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如果春天要来，大地会使它一点一点地完成-- --默尔克
l “你和林辛分开多久了”？
l “5年多了”。
l “现在还有什么感觉吗”？
l “前段时间还有朋友发她的视频给我看，那时的心情确实是很平静的”。
l “我也回想过我们的这段感情，其实是我亏欠了她。只是她选择了一种，在我和我身边的朋友们接受不了的方式离开”。
l “我也试想过哪天我们在街上遇见，可能会像久逢的朋友一般打个招呼吧”。
l “你为什么想把你们之间的故事记录下来”？
l “其实在我高中毕业的时候，我和那个暗恋了好几年的女朋友分手后，我也写过一封信给她”。
l “对于我来说，这也算是一种纪念吧”。
l “其实林辛，她在我成长的那几年，是扮演着一个很重要的角色。她的离开，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所以我一直认为，感情是很难分对错的”。
l “你多次提过你的爸爸和奶奶，如果再多一次见面的机会，你有什么想说或者想做的吗”？
l “我十分想念他们，如果他们还在世，我会给我爸买酒，给我奶奶买漂亮的衣服”。
l “我知道的，如果当年爸爸知道自己的病情，他一定会有很多事情交代我们。所以我想知道，他会和我说些什么”。
l “而我奶奶，是我心里永远的遗憾。当年她90多岁了，身体还很健朗。但突然有一天，她就病倒了，全身瘫痪，也认不得自己的亲人。医生的说法是让我们可以准备后事”。
l “那时候我正值高三暑假，在临近的县区打暑假工。妈妈不敢告诉我，最后是姐姐和我说的。我还记得那天回家后，奶奶看到我的第一眼她就很开心地笑了，她一直抓着我的手不放。妈妈在一旁问她，认不认得她最疼爱的孙子。她用尽力气轻轻地点着头，眼睛就那样一直看着我”。
l “奶奶走的那天晚上我和朋友出去玩了，当我接到妈妈的电话后，发疯似地赶回去，可奶奶已经走了。我坐在床边，看着紧闭双眼的奶奶，我摸了摸她的脉搏，又撑开了她的眼睛。原来人走后，身体很快就冰凉下来。我没有哭，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
l “你现在的生活怎么样”？
l “怎么说呢？中规中矩吧。我觉得前两年我可能有点抑郁，现在压力很大，有时候情绪也不太稳定。但幸好身边一直有她的陪伴”。
l “如果有机会，我也想把我们之间的故事记录下来”。
l “对于未来呢”？
l “我们一起养了两只猫，特别可爱。我们还一起喂流浪猫流浪狗，也救过几次。对于以后确实不敢想得太多”。
l “只希望我一直是在做一个好人，能有一个好人的结果吧”。
l 亦先知道，自己该做些改变。他不再怨天尤人，终日愤愤。他开始记账，避免胡乱消费；他和大脑里的尼古丁抗争，让自己少抽一点烟；他静下心来读书，提起精神运动；他制定工作计划，寻找工作的价值和未来的发展......他慢慢地接受，有些事回不来，也相信一切终会过去。
l “阿先”。妈妈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问到：“要出门了吗”？
l “嗯，妈。回去加班”。
l “着急不，妈有事和你说”。
l 亦先觉得奇怪，嫖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怎么了？你说”。
l “是这样，你可别怪妈多事”。妈妈显得有些迟疑，招手让亦先到沙发上坐下：“就是，前两天隔壁楼的李阿姨问起你，妈就大概和她说了下”。
l “我？李阿姨是谁”？
l “之前我们在楼下碰到过的！她和妈说啦，她有个小侄女，就是......就是想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l “比你小两岁，也是在市区上班。她家不远，就在老宿舍那边”。
l “挺好的女孩子，长得也漂亮”。
l “你要不要认识一下啊，妈觉得呀......”
l “你就是和我说这个啊”？亦先憋着笑，打断了妈妈的话。
l “那......那我觉得可以试试嘛。你可别觉得不好意思，这可再正常不过了”。
l “平日里我们这些老妇女，闲着没事就聊聊，手里有什么‘好牌’就互相介绍”。
l “以前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我和你爸也是别人介绍认识的”。
l “可是妈，我现在不太想这个哦”。
l “怎么不想，你都快30了”！
l “还有几年呢”。
l “那也差不多了，你想以后像你爸一样，三四十岁才生孩子吗”？
l “可我觉得现在赚钱重要一些，这些事就先放着吧”。
l “你就和李阿姨说一下，就说......就说我......随便你咋说了，按你们‘老妇女’的方式来”！
l 亦先本想调侃一下，不料妈妈却叹了口气，神情有些凝重。
l “阿先，妈问你，你和妈说实话”。
l “你欠了很多钱吗”？
l 亦先犹豫了一下，双腿盘在沙发上，往她身边挪近了一点。
l “还好啦，也不是很多”。
l “你可别骗我”！
l “我骗你干嘛，反正我自己有数呢”。
l “哎，妈怕你压力太大。你看你现在，整天忙得不见人”。
l “那我这年纪，忙点准没错吧”！
l “可是妈担心你......”
l “我知道啦，妈”！亦先站起身，指了指时钟，朝着门外走去：“我快迟到啦，下次咱再说哈......”
l 在喂过几次食物后，门房的小黄狗好像已经认得亦先的脚步声。它晃着屁股，慢悠悠地走到亦先跟前，吐着舌头望着他。
l “现在赶时间呢，晚点回来再给你吃的哦”。亦先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
l 小狗眨着眼睛，湿润的鼻子在亦先手上蹭了蹭，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往后退了几步，坐在了摩托车旁。
l 每次看见他，亦先总会想起小时候家里养的狗。那是爸爸在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它的眼睛又大又圆，身上的毛发洁白如雪，尾巴总是竖着，像一朵花。
l 只要听到亦先拿起狗链子的声音，它就会开心得一直转圈圈。亦先给它抓跳蚤，带它到工地上的沙地玩。它会在每天固定的时间外出排泄，也会在自己不舒服时跑到草地上吃青草。
l 它像通了人性一般，在爸爸生病不舒服的时候，跟着趴在他身边，一整天不吃不喝。所以在爸爸走后不久的一个晚上，它独自外出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l 亦先回头看，小黄狗又趴回了原来的位置。
l 日暮无声，风也很轻。它缓缓抚过，大地，草木，人心。有些微凉，也很温柔。
l 公司入职了不少新同事，晓晓便是其中一个。
l 她比亦先小5岁，俩人都是同个学校毕业，算是他的师妹。
l 她把手机推到亦先面前，捂着嘴轻声说：“哥，就是她”。
l “什么？”亦先不太明白。
l “什么什么！我同学啊”！
l 照片里的女孩，大眼睛，高鼻梁，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她撅着嘴，下巴微微抬起，装作一副生气的样子。
l 亦先还是不解：“什么意思呀”？
l “你忘啦，她之前和我一起来面试的”！
l “哦哦。好像有点印象......”
l “你不是还夸她漂亮，说想认识她”！
l “我？有......有吗”？
l “哎呀，你的评论还在这，你自己看”！
l “这......这不太好吧”？
l “啥不太好？你害羞啊”！
l “我把她号推给你啦，你自己看着办！反正我也和她说了”。
l 亦先看着手机，不禁打了个寒颤。
l 没过多久，她便通过了验证。
l “你好，我叫亦先”。
l “哈哈，我是乐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