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on Musk疯狂的太空梦想

去俄罗斯吃了闭门羹

2001年10月，Elon Musk去莫斯科买洲际导弹。跟着他一起的还有航天顾问Jim Cantrell和他最好的朋友Adeo Ressi。尽管Musk账上有1000万美元，但他只想买翻新的导弹好省点钱，然后希望用这个火箭运送植物或老鼠上火星。

古怪如Ressi这样的人也认为Musk疯了，竭力阻止火星探索项目上马。他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包括收集各国火箭爆炸的视频，让其他朋友轮番游说，后来Ressi跟着去了莫斯科也不是为了帮助Musk购买导弹，而是为阻止做最后的努力。但Musk依然不为所动，决意倾囊而尽投入到该项目上。

他们跟一些公司安排了几场会议，包括替俄罗斯联邦航天局开展火星、金星探索的NPO Lavochkin，商用火箭发射商Kosmotras等。这些安排基本上都按照俄罗斯的礼仪来办的。因为俄罗斯人往往不吃早餐，所以对方要求会面安排在上午11点以便吃顿早午饭。然后就是一小时左右的边吃边聊—三明治、香肠，当然还有伏特加。接着就是冗长的抽烟和咖啡时间。等桌面清理干净后，负责的俄罗斯人就会问Musk，“你想买点什么呢？”如果俄罗斯人稍微重视Musk一点的话，后者也许并不会对前者感到厌烦。问题是他们认为Musk在航天领域是个菜鸟，并不欣赏他的冒险精神。“他们的一位首席设计师对着我和Musk喷了一脸，认为我们就是一堆狗屎，” Cantrell说。Musk一伙人空手而归。

2002年，这群人重返俄罗斯，这次带上了Mike Griffin。这位仁兄曾在曾在CIA的风投机构In-Q-Tel 及喷气推进实验室工作过，刚踏出卫星与航天器制造商轨道科学公司的大门。这次Musk的腰包更鼓，胃口也更大了，他一下子就要3颗导弹。他们跟Kosmotras的官员见了面。双方在“为了太空”、“为了美利坚”的杯筹交错间开始了交易。Musk开门见山直接就问一颗导弹多少钱，“800万美元”，对方说。Musk杀价很狠：“2颗”。“他们坐在那里盯着他，” Cantrell说：“然后说了类似‘年轻人，不可能’这样的话。”甚至还比划出他好像没钱的手势。到了这个时候，Musk已经明确俄罗斯要么对做生意不重视，要么只是决定要把.com时代的百万富翁和他的钱尽可能分开。于是他夺门而出，结束了会谈。

一伙人一头扎进漫天飞雪、垃圾满地的莫斯科，招了一辆出租就直奔机场。俄罗斯人是唯一在Musk预算内的火箭供应商，但是做生意太难打交道了。“那是一段漫长的路程，” Cantrell说：“我们坐在里面，谁也不说话，望着窗外俄罗斯的农民在雪中买东西。”抑郁的情绪一直蔓延到了飞机上，直到饮料车推到面前。“飞机轮子离开莫斯科地面时你总会感觉特别好，” Cantrell说：“就好像，‘上帝，我们办到了。’于是我和Griffin拿起杯子碰了一下。”坐在前排的Musk还在敲电脑。“我们在想，‘妈的这个呆子现在能干什么？’”此刻Musk正在翻自己做的一份电子表格。

嘿，伙计们，我觉得我们可以自己造这个火箭。

招兵买马自己干

2001年6月，Musk三十而立刚过了几个月。“我不再是神童了，”他这样告诉自己的新妻子，同窗爱人Justine，言语间半带玩笑。1988年从南非移民过来后他已经从Zip2和PayPal这两家互联网公司赚了数百万美元。大家都认为他会继续网络泡沫时代新富做的老一套，做其他的Web服务。但Musk想要更多。还是小孩的时候他就开始狼吞虎咽海因莱因、阿西莫夫、道格拉斯·亚当斯的著作，梦想着火箭和太空旅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硅谷的成功就是目标了。但对Musk来说，那只不过是块垫脚石。

朋友明显感觉到了他思想态度上的变化，其中就包括周末聚在拉斯维加斯庆祝近期销售业绩的PayPal帮成员。“大家在硬石餐厅闲逛的时候Elon却在那里啃晦涩难懂的苏联火箭手册，那本册子看起来都发霉了，似乎是从Ebay上买的二手，”PayPal早期投资者Kevin Hartz说：“他不仅研究太空旅行，而且还公开讨论，说要改变世界云云。”

Elon和Justine决定搬到南方，到洛杉矶开始家庭生活的新篇章。跟许多南加州移民不同，他们完全是因为技术因素被吸引过来的。一贯温和的气候条件十分适合航空研究，自1920年代开始，洛克希德马丁就在好莱坞开张营业，休斯、美国空军、NASA波音以及众多产业链支持等都在这里安营扎寨。尽管那时候Musk的计划尚未明晰，但对能否找到全球最顶级的航空思想家加盟却很有信心。

Musk首先从攻克火星协会开始。2001年中，这个由太空狂热分子组成的专门致力于火星开发安置的组织正在其中一位有钱的会员家里进行一场募捐活动，每个席位500元。令这个团体负责人Robert Zubrin感到震惊的是，其中有位叫Elon Musk的人，没人记得曾邀请过他。却“掏出了一张5000美元的支票，”Zubrin说：“这让大家都注意到了他。”晚餐前Zubrin请Musk喝咖啡，然后告诉他该团体在北极建设的用来模拟火星恶劣条件的研究中心，以及为Translife Mission进行的实验，用运载一群老鼠的太空舱绕地飞行。旋转将赋予它们1/3的引力（与火星上的一样），然后让这群老鼠在上面生儿育女。

