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考研笔记分享:西哲史(含现西)13【校订连载中】
主要参考文献:
(1)聂敏里.西方思想的起源:古希腊哲学史论[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7.5.
(2)黄颂杰,章雪富.古希腊哲学[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3)先刚.永恒与时间——谢林哲学研究[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8.
新柏拉图主义
“新柏拉图主义”,与其说是一个哲学学派,不如说是一次哲学运动。新柏拉图主义是古希腊哲学面对新的历史时期出现的各种要素,而基于古希腊哲学既有理论框架的基础上所做的一次巨大综合,是古希腊哲学面对时代问题与基督教强大的精神力量的挑战所做的最后一次、最富影响的回应。新柏拉图主义试图在基督教之外为个体的个人提供哲学化的宗教救赎之路,其高度发展了古希腊哲学内部根深蒂固的、且作为其精神实质的自然神学传统。由此,新柏拉图主义构成古希腊哲学在古代的最后一个阶段,一个完成阶段。
“新柏拉图主义”是一个思想史概念,其代表人物不自称“新”,而是认为自己是柏拉图的真正继承者。
柏拉图学园的传承表现为一个由延续晚期柏拉图思想到怀疑主义倾向,再到向传统柏拉图主义的回归的过程。
新柏拉图主义是新毕达哥拉斯主义和中期柏拉图主义的直接继承者,又融合了亚里士多德与斯多亚学派的思想,具有折衷主义色彩。新柏拉图主义的创立者是普罗提诺,其唯一著作《九章集》由其学生波菲利编定,表达了新柏拉图主义的主要思想,其核心概念是灵魂、理智、太一与流溢。普罗提诺把前三者称作基本实质(本质,区别于以往哲学中的“是者”、“实体”等范畴,不是抽象的原则,而是具体的神),或原理,是形而上学的实存,把流溢视作某种运行法则,并以之来解释世界的生成与个体灵魂的拯救。
“灵魂”是个体灵魂的普遍本质。普罗提诺继承古希腊自然哲学传统,认为灵魂是事物的生命与内在活力,又创造性地赋予灵魂以自然和谐的内涵,认为作为整体生命的体现的灵魂是自然整体的和谐与宁静,是真实生命的根源,能够化解个体生命的挣扎、骚动与不安。因此,灵魂就是自然本身、生命本身,个体灵魂最终要归于灵魂。这点继承了斯多亚学派大宇宙与小宇宙的思想。灵魂已经有了自然和谐的内在规定性,这个规定性就是理智。
“理智”即努斯(nous),普罗提诺认为,理智是比灵魂更高的原则,灵魂只是理智的肖像。因为,灵魂有欲望,而理智则就是它自身,是自我同一的。而灵魂则是理智的现实化与具体化,理智现实化在万物之中。因此,作为具体生命形式的灵魂,其本质是理智。因此,理智与灵魂的关系是同一而统一的。理智是灵魂的内在本质,而灵魂是理智的具体表现。而理智本身就是柏拉图所谓的理念世界,是万物的存在与目的的根据。普罗提诺之所以不用“理念”的概念,而用“理智”的概念来表达,是为了避免仅把“理念”/“理智”理解为仅在思想主体中的存在,而是通过“理智”概念来表达作为自在的形式的“理念”与作为思维之中的形式的“理念”的同一与统一。普罗提诺借“理智”概念所要阐明的,实际上就是亚里士多德的最高命题(概念?),即作为最终原因的“不动的动者”。但是普罗提诺认为还有比最终原因更高的存在,即“太一”。
“太一”是普罗提诺哲学体系的最高原则,它构成了存在的真正基础与源泉。普罗提诺认为,“太一”是绝对的、永恒的、静止的、单纯的、自我完满的、不可规定的、不可分的(即巴门尼德对“存在”的那些规定,这似乎是一种理性主义的表达),有时又被不准确地称作“神”或“善”,但归根结底,“太一”是不可言说的、不可规定的(这则是一种神秘主义的表达)。关于这点,普罗提诺实际上借鉴了犹太哲学家斐洛的否定神学,即关于“上帝”不能拥有任何积极界定(见晚期谢林)。而普罗提诺显然试图将“太一”规定为其体系中的上帝。但太一仍非非理性之物,仍是理性可言通达的(理性主义-非理性主义、神秘主义的纠葛)。在普罗提诺看来,理性就是巴门尼德对存在的规定,即逻辑同一律的基本原则。(普罗提诺意识到柏拉图与亚里士多德在最高原则上的分歧,他同意柏拉图的最高原则,而不同意亚里士多德的最高原则,他把“太一”视作“是者”得以可能的前提,以及“是其所是”得以可能的前提)
