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客
T和L送来了他们家的钥匙,像往常那样叮嘱我浇花的事情。只是这次不一样,这是T在尔湾生活的最后一天,明早她就要启程去东部履职了。不知觉又聊了很久,依依惜别。乱糟糟的忙活了一会工作,心里莫名伤感,打开了许久未更的豆瓣日记,想写点什么。
T和L是我这些年在系里最要好的美国朋友了。T是我入学时的peer mentor,我们的研究兴趣非常相近,每次聊天都有很多脑力激荡。学姐O和我说,T是她最好的朋友,是她见过最nice的人。她说的没错。T是美国同学里少有的不摆架子不做作,说话既直来直往又热情有分寸,而且会真心的关心朋友的人。读博第一年我的卧室窗户正对着楼梯间(关于学校如何用非人类设计来把研究生密密麻麻的塞进公寓可以另做一篇万字檄文),T住在公寓顶楼。每回我在窗前书桌忙活,T在楼梯上看见我,都要和我挥挥手。生病那会她送来熬好的粥,帮不熟悉医疗系统的新手留学生打电话预约专科医生。想到她要启程,这些场景扑面而来。
L是我实验室里最信任的伙伴和合作者,工作勤奋靠谱,我们两个学术道路上的第一篇和第二篇文章都出自我们一起合作的项目,我们也非常喜欢最后做出来的成果。与L合作非常顺畅愉快,由于作息互补,有一次我们在收尾文章时实现了无缝衔接:我在上半夜做好工作他在下半夜继续,第二天我起床接着他的工作等他起了我又把工作交还给他。这还要归功于我那天晚饭吃得早没能和他去吃taco索性把活儿做了。当然这种连轴转的时候还是很少的,更多时候我们有明确的分工,偏计算的交给他,偏统计的我来做,但又不闷头做各自的,时不时cross check。除开工作外,L和T一样非常非常nice。他任劳任怨的担起了实验室管理服务器的工作,在我生病时主动帮我代课而且拒绝我pay back代他的课。L与T在一起时我心里特别为他们高兴,在我这个外人看来他们各自找到了最值得的人。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间T经历了一年辛苦的求职终于找到非常理想的新工作顺利毕业,L也已经开始进入了这个最后阶段。过去与朋友们一起聚会,在T家的冰箱里拿啤酒喝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转眼已经要开始一位一位送他们走向新的生活了。学姐O与T同届,在半年里完成了找到工作订婚结婚毕业买房换新车的壮举。这两天想起O与T的毕业典礼,猛然意识到好友们都一位一位的毕业了,因为疫情的原因与新的cohort里的同学没有太多深交。所以,等我毕业的时候,观众席上还会剩下谁可以邀请呢?想到这里,眼前过电影般的浮现了与这些毕业或即将毕业朋友们相处的场景。想起把我拉入二专深坑的F,散步经过他过去的公寓还会时常想起他。想到L和许多实验室的同事们都开始为毕业挣扎,而我也一样开始体会到那种挣扎,当然还有远在大陆另一头的W。接下来的一年注定是忙碌的一年,也难免是要见证很多breach很多离别、重逢,送出很多祝福萦绕很多思念。放远了说,也许我只是在越来越接近生活的全貌吧。
这些年慢慢意识到,所有人都是所有人的过客,所有人也都是这个宇宙的过客。每一次相聚都打着时间期限,每一段关系都难免被无数外在于自己的力量左右。于是慢慢学着放下对长远未来的假设,学着活在当下,学着更轻松更坦然的面对眼前的遭际。这一年我时常好奇,当我见证了曾经珍视的易碎,认识到了生活的动荡,为什么我还是拼命的想很认真的生活。也许就像那天与W聊起她分享的欧丽娟的讲演时说的,人类对抗孤独,靠的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在众多的过客中,有那么几位他们看到了我、听到了我、感受到了我的感受,就足以为告慰。还是要开放自己去接纳去爱,我相信怀有同样信念的人会相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