晚饭的时候，Zubrin把Musk安排在了他旁边的VIP位置，坐在一起的还有导演兼太空影迷詹姆斯·卡梅隆以及NASA行星科学家卡罗尔·斯托克。Musk喜欢这个安排。“他比某些百万富翁要更热情，”Zubrin说：“虽然对太空不太了解，但却有一颗科学的头脑。他想知道火星方面究竟有何计划，意义何在。”Musk马上加入了火星协会并成为董事会成员。然后又额外再捐赠了10万美元资助一个沙漠中的研究站。

Musk的朋友不太能确定到底是什么造成了他当时的那种心态。有一次去非洲旅行时他染上了疟疾，与疾病的斗争让他瘦了许多。因为肩宽体阔，身高6.1英尺的他看起来要壮很多。这个版本的Musk则要消瘦许多，几乎没有什么迹象表明他要做某件对自己生命有意义的事情。“他说，‘太阳能应该是下一件要发生的事情，但我无法确定如何从中赚钱，’”投资人兼Musk的密友George Zachary说着，回忆起了当时的一场午餐会：“他开始谈太空（space），我以为他说的是类似办公室（office space）的不动产。”Musk已经在考虑比火星协会更高的目标。不是送几只老鼠到地球轨道，而是把人送到火星。

“他问我是否认为这个想法很疯狂，” Zachary说：“我问他，‘老鼠还回来吗？因为，如果老鼠不会回来的话，大多人会认为这很疯狂。’”Musk说老鼠不仅对登上火星并返回地球很重要，而且它们还会带上自己的孩子一起回家。

Musk网罗了一批航空专家，把其中最好的组织到一起搞了一系列的沙龙—地点有时候在洛杉矶机场的文艺复兴酒店，有时候在Palo Alto的喜来登酒店。Musk并没有正式的商业计划。他主要是想这些人帮他形成送老鼠上火星或者类似可比的想法。Musk希望能举办一场活动，把全球的关注目光重新聚焦到火星上，然后让人类思考自身的潜能。科学家纷纷在NASA的喷气推进实验室露面。卡梅隆也来了，还有Griffin。这个星球上没人比Griffin更了解把东西送上太空的情况了，他来给Musk当顾问。4年后，NASA将由他来主政。

专家对又一位对太空感兴趣又愿意提供资助的有钱人出现感到兴奋。他们愉快地对送老鼠上太空的优点和可行性进行了论证。不过讨论最后转向了另一个的项目，“火星绿洲”。其设想的情形是，Musk买下一颗火箭，将一间自动温室送上火星，这个温室可以短暂开放然后采集一些火星的土壤，然后用来培育植物，后者再产生火星的第一批氧气。该计划看起来既可行又够招摇，深得Musk喜欢。

Musk希望太空温室能回送视频给地球，好让大家观察植物的生长。这群人还讨论了邮寄装置给学生让他们同时培育自己的植物并观察，然后得出相同时间内火星植物的长势要比地球高一倍的结论。Musk对这个想法的狂热再度鼓舞了这群已经对太空领域的任何新颖想法愤世嫉俗的人。需要克服的工程挑战极其庞大。把火星土壤弄温室不仅物理实现困难，还有土壤可能有毒的问题。科学家一度就用富营养型凝胶作为替代展开辩论，但又觉得这种做法有作弊之嫌。哪怕是最乐观的时刻也被未知冲刷得一干二净。一位科学家发现了一些适应性很强的芥菜籽，认为他们也许能在处理过的火星土壤里存活下来。“如果这种植物不能活下来的话就非常不利了，”出席会议的资深业界人士Dave Bearden说：“这意味着火星是个死亡花园。”

更快更好更便宜

困扰太空专家的主要问题是Musk的预算。Musk似乎想为这个噱头花2000到3000万美元，每个人都知道光是火箭发射的成本就得把银子花光了。然而Musk有自己的计划。他一直在啃着从Cantrell等人那里借来的书。包括《火箭推进原理》、《天体动力学基础》、《燃气涡轮发动机与火箭推进的空气热力学》等。根据Musk的计算，他可以制造尺寸合适、专门用于运载更小型卫星和研究载荷到太空的火箭来降低发射价格。2002年6月，他成立了Space Exploration Technologies，也即SpaceX。他的火星之旅启程了。

SpaceX的第一个总部设在洛杉矶近郊El Segundo 1310 East Grand Ave的一个旧仓库。仓库占地75000平方英尺，有几个收发区，Musk可以直接把他的银色麦克拉伦F1赛车开进办公室。这是一栋稀疏的类似飞机库式的建筑，地板已经落灰，顶上是曲面天花板。SpaceX运营第一周时，Musk还亲自去卸货。办公桌最后是穿插安放到到工厂各处的，这样计算机科学家和设计机器的工程师就能够跟焊工和硬件机械师呆在一起了。这种做法在航空领域是很大胆的。传统公司的工程师和机械师往往相隔数千英里之遥。

SpaceX有很多事情都不打算走寻常路。如SpaceX不从成千上万家供应商那里组装零件，而是尽可能多地自己制造机械。包括移动发射坪以及最体现雄心的火箭发动机。只要有可能，SpaceX都要比竞争对手更快更好更便宜。它每个月要发射数枚火箭从中赚钱，从不需要成为依赖政府资金的大型承包商。SapceX的第一代火箭叫猎鹰1号（Falcon 1），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为了向星球大战中的千年隼号（Millennium Falcon）致敬。在发射550磅载荷进入地球轨道的成本起步价为3000万美元的日子里，Musk承诺可做到以690万美元的价格运送1400磅的载荷。

