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九)
您好!
拜读了您的书,很有收获。我用语言可能说不清楚,因此通过文字与您交流。
(一)
我尝试梳理十讲的主题,主要涉及三个大问题:一是中西哲学(史)互参,二是中西哲学会通,三是哲学史研究与哲学研究。对应的三个方法:一是“镜子”“窗子”,二是具体比较,三是“史”“述”“评”。
第一个问题:您在《西方哲学研究的中国视角》中,指出立足于我们的生活世界,在当代中国的问题视域中解读西哲,是走向自主思考的必要条件之一。《学院化的中国哲学史研究的西方哲学参照系问题》中,您以“尺子”“镜子”“窗子”为喻,指出要立足于中哲的独特性,将西哲作为认识自己的参照物,为启发我们进一步理解中哲提供可能性。《研究西方哲学的诸种方式及其意义》中,指出依据“尺子”裁剪哲学的弊端。
第二个问题:您在《“反向格义”的纷争与中西哲学比照中的本质主义迷误》中,指出不能基于整体性存在的中西哲学做会通,而是要比较中西具体哲学家的哲学。《本质主义的超越与中西哲学比较研究的方法论重思》中,指出要以古今中西的哲学思想为资源,构筑属于我们时代的哲学;通过比较具有内在思想统一性的中西哲学家的思想,做中西哲学的会通。
第三个问题:您在《“史学式的哲学史研究方式”与“哲学式的哲学史研究方式”》中,阐释了“史学式的”“非史学式的”“哲学史家的”“哲学家的”四种哲学史研究方式。《哲学家的私人生活与其哲学的解读》中,指出哲学史研究的三个阶段,一是侧重历史情境和个人经历,对文本进行“历史情境的解释”,二是侧重哲学论证的呈现,对文本内在理路进行“客观的再现”,三是侧重结构和理路能否成立,对文本展现的“哲学”进行“哲学式的”辨析。《冯友兰与牟宗三的哲学史研究方法论》中,立足于哲学史的“历史学家的写法”与“哲学家的写法”,您将哲学史研究三个阶段概括为“史”“述”“评”,并分为“外缘的解释”和“内在的解释”。《中国哲学界缺乏思想创造力的学理根源探究》中,指出缺乏创造力主要表现于哲学史研究与哲学研究脱节,在“史”“述”“评”三个阶段中止步于“述”。由“述”至“评”,可以从哲学史研究走向哲学研究。《研究西方哲学的诸种方式及其意义》中,您指出可以通过与哲学家“对话”,形成自主的哲学见解。《诠释学的两种取向与哲学史的两种研究方式》中,在诠释学的视域内,通过“方法论取向的诠释学”“存在论取向的诠释学”讨论了哲学史研究与哲学研究的关系。
您严密的论证,使我意识到自己在书写中,对各学科的知识不加论证,拿来即用,这不仅不学术,而且不严谨。应当围绕具体问题,在本学科的视域里,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合乎学术规范地思考、论证和书写。同时,要有问题意识;对前人的研究,要有自己的看法和评判标准。
我尚在学术门外徘徊,对您的思想成果的认识是浅薄而片面的,仍需要常读常新。如果有明显的误解,还请您见谅。
(二)
在阅读中,想到您过去的谆谆教导。您传授的朗读修改文章方法,我很受益,在反复朗读中,往往能发现衔接和措辞方面的一些问题。而合上书,回忆主要内容的学习方法,我仍在尝试中。
教育问题上,我考虑过,应当尊重他人水平,多加肯定和鼓励,甚至是放养;还是细无巨细地加以规范。前者在于潜移默化,胜在培养自信,但未必能及时查缺补漏。后者在于亲自教学,胜在快速成长,但学习者不免沮丧压抑。这是两种风格,能达成二者的和谐,无疑最好不过,即既鼓励,又在关键处予以指导,但对指导者本人,则是很大的考验了,不仅在于学识和格局,也在于时间、情绪、耐心。我想,您是达成了的。
记得刚入学不久,便听学姐夸您人好,学姐诚不欺我。
(三)
另外,我想向您请教一个问题。
我转向了实践性更强的思想政治教育专业,倾向于结合西马,关注现代人的生存境遇,了解摆脱物化这一文化困境的途径,最终在青年教育的领域有所作为。或者说,我并不真切地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只是隐约感到,应当与时代同行,抓住那些在历史的长河里,最终能够留下的东西。
我意识到,要具有历史视野,更广阔地看待时代和个人际遇,目前在读《孟子》,为泛读《史记》做古文阅读的准备。同时,黑格尔哲学是马哲的重要理论来源,我也在看。自己对马恩原著和西马比较薄弱,自然也要看。因此,近一个月,我同时在看《<精神现象学>讲读》《哲学史研究方法论十讲》《西方马克思主义概论》《共产党宣言》《孟子》,感到神思倦怠,劳而无功。
我希望在入学前具备独立思考、独立研究、学术写作的能力,也知道应当根据目标,细化任务,但我的注意力和理解力,很难兼顾这样的阅读范围。在广与精的矛盾中,我感到无所适从,而这一矛盾,入学后会更加突出。想听一听您的建议。
我就说到这里,祝您诸事顺遂。
2022.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