打电话的日子我虽然不好过，心里也很难受，但我很少哭了。本就心理不稳定，实在是不想再折磨自己。而我关心朋友很容易做到，却不会关心家人，也许曾经会的，但那好像就是迫于某种道德任务，很疲惫的时候，我只想照顾自己，如果这有错，那错就错吧。因为我本来就是妈妈嘴里自私的小孩。

手里还有好多工作没有完成，下周就要中秋节，原本是要和舅舅们一起回家的，现在也不是很想回去了，知道也就是想想而已，但每当这样的时候，我的本能反应都是逃避。

姥爷，前几天我这辈子最爱的男生失联了，当然几天后他回了消息。我可以很顺畅地表达我的爱和关心，他问我喜欢他什么，我想到《小王子》里面的话，因为他是我这几年用心浇灌过的玫瑰花，所以他于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玫瑰。他细数自己的缺点，其实我心里早就十分清楚，但那有什么关系呢。

想起2018年和他在南京，当时我痛经，他一边打游戏一边给我煮粥，看着他的背影，我和朋友发微信说，这是我长大之后第一次想结婚的时刻，当然，也是迄今为止，唯一的一次。尽管我心里清楚，他并非我结婚的最佳选择，从理性上来说，结婚本身于我就不存在最佳以及理性的选择，但他是能让我有那种冲动的人。

不过我们已经将近四年没见，他也恋爱又失恋，我也早就对此没那么在意，只希望他能好好生活，哪怕恋爱、结婚、生孩子，都没有关系。这几年，我也有再遇见喜欢的男生，不止一个，但终究都已经过去。也许人的关系就是如此，我可能早就不喜欢他，但他是有最深羁绊的那一个。今天白天的时候一直想起莫郁华和周子翼，是这么多年过去我仍然记得的一对。虽然我与他本身人设和经历与他们相差甚远，但莫郁华对周子翼可以称得上清醒的执着，我太明白那种爱而不得，无限接近却永不相交的痛苦，小说的结局周子翼仍然会选择自己爱的人，莫郁华只能接受然后离开，最后得到一句怀念罢了，我都知道的，但也没关系。

我理解他的痛苦，心比天高，狂妄自大，他很优秀，但优秀在一线城市算得上什么呢？而作为社会要求下的男人，他失败又无措，自我与框架的几番碰撞，当然痛苦，而他相信的佛想必也难以回答，我也一样，因为我们的痛苦相似却不同，可能是因为性别，可能是因为经历。

有时候我也十分好奇，我们之间的结果究竟是什么呢？每当我以为这就是结局了，好像又会有一些后续，也可能这亦是结局，它不会再有转折，也希望不要有转折。我诉说了很多次他于我很重要，只希望能留住他在这世上，其实我知道我对他来说不重要的。

但也没关系，最近相亲的男生，比表弟还小了。条件之类的，自是没什么可以挑剔，聊天也算得上正常，姥爷，不要小看“正常”，我已经很少能遇见正常的男生了。但即便如此，也让我有些厌倦。和姐妹喝完酒，他会打电话问我到没到家，会关心我有没有按时吃饭，会打电话陪我等待，会和我分享日常。我知道我不该厌倦，想起小陈，巧了，又是个小陈。也许这些话和情景我都已经经历，找不出任何新鲜有趣，也许我们都不懂爱的方式究竟为何，很明显，小陈也不是会想这些的人，但并不是苛责他无聊的意思，因为我本身也是个无聊的人，但是，回到那个问题，我最后终究是会选择适合的人吗？

社会压力我已经不再畏惧，如果没有一股强烈冲动，我很难想象我会为了一丝好感和很多合适去选择结婚，也许我们更了解一些，会有新的生活方式？也许他会脱离传统男人的范畴，更尊重我的意愿？也许他也是会真心爱我的人？

姥爷，你说你和姥姥在一起一辈子，你离开之后她很少提起你，而且随着病情，恐怕也会忘记你，但我总觉得她其实都记得。

疫情又严峻起来，新闻上有的地方也更疯了起来，总有意想不到的疯法，而我小世界的正常有序还能维持多久呢？

你说，我明天是不是该给妈妈道歉？我那么爱她，却从来不说，人可能都是这样一辈子过去了。好吧，我会去道歉的，毕竟，你葬礼上的时候，我在心里发过誓，答应你，学着照顾她。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