这份拟议中要颠覆航天业的时间表短到令人发笑的地步。其中一份最早的SpaceX演示承诺，到2003年5月完成第一个引擎，然后6月做完第2个，7月完成火箭主体，8月把全部东西组装完毕。9月发射坪准备就绪，同年11月开始第一次发射，也就是说他们的计划是公司成立15个月后即开始首次发射。自然地，火星之旅预期也将在2010年左右开启。“Elon总是充满乐观，”SpaceX的早期员工Kevin Brogan说：“那是好听的说法。实际上对于东西什么时候应该做完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他会选一个假设一切都正常运转的最具压迫感的时间表然后再在假设每个人干活都可以更努力的基础上进一步压缩时间。”

Musk还到处网罗年轻的卓越表现者，亲自打电话给学航天最优秀的学生去招人。“我以为是恶作剧，”在斯坦福听说过Musk大名的Michael Colonno说：“我一度不敢相信他办了一家火箭公司。”不过一旦学生看到Musk在互联网的成就，向他们推销SpaceX就容易多了。随着SpaceX的雄心壮志被口口相传，来自波音、洛克希德马丁、轨道科学等对风险容忍度很高的顶级工程师也纷纷加盟这家业界新贵了。

SpaceX成立的第一年，每周都有1、2名新员工加盟。这是什么样的节奏呢？SpaceX的第23号员工Brogan回忆当时面试完马上就开始上班。对方告诉他在办公室找台电脑用，然后他跑到Fry搜刮任何需要的东西，又跑到Staples去找了张椅子。

建造气体发生器是第一批项目之一，这个东西跟小型火箭引擎无异，可产生热气给泵提供动力。来自TRW的Tom Mueller，从波音出走的Tim Buzza，再加上几位年轻的工程师开始在洛杉矶组装这个发生器，然后打包进敞篷皮卡车后驱车前往100英里之外的莫哈韦沙漠进行测试。莫哈韦沙漠真的是一块测试宝地，像Scaled Composites以及XCOR等航天公司也都在这里进行测试。

SpaceX从XCOR借了一个试验台，尺寸刚好能放上气体发生器。首次点火试验在上午11点进行，持续了90秒的时间。发生器是工作了，但是却喷出了滚滚黑烟一直飘最后正好落在了塔台上方。次日SpaceX的工程师完善了试验程序，可以一天进行几次测试，这可是闻所未闻的做法，几周之后他们终于将气体发生器调整到了预期的样子。

SpaceX团队后来又陆续去了莫哈韦沙漠以及其他地方，其中就包括在南加州爱德华空军基地以及密西西比。有一次SpaceX的工程师参观了德克萨斯州中部小城McGregor的一个300英亩的试验场地，这个地方是另一位亿万富翁地产大亨Andrew Beal投了数百万美元建成的，但在自己航天初创企业失败后被废弃。SpaceX的工程师很喜欢这个地方，也喜欢Beal留住那里的三层楼高的混凝土试验台，于是叫Musk买下来。

0.1秒的第一次试射

年轻的工程师Jeremy Hollman很好地诠释了Musk想要什么样的人：他在爱荷华州立大学拿到了航天航空工程学士学位，又在南加州大学拿到航天工程硕士。随后他在波音当了几年测试工程师，整天与喷气式飞机、火箭及宇宙飞船打交道。23岁的Hollman年轻、单身，愿意为了SpaceX这艘直通车放弃任何貌似体面的生活，后来他成了Mueller的副手。

Mueller开发了两个他想要建造的引擎的3D计算机模型。Merlin是猎鹰1号的一级引擎，用来助火箭腾空，Kestrel要小一点，用来给第二级火箭提供动力控制其在太空遨游。Hollman 和 Mueller两人一起确定了哪些零部件应该在洛杉矶工厂制造，哪些应该去买。对于要购买的零件，Hollman得自己跑到不同的机械工厂报价并提出交货日期。很多时候那些机械师都告诉Hollman说SpaceX的时间表简直就是胡扯。有的则适应一点，愿意试着把一件原先的产品改改来满足SpaceX的要求而不是重头开始造。Hollman还发现独创性可以让自己走得很远。比方说，他发现改变有些现成洗车场阀门的焊点后配合火箭燃料用就已经足够好。

除了自己造引擎、火箭主体以及太空舱以外，SpaceX还自己设计主板和电路、检测震动的传感器、飞控计算机以及太阳能帆板。SpaceX的工程师在一台收音机上发现了将火箭重量减轻20%的秘密。成本节省也相当可观，从航天公司用的5万到10万美元的工业级设备降到了5000美元。

甚至当他们还在努力折腾猎鹰1号时，Musk也已经开始计划建造他所谓的BFR（Big Falcon Rocket，或者Big F---ing Rocket）了。这将是有史以来最大型的火箭引擎。Musk这种更大更快的心态让一些SpaceX偶尔求助过的供应商觉得很有趣，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其中就包括火箭引擎涡轮泵制造商Barber-Nichols等。Barber-Nichols的一位主管Bob Linden回忆起了跟Musk打交道的情形。“Elon跟着Tom Mueller一起出现了，然后开始告诉我们，以更低的成本将东西送上太空以及帮助我们成为外层空间旅行者，这两件事情是他的宿命，”他说：“Tom的想法我们考虑过，但是不太确定是否要把Elon的话太过当真。他们开始向我们索求不可能的事情，想要我们用不到100万美元在不到1年的时间里造出涡轮泵。这样的事情连波音也要5年以上的时间，耗资1亿美元。Tom让我们竭尽全力，我们最后用了13个月的时间。他太狠了。”