“流溢”解决不动“太一”如何产生理智,继而产生灵魂,乃至世界的问题。“流溢”指终极本体的自我显现的过程。在“太一”的自我显现中,显现出自我显现的“理智”,在自我显现的“理智”中,又显现出自我显现的“灵魂”,最终又显现出个体灵魂与万物(从本原出发:太一→理智→灵魂→个体灵魂、万物)。作为大全的“太一”实际上蕴含着世界万物,而“太一”与世界万物的关系就是“太一”自身与自身的具体显现的关系,因而具有同一性与统一性。“太一”的流溢表现为一个由高到底的等级制,恶由于远离“太一”而出现,恶被看作善的缺乏。而个体灵魂的在世存在就是一个堕落的过程,恶也随之产生,表现为沉溺于、迷失于物质世界。但由于我们的个体灵魂又总是“太一”流溢的产物,所以我们又总有可能从物质世界的沉沦中超拔出来,通过灵魂净化,涤除罪恶,而自我救赎(奥菲斯教传统),最终回溯“太一”。“太一”就是灵魂的最终归宿,而哲学就是灵魂的救赎之路。在认识上向自然整体复归,就能安顿个体的灵魂。(走向本原之路:个体灵魂、万物→灵魂→理智→太一)
普罗提诺的灵魂、理智、太一是一种理性逻辑的三位一体。灵魂→理智→太一,太一→理智→灵魂的上升与下降过程,就是理性自身概念体系的先验演绎的过程。尽管具有宗教性的神秘主义因素的外观,但普罗提诺的思想实际上是对自巴门尼德依赖的形而上学本体论体系(尤其是柏拉图晚年辩证法思想)的一次巨大综合。普罗提诺借此回答时代问题。
普罗提诺的哲学思想具有宗教内涵,面对晚期希腊关于个体生存的时代问题,普罗提诺构建起了一个自然神学的体系,通过使个体灵魂以理智回归的方式,与形而上学的本体世界相统一、同一,而企图拯救个体灵魂。其与基督教启示神学的救赎路径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基督教神学对人的个体性的存在做了严格的限定,这使得人不能够单独凭借自己某种特殊的智慧和修行而超出自己的个体性存在,以获得灵魂的拯救,把人严格限制在个体性的有限存在之中,抛弃了古希腊哲学对人的超越性的存在的构想,从而,真正严肃地面对了人生在世的生存问题,为人理解自己的个体存在提供了途径。因此,凭借这种思想的彻底性,基督教神学在晚期希腊时期关于人的存在的时代问题具有了独特的理论优势,并且最终在这场竞争中取得获胜。但基督教神学同样大量地借鉴新柏拉图主义,如奥古斯丁。
德尔图良的信仰主义:因荒谬而可信
德尔图良以“因荒谬而可信”反对异端分子运用希腊哲学对基督教的歪曲,以维护《圣经》和教会传统。德尔图良的信仰主义并非完全否定理性,在一定程度上,又有强调“自然理性”的方面。
德尔图良对希腊哲学的批判主要在三个方面:(1)指责希腊哲学对上帝本质的歪曲;(2)主张辩证法不可能导致唯一可靠的真理(斐洛-普罗提诺-德尔图良-维科-帕斯卡尔-晚期谢林-克尔凯郭尔-前期维特根斯坦);(3)把《圣经》的终极真理与希腊哲学对立起来。需要注意的是,德尔图良的立场是有时代背景的。
德尔图良所处的时代背景是基督教与希腊哲学相融合的时期。犹太哲学家斐洛以希腊哲学的思想与概念来解释《圣经》;早期教父查士丁力图找到基督教与希腊哲学的相似之处;克莱门特主张哲学是基督教的入门,要求在知识与信仰之间寻求和谐;奥利金认为基督教是希腊哲学的完善形式,要求神学家研究哲学著作,从中吸取符合基督教信仰的正确思想。
但这种主导思想中隐含着将基督教与希腊哲学简单混同的倾向,而忽略了二者的差别与对立因素,由此对尚未完全确立教会教义的基督教思想本身产生的严重威胁。基于此,德尔图良批评神学家过度信任异教的希腊哲学,强调基督教信仰与希腊哲学的根本对立。
德尔图良以信仰反抗理性的声音不仅在神学家内部继续回响,还体现在了某些现代哲学家的思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