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的天空里没有星星

本来有打算在毕业前夕写一篇，题目都想好了，就叫《冰淇淋与蚊声》，捏他了松居大悟的《冰淇淋与雨声》。后者讲一群日本的小镇学生精心准备的话剧因为购票人数不足被取消，于是他们强行冲进剧场完成了自己的演出。

当时的我狠狠共情了电影里的学生，作为地方学生，他们的生涯中不太能再有那样燃烧和闪耀的机会了，当所有的投入努力痛苦和眼泪都因为一句轻飘飘的“演出取消“而化为泡影的时候，你很难去相信没有结果的过程会最终变成美好的回忆，时间当然会抹平伤痛，但是在时间还没有来之前，伤痛就只是pure pain。

万幸松居大悟是一个浪漫的人，让他们最终冲进了剧场，用青春去对抗authority。

但是防疫下的我的生活不是电影，就算是也是一部哈内克电影。

在动荡的大四做了许多曾经不会做的尝试，甚至开始为爱情努力，但无尽的遗憾和愤怒仍像受潮的烟花一样淹没在夜晚。半个月前的我或许还有能力去描述，但当下的我已经失去了motivation，于是《冰淇淋与蚊声》的绝大部分就在我的脑中死去了。

最近因为Peking新的vaccine政策发了一次疯，对我主要的影响是进不了电影院了。平心而论，这算不上什么大影响，虽然电影是我生活里重要的一环，但鉴于中国院线引进片单的质量以及删减的力度，进电影院这件事本身对我来说倒只剩一点仪式感了，只是可惜今年可能看不了北影节了。从小，作为一个东部沿海人，从家长那接受到的北京的形象一直兼具威严与土，直到来上大学之后，19年看中网半决赛，西西帕斯v兹维列夫，现场感受那一下下清脆的击球声和他们跑动随挥带起的风声，开始觉得，这里的生活真好。然后，这一年的末尾，李医生在劝诫书上签字。

对一些人来说，一切从那一年开始急转直下的，但只要你拥有propaganda以外的记忆，生活其实一直很烂，只是中产人能躲在岁静的泡沫里假装听不见丧钟轰鸣。即使防疫算一种大范围攻击，它也依然不是无差别的，以不饿死就行为指导思想的话，拥有一点点privilege的人还是可以发扬伟大的鸵鸟精神。

当我写完上一段时，去回了微信消息，顺带着看了哈勒普和莱巴金娜的温网半决赛，到第二天想再继续的时候，世界又不一样了。首先是vaccine的限制又被取消了，一个好的朝令夕改，于是不用出《岁月神偷》的票了，北影节也又有了指望。原本我已经想过打vaccine了。

理性地来看，这并不是一件做了就会让人万劫不复的事情。所有我选择不打vaccine的理由都十分fragile。首先是副作用，一方面概率很低，另一方面我也没有那么在乎我的健康。再说选择，我不能打复必泰辉瑞阿斯利康，well，我失去的选择的自由可不止这些。总的来说我只不过在怄气罢了。而且最近打破的底线越来越多了，毕业前在操场通宵的时候，借着酒劲抱着“去他爹的管他呢“的心态抽了人生中第一根烟，薄荷味，抽着很平静，虽然自己肯定不会主动去买烟，但现在很难有底气说这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根烟。当我点着那根烟的时候，看着黑夜里的一圈火星，之前所有的坚持就突然烟消云散了，不抽烟原本是确认我和长辈割席的一个锚点，但当那缕灰白色烟雾踱过我的胸腔之后，我也没有成为他们，事实上我从来不需要一个锚点来确认我的位置，它的用途是固定我的愤怒。

vaccine大抵也是这样的。

当然，知道可以不打了之后肯定还是不会去打的，再小的自由也是自由，没有放弃的道理。

又过了一天，安倍被枪击了。一边震惊，一边看了好多地狱笑话。嫌疑人说他对安倍政治以外的态度感到不满，虽然我不理解作为一个政治屋安倍是怎么传递出政治以外的态度的，但我也就顺着他的话，来说说和安倍的政治立场无关的话题。那些地狱笑话真的很好笑。话说，我在上文中提到了两次“地狱笑话”这个词，主要是为了方便理解，我觉得这个词语本身属于一种语言的污染。因为所有笑话都是地狱笑话。地狱笑话，顾名思义是“如果你当听完后笑出来，你就要下地狱”，最早源于英文互联网。它首先是一个很冒犯的东西，路易CK在关于喜剧的边界的采访里有说过他觉得喜剧应该没有边界，因为很多的幽默就是在消费他人的痛苦，我们不应该否认人类会享受他人的痛苦，meanwhile，就像鲁鲁修说有被杀的觉悟,才有开枪的权利一样，你不能一边享受冒犯他人的乐趣却拒绝被冒犯，这是最虚伪的躲在虚无主义的面具下释放恶意的方式。而且比直接骂人更怂。综上，在时事新闻方面，如果在一个发不出梁静茹的SNS平台发一些地狱笑话根本称不上什么幽默表达，只是犯贱而已。

顺带一提，同样的道理，路易CK的standup和剧都很棒，这和他自称feminist然后在女员工面前masturbate也不冲突。在cue完路易CK之后，时间又过了一天，终于有了两个难得的好消息，伊藤诗织胜诉了，拜登签了行政令保障堕胎权（起码是一部分吧？）。但我也不能说世界会变好，因为大概率不会。

发现这几天每次写到一半停止之后就会出点大事。要是世界真的围着我转就好了。

怀着一些迷信的希望在这里停笔，这两天要去看Hongkong电影去飞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