SpaceX位于德州McGregor的设施

SpaceX的第一个引擎在加州工厂完工后，Hollman将它和其他的一堆设备仪器装进了一辆U-Haul拖车，然后把拖车挂在白色悍马H2后面开上10号公路去到德州的试验场。经过与响尾蛇及火蚁的搏斗，熬过了隔绝与灼热之后，一伙人终于将引擎原型固定好，装填上液氧和煤油，然后躲在土坡后的一个沙坑，点火，引擎工作了0.1秒。坏消息是还有大量工作要做。好消息是它没爆炸（后来爆了，工程师还给爆炸取了一个很专业的术语：“快速的未事先安排的拆解”）。火箭的首次成功点火就是SpaceX的开业仪式，值得用一瓶价值1200美元的人头马来庆贺，最后纸杯都被用光了。

随后几年，从加州到试验场的艰苦跋涉变成了臭名卓著的德州拽牛之旅。工程师在德克萨斯州干满2个星期才能回加州度一个周末。为了减轻旅途负担，Musk有时候会让SpaceX的员工使用他的私人飞机。“飞机可坐6人，”Mueller说：“好吧，如果算上马桶的话可坐7人，每次都是这样。”

钢铁侠

Musk造的当然不只有火箭。2003年，创办SpaceX大概1年后，Musk帮助成立了Tesla，打算卖电动跑车。Musk花了很长的时间想要找辆好的电动跑车而不得，虽然他已经在SpaceX投了1亿美元，但现在却要再投入7000万美元到Tesla身上，并最后成为了公司CEO。这个决定几乎把两家公司都给毁了。

钢铁侠2剧照

2007年初筹拍《钢铁侠2》时，导演乔恩·费儒在洛杉矶租了一栋综合建筑，这栋建筑曾属于休斯飞机公司，后者是霍华德·休斯80年前成立的一家航空与防务承包商。这栋设施里面有一系列的连锁机库，可用来当作电影里面的制造办公室。它还赋予了钢铁侠及其创造者托尼·斯塔克的扮演者小罗伯特·唐尼许多灵感。其中一个较大一点年久失修的的飞机库勾起了唐尼的怀旧情绪。不久以前，这栋建筑还曾目睹过一位做事特立独行、震惊业界的大人物的许多伟大创意。

唐尼曾听说过一位霍华德·休斯似的人物，他在离《钢铁侠》布景地10英里的地方也起了一栋自己的综合设施。与其设想休斯当时生活的样子，不如去看看活生生的例子。2007年3月，他参观了SpaceX位于El Segundo的总部，并对Musk亲自给他作导游感到兴奋。“我可不是那么容易被震撼的人，但是这个地方还有这个家伙实在是太令人吃惊了，”唐尼说。

对于唐尼来说，SpaceX的设施就像是一个庞大的、具有异国情调的硬件商店。热情高涨的员工忙个不停，倒腾着各式机器。年轻的白领工程师与蓝领的装配线工人不时互动着，对自己在做的事情似乎都洋溢着由衷的兴奋感。“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家激进的创业公司，”唐尼说。这次参观结束之后，唐尼欣慰地发现由前休斯工厂改造过来的布景的确跟SpaceX有些相似之处。“并没有不自在的感觉，”他说。

唐尼在厂房走着，到Musk办公室坐了坐，还吃了午饭。他欣赏的是Musk并不是那种脾气很臭、容易烦躁的编程疯子。相反，唐尼注意到的是Musk“容易相处的怪癖”，感觉他是那种能跟工厂的人打成一片的人。回到钢铁侠的制作室后，唐尼请Favreau一定要把Tesla敞篷跑车放到斯塔克的车间里面。“见过Elon本人之后，我就想让他出现在车间里面，”唐尼说：“他们成为了同龄人。Elon也许是托尼的玩伴和战友，或者更有可能他们俩会穿越丛林跟巫医一起喝调和饮料。”

Musk享受着自己不断上升的声望。他和Justine刚刚在Bel Air买了一所房子。他们的邻居是Quincy Jones，以及《美女也疯狂》的制作者Joe Francis。Musk和几位PayPal前高管制作了《感谢你抽烟》，影片里面也用了Musk的飞机。虽然不是喜欢热闹的人，Musk也加入了好莱坞的夜生活和社交圈。“我们有5个佣人，白天的时候家里会被改造成工作场所，” Justine 在《Marie Claire》的一篇文章中写道：“我们出席要求着装正式的募捐活动，在名流云集的好莱坞夜总会坐着最好的位子，身旁是帕丽斯·希尔顿和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Google联合创始人Larry Page在Richard Branson私人拥有的加勒比小岛结婚时，我们也在场，跟约翰·库萨克在别墅里到处闲逛，看着博诺在接待处外面跟一大群女性仰慕者一起拍合照。”

猎鹰1号第一次发射

到了这个时候，SpaceX看起来已经像一家真正的航天公司。它已经建造并测试了引擎，火箭主体也完工了。Musk需要做的就是点火让这个东西上天，然后看看会发生什么。

Justine Musk在自家泳池前

正常情况下SpaceX应该会在附近的范登堡空军基地发射火箭。那里有几个发射坪可选，但是波音、洛克希德以及空军这几个租户里面没有一个对帮助一位互联网公司高管进入太空感兴趣。在当地发射无门后，SpaceX决定去夸贾林岛试试，这是关岛与夏威夷之间的环礁里面最大的一座岛，属于马绍尔群岛共和国的一部分。美军用它来作为导弹试验场已有几十年了。当时负责商业开发的SpaceX副总裁Gwynne Shotwell找到了试验场的一位上校的名字然后给他发了一封邮件。3周后她收到军方回信称他们很愿意SpaceX在那里升空。

要想去到夸贾林岛，SpaceX的员工要么坐Musk的飞机，要么坐商业飞机通过夏威夷中转。住的地方其实就是双卧室，里面有部队配的衣柜和桌子，看起来更像学生宿舍而不是酒店房间。那几个月的时间里，这支小团队就驻扎在夸贾林奥莫莱克到附近搭建试验场，把一辆加宽拖车变成了办公室。他们工作时需要忍受侵蚀灵魂的高湿度，炽热的阳光足以穿透T恤烧伤皮肤，团队得早上7点开工，一直干到傍晚7点，真的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艰苦并不意味着枯燥。“晚上有一两个人决定要露两手，做了煎牛排、烤土豆和意大利面，” Hollman说：“我们还有一堆的电影和DVD播放器，有的还经常在码头那里钓鱼。”对于许多工程师而言，这是一种既折磨又奇妙的体验。“在波音你可以过得很舒服，但在SpaceX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在夸贾林抽出时间拿到蛙潜证书的SpaceX技术专家Walter Sims说：“岛上的每一个人都TMD是明星，总是举办各场有关无线或引擎的研讨会。这个地方实在是太爽了。”

情况经常是这样的，用了几天时间把火箭推到发射坪立起来之后，技术和安全检查又会发现一堆的新问题。然后工程师会以最快的速度把它推回机库以免受到咸潮空气的侵蚀。数月前独立工作的推进、航电及软件团队此刻在岛上必须团结在一起成为一只跨学科的团队。“除了多了个火箭以外，这里跟梦幻岛一样，”Hollman说。

到了2006年3月24号，工程师终于把bug都修复得差不多，准备可以发射了。矗立在发射坪的猎鹰1号开始点火。它直冲云霄，慢慢消失在浩瀚的蔚蓝苍穹。在岛上的控制室里，穿着T恤、短裤、平底鞋的Musk一边踱来踱去一边观看发射。25秒之后，Merlin引擎上方爆发出一道火光，突然之间，一直笔直准确飞行着的机器开始翻滚然后坠回地面。猎鹰1号最后直接掉回了发射场。大部分残片落入到发射坪250英尺以外的暗礁上。卫星砸穿了SpaceX车间的屋顶，然后几乎原封不动地降落回了地面。有的工程师潜下水找回了残骸，残片被装进了两个冰箱大小的板条箱。

第四次会有魔力

火箭坠毁之后，一群人在岛上的酒吧借酒消愁。Musk希望6个月后重新发射，但是重新组装新机器需要大量的工作。Musk已经向公众夸下海口要造出一枚能用的火箭，但是公司内外的人只要稍加计算都知道，SpaceX顶多只能付得起再试一次。尽管财务状况令Musk烦躁不安，但他几乎从未把这种情绪显现在员工面前。“在不给大家增加负担方面Elon做得非常好，”SpaceX的IT负责人Branden Spikes说：“他总是灌输精益和成功的重要性，但是从来都不会说‘如果我们失败的话就死定了’。他非常乐观。”

与此同时，SpaceX已经派另一组工程师去做一个新项目，开发有9个引擎的猎鹰9号，这个东西将来可能可以替换退役的航天飞机。SpaceX还没有证明自己可以成功上天，但Musk已经把SpaceX定位为要竞标NASA大合同的公司。

2008年中，SpaceX准备第4次发射。通常猎鹰1号的主体部分一般都是用驳船运过去的。如果要用美国航天人的话来描述这次发射的话，他们也许是“go fever（注：指头脑发热，在没有充分检查潜在问题、错误的情况下匆忙上马）”了，但Musk和他的工程师对发射实在是太兴奋太渴望，已经等不及海上之旅了。Musk直接租了一辆军方运输机，从洛杉矶飞经夏威夷，然后到达夸贾林。本来这个想法是很好的，但SpaceX的工程师没考虑到密封的飞机会对厚度只有0.8英寸的火箭主体造成的损害。飞机开始降落夏威夷时，货舱发出了奇怪的噪音。“我回头一看，可以看见火箭被压皱了，” SpaceX前航电负责人Bulent Altan说：“我告诉驾驶员赶紧爬升，他照做了。”火箭就像一个空的水瓶一样被不断增加的气压挤扁了。

Altan发现，机上的SpaceX团队大概还有30分钟来解决这个问题，半小时之后飞机必须降落。他们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折刀把覆盖火箭的收缩包裹切开。然后又在机上找到了一个维修工具箱，用扳手将火箭的一些螺母拧松好让火箭的内部气压跟飞机的一致。飞机一落地，工程师就向各自的顶头高管汇报发生的事情。这时候是洛杉矶时间凌晨3点，其中一位高管自愿把消息告诉Musk。

修复火箭看起来需要花3个月的时间。主体有好几个地方都凹进去了。燃料箱内部用来阻止燃料晃动的挡板也坏掉了。Musk要求团队继续留在夸贾林并派遣了一支援兵去修理部件。2周后，火箭修复完毕。“当时的感觉就像是所有人都被困在同一个散兵坑，”Altan说：“谁也不会中途退出把旁边的弟兄剩下不管。”

第4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发射在2008年9月28号进行。SpaceX的员工马不停蹄地鏖战了数月时间才等到了这一刻。与家人分离，被流放到渺小、炙热的边关—有时候食物也不多—等待发射窗口打开并处理随后的中止发射时一连好几天都是这种情况。

下午晚些时候，SpaceX团队把猎鹰1号升到了发射位置。巍然屹立的火箭仿佛一件奇特的来自未来的艺术品，棕榈树在它旁边摇曳，几片云彩飘过壮丽的蓝天。此时，SpaceX已经把每次发射变成了一个个重大的Web产品（注：指网上直播），所以它的观众也遍布全球各地。猎鹰1号这次并未携带真正的载荷，因为无论是公司还是军方或者NASA都不愿意再看到有东西爆掉消失进大海，所以火箭仅携带了360磅的伪负载。

Musk返回了洛杉矶，努力想通过跟孩子和他的兄弟Kimbal去迪斯尼乐园来转移越来越大的压力，不过下午4点他又回到了SpaceX在洛杉矶的控制室，看着燃料的装填。随着火箭隆隆作响然后越爬越高，SpaceX总部的员工一片欢呼雀跃。一个个里程碑接踵而至—小岛清场，引擎返回检查完好，每次都能激起口哨声和欢呼声。一级火箭分离后，二级火箭又点火飞行了大概90秒左右，大家终于陷入了彻底的狂欢之中，网络直播信号充斥着他们狂喜的尖叫。“完美，”其中一个传声头像说道。Kestrel引擎闪耀着红光开始了6分钟的燃烧。“二级火箭脱离后，我终于又可以开始呼吸了，腿也可以站直了，”SpaceX的机械师James McLaury说。

整流罩在3分钟位置打开，然后坠回地球。升空大约9分钟后，猎鹰1号按照计划关闭。6年之后，全球第一艘由私人建造的液体燃料推进火箭终于到达地球轨道，这个时间比Musk一度计划的时间晚了4年半。

“大家放声大哭，” Kimbal：“这是我经历过的最情绪化的时刻。”Musk离开控制室，步入车间，在那里受到了摇滚明星般的欢迎。“实在是太出色了，”他说：“俗话说得好，‘第四次会有魔力，’对吧？”

SpaceX和Tesla同时濒临破产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SpaceX，跟Musk的另一家公司Tesla一样，面临着重大的资金短缺。SpaceX还要做猎鹰9号，有朝一日可向国际空间站提供补给和运送人员的龙飞船太空舱的建造也许可了。以往这样的项目每一个的成本都要10亿美元以上，但是SpaceX必须想方设法用一小部分的钱同时做这两个东西。公司已经大幅加快了人员招聘的节奏，并且搬迁到了一个更大的总部。SpaceX拿到了马来西亚政府的一个卫星发射合同，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发射要到2009年中才能进行。在此期间，SpaceX给员工付工资都非常的困难。这家公司刚刚找到了发射火箭的办法却快要破产了。

财务问题虽然糟糕，却不能跟Musk家庭生活的崩溃相比。搬到洛杉矶后不久，Musk年仅10周的儿子Nevada Alexander就因婴儿猝死症突然罹难。“我不太确定为什么愿意谈极度悲伤的事情，”Musk告诉我说：“这对将来一点好处都没有。如果你还有别的孩子和责任，那沉溺在悲伤中对周围的人一点好处都没有。那种情况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Musk继续跟Justine有了5个孩子—1对双胞胎以及3个三胞胎。但2008年他们的关系破裂，Musk申请离婚。Justine很快把离婚的事情放到了博客上，媒体个个都乐得将他的这些个人细节编进了财务困境的故事里面。

记者似乎提别喜欢攻击Tesla。这家电动车制造商遭遇了数次产品延误、管理变动以及成本超支。经过5年数千万美元投入之后，还没有一辆Tesla可以买。2008年5月，一家名为Truth About Cars的网站开辟了一个“Tesla死亡观察”的栏目，当年一共发表了好几十篇文章，注意到了Tesla的工程问题以及Musk与联合创始人Martin Eberhard（后被迫离开公司）的不合。

“我被拿枪指住脑袋，”Musk说：“个个都幸灾乐祸，从很多层面来说情况都很糟糕。Justine在媒体上拷问我……真的很受伤。你面临着那么多的质疑，生活不行、车也不行、又准备离婚，还有一堆其他的事。我觉得自己像个废物，不认为我们能克服。感觉自己可能要玩完了。”

Musk看那些财务数字的时候，似乎只能有一家活下来。“要么在SpaceX和Tesla这种选一个，要么把自己剩下的钱分摊给这两家，”Musk说：“这是个艰难的决定。如果把钱分摊给两家，可能两家都一起死。如果把钱给其中一家，它生存下来的可能性会更大，但是另一家就必死无疑了。我反复争论了很久。”与此同时，经济日趋恶化，在失业率接近创纪录的时候，航天飞机和运动跑车似乎不合时宜。

Musk当时最高光的时刻当属Talulah Riley，他开始跟这位22岁的英国女演员约会，后来还一起结婚。她把Musk的生活看作是莎士比亚式的悲剧。有时候Musk会向她敞开心扉，有时则会封闭自己。Musk读电子邮件时Riley会暗中观察，注意到有坏消息时他会流露出痛苦的表情。“你目睹了他脑海里的那些对话，”她说：“看着你所爱的人像那样挣扎实在难熬。”由于工作时间很长再加上他自己的饮食习惯，Musk有了眼袋。“他看起来就像死神本人，”Riley说：“我记得曾认为这家伙会死于心脏病发作。他看起来就像站在死亡边缘的人。”

Talulah Riley与Elon Musk

烧钱率达到400万美元/月的Tesla需要完成另一轮重大融资才能熬过2008年。跟投资者谈判期间Musk每周不得不靠朋友才发得出工资。他向任何自己认为可以出点钱的人发出慷慨激昂的恳求。Bill Lee，他的一位有钱的朋友，给Tesla投了200万美元，Google联合创始人Sergey Brin投了50万。衰退期间Kimbal大部分钱都没了，但他却变卖了手上的投资投入到Tesla。公司手上留有一笔客户支付的Roadster敞篷跑车的预付款，但Musk现在需要用这笔钱来让公司维持下去。很快那些融资也要烧光的。这些事情令Kimbal感到担忧：“我相信Elon能想出把事情办好的办法，但他肯定要冒险，”他说。

2008年12月，Musk听到小道消息说NASA准备签订一笔给空间站提供补给的合同。SpaceX的第四次发射让它能够拿到这笔钱（据说超过10亿美元）的一部分。Musk通过华盛顿的背后渠道打听到SpaceX甚至可能是竞标商的领先者。

至于Tesla，Musk为争取尽可能多的个人融资做着最后的努力。（经NASA同意）他从SpaceX拿出一笔贷款，然后把这笔钱贷给了Tesla。又跑到二级市场将自己太阳城的部分股份卖了出去。然后又幸运地从Dell收购Musk参与投资的他堂兄创办的数据中心软件初创企业Everdream中获得了1500万美元。

绝处逢生

Musk终于凑齐了大概2000万美元，由于没有找到新的投资者，Musk要求其他投资者也要相应追加等额的投资。2008年12月3号，在准备完成融资的最后文书工作时，Musk注意到了一个问题。其他页VantagePoint Capital Partners都签字了，但有一页关键的却没有签。Musk致电给VantagePoint的联合创始人兼管理合伙人Alan Salzman，问他是怎么回事。Salzman告诉Musk自己公司对这轮融资有疑问，因为给Tesla的估值过低。

Salzman让Musk下周一早上7点到VantagePoint那里给他们的高层做出解释。由于等不及到下周，Musk要求明天就过去，Salzman拒绝了，Musk被迫继续借贷。“他想要把会议地点设在他办公室的唯一理由是要我跪下来求他给钱，这样他就可以说，‘不’，”Musk这样推断。“真TM混蛋。”

VantagePoint拒绝对那段时间予以置评，不过Musk认为Salzman的伎俩是计划把Tesla搞破产的一部分。Musk害怕VantagePoint会把他轰下CEO的位置，再对Tesla进行资产重组，然后成为该汽车制造商的主要股东。这之后它就可以把Tesla卖给底特律的汽车制造商，或者把关注重点集中在卖电动系统及电池组而不是造车上。

Musk坐在Tesla上

Musk以又一次铤而走险作为反击。由于知道VantagePoint无法干涉债务交易，Tesla把这次融资重新定性为债务融资。这一策略的棘手之处是VC投资者，如DFJ等，其组织结构设计并不是针对债务交易的。说服出资人为一家很有可能几天之内就要破产的公司修改契约规则是很难的。于是Musk来了个虚张声势。他告诉投资者，自己会再向SpaceX贷一次款，承揽下4000万美元的整轮融资。这个策略果然奏效：其他投资者也交出了2000万美元。“只要有了稀缺性，自然就会强化他们的贪婪并引发更多的兴趣，” Steve Jurvetson说：“我们回去也更好交代，‘这里有笔生意，跟还是不跟？’”

与此同时，SpaceX那边Musk和其他高管12月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处在担惊受怕的状态，不过2008年12月23日，SpaceX收获了一个大大的惊喜。该公司赢得了NASA一笔16亿美元的合同，为空间站执行12次再补给飞行任务。然后Tesla的债务融资也在距离Tesla破产仅有数小时之遥的平安夜成功完成了。Musk当时只剩下几十万美元，再搞不定的话明天就发不起工资了。

随着SpaceX和Tesla的交易完成，跟Kimbal呆在Boulder市度假的Musk忍不住留下了泪水。“我都没有机会给Talulah买圣诞礼物什么的，”他说：“我沿着Boulder该死的大街上跑，唯一还开门的地方卖的是这些垃圾小玩意，而且他们还准备要关门了。我能找到的最好的东西是这些捧着椰子的塑料猴，那种告诫要“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猴子。”

Tesla和SpaceX的投资者Antonio Gracias是Musk最好的朋友之一，他目睹了所发生的一切。2008告诉了他想了解的有关Musk性格的一切。“他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刻苦，承受的压力都要多，” Gracias说：“他在2008年所经历过的事情换别人早垮了。大多数人遇到这种压力都会紧张焦躁不安，决策会变糟。Elon却超级理性，他还能够做出非常清晰的长远决定。他属于那种愈挫愈勇的人，压力越大，他的表现就越好。”

龙飞船

现在，SpaceX的总部已经搬到了Hawthorne的One Rocket Road上，这个地方离洛杉矶国际机场只有几英里的距离。它的面积达到了55万平方英尺，墙上的白色亮得耀眼。大楼背后附近，大片的钢板已经到了，它们会被送到两层楼高的焊机那里，然后变成火箭。在另一头，身着实验服的技术人员正在制作主板、无线设备以及其他的电子器件。有的则在一间特殊的、密封的玻璃房里面，制造与国际空间站对接的太空舱。几位戴头巾的纹身男一边听着Van Halen的重金属摇滚轰鸣，一边给火箭引擎布线。做好的火箭主体有的一字排开，准备装上卡车，有的则在等着刷上白漆。各种奇怪的机器周围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很难一下子领会整间工厂是什么样子的。

SpaceX总部一层，紧挨着Musk小隔间的墙上有两幅火星的海报。左边那幅是火星的现在—寒冷、贫瘠的红色星球。右边那幅显示的则是海洋环绕着绿色大地、生机盎然的火星。这个地方的温度已被升高，改造为人类宜居的星球。

看似招摇的Musk私底下其实也会拘束和害羞，这很令人吃惊。跟许多工程师一样，他会为了找出确切的说法而停顿，他经常会在未事先提供任何背景知识的情况下把你领到一个科学兔子洞（注：兔子洞源自《爱丽丝梦游仙境》，意指一个奇特的不同世界的入口）。这可不是闲聊，他希望你能跟得上。

他也可以坦诚到让你没有戒心。“我愿意相信人类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他一边去拿助理递过来上面撒有巧克力屑的曲奇冰激凌，一边在他的小隔间聊着：“如果我们能解决可持续能源，通过在别的星球建立自立的文明，应对有可能发生的毁灭人类意识的最糟糕情况，朝着成为多行星物种稳步迈进，那我认为这样真的就非常好了。”

欣欣向荣

Musk一度濒临破产的公司现在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SpaceX完成了一次对国际空间站的补给飞行，并让补给仓安全返回地球，不久又计划要开始载人飞行和建造可回收火箭。Tesla Motors则推出了出色的全电动轿车Model S，令业界震惊不已。Musk还是太阳城的主席和主要股东，后者现已是全球最大的太阳能电池板安装商。

大多数CEO都有助手，但Musk常常穿着黑色T恤品牌牛仔裤亲力亲为。一次在洛杉矶接受采访时，Musk带我走出了SpaceX，我们一起跳进他的Model S，飞到了几栋建筑之外的Tesla设计工作室。在工作室主楼他一边到处走着检查部件和整车原型，一边跟我交谈。每到一处都有员工跑过来向他汇报最新情况。他专心听着，一边处理或者点头，然后继续向前。Tesla的首席设计师Franz von Holzhausen希望Musk同意Model S采用某种新轮胎和车圈，并想给Model X换座椅。他似乎无动于衷，告诉设计师自己会考虑一下，然后朝着噪声最大的地方走过去。这个位于设计工作室最里面的地方是个车间，Tesla的工程师正在为布置在公司充电站外面30英尺高的装饰塔搭建脚手架。“那个东西看起来都可以顶住5级的飓风了，”Musk说：“把它改细一点。”

现在SpaceX大概一个月就发射一次火箭，为不同的公司和国家运载卫星。其价格要比波音、洛克希德马丁、轨道科学公司等美国竞争对手低很多。它还能给美国客户带来其他竞争对手无法给予的安心。因为那些竞争对手需要依赖俄罗斯等国外供应商，而SpaceX的机器却是在美国从头开始制造的。6000万美元的单次发射成本比欧洲日本的要价也要低得多，甚至胜过相对低廉的俄罗斯和中国，别忘了，这两个国家还是有着廉价劳动力及政府数十年的投资的额外优势的。

SpaceX迄今已完成了20多次的发射，为加拿大、欧洲、亚洲等地客户运载过卫星。等候发射的清单已经排到了几年之后，计划中的发射已超50次，订单总价值超过50亿美元。公司目前仍保持私营，Musk是最大的股东。现在，SpaceX已实现盈利，其估值已达120亿美元。

octaweb排列结构

而猎鹰9号也从幻想变成了SpaceX的主力。它有224.4英尺高，12英尺宽，重量达到了110万磅。它有9个引擎，呈“octaweb”状排列，即8台引擎环绕着中间1台引擎。这些引擎为涂有SpaceX标志和美国国旗的一级火箭提供动力。短一点的二级火箭执行的是太空任务。它可以装配圆形容器搭载卫星或者载人太空舱。从外观来看猎鹰9号并没有什么特别花哨的地方。它就是一台优雅的、为特殊目的服务的机器。

这段时间SpaceX有时候会用范登堡空军基地来发射猎鹰9号。要不是属于部队的话这个地方本该是个度假胜地。绵延数英里的边界外面就是太平洋，土地长着大片开阔的灌木丛，间或点缀着青丘。在某个依山傍水的地方矗立着几个发射台。发射日时，白色的猎鹰9号会从青山绿水间一跃而起，义无反顾地直奔蓝天。

2009年9月29日，发射倒计时4小时，猎鹰9号开始燃料装填过程，约46000加仑液氧及29600加仑的火箭级煤油被装进燃料箱。部分排放出来的液氧由于温度太低，一接触到金属或空气就马上汽化，形成了白色的羽状物顺着火箭四壁流了下来，给人以猎鹰9号在启程前呼哧呼哧地做着准备运动的印象。指挥中心的工程师通过耳机不停地对话着，一项接着一项地确认通过，反复检查着发射清单。发射前10分钟，机器开始接管。一切都变得安静下来，紧张的气氛开始凝聚，直到突然之间，猎鹰9号一声响亮的喘息划破了周遭的静寂。

猎鹰9号的发射轨迹

火箭周围格子状的支撑结构被挪开了，10秒倒计时开始。数到“3”时，引擎开始点火，计算机执行最后一次健康检查。四个庞大的金属夹具固定住火箭的位置，与此同时，计算系统要确保9台引擎正在产生足够的下向力。零秒，夹具释放。火箭开始与惯性搏斗，然后，随着底部火焰以及积雪般的液氧羽烟在空气中弥漫，它腾空而起了。看着那么一个庞然大物直挺挺稳当当地悬在半空，那种感觉简直难以名状。起飞约20秒后，几英里外的观众仍能听到猎鹰9号隆隆的轰鸣。这是一种很特别的声音，一种连裤脚都会打抖的断续的爆裂音。约1分钟后，火箭变成了天上的一个红点，然后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