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与伤感
（一）
新年以来，今夜才初次感到生机涌动，确切地感受到了“春夜”。而暖意并不从今夜起，前段时间也时有暖意，却让人觉得燥热，类似初夏。春夜的暖意是融融的，在这暖意里，有一切生灵的体温，事物苏醒的信息飘散在空气里。
夜晚空气如水，我徜徉其中，宛如一只黄鸭，流经羽翅的温和触感告诉我解冻与复苏的秘密。
站在路口等同事的便车，有两个中年男人跑步经过，几对带孩子的夫妇从比较远的地方就开始笑闹，小孩追逐嬉戏，拿着脱下的外套，他们都可爱。我融化在树影中，在夜里站着，听见今晚在附近巡演的杂技团推销的广告，同样和煦的生活。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春夜浓厚，温和的黑暗里总让人凭空添上几丝桃红，浪漫隐约流淌，心情愉快。
（二）
物伤其类。今天的饭桌上，对爸爸说出了这四个字。当时是随口说的，后来细想，也许真的是。爸爸说他的同事得了乳腺癌，他缓慢的说出这个事实，说完又唏嘘很久。我不停地说话，说出轻浮的语言，急切地想显示自己的聪明。冷漠又愚蠢。爸爸一定是想到了自己同样孱弱的身体，想到了同样无所着落的子女。这两年感受到很多父母由衷的关心，很多情感源源不断地被输送到心里，我却无法回应。我不敢承诺什么，只能不停说已经做好了孤独的准备，不敢说也许哪一天我也早早离开。
我在父母面前说过一次不想活的话，开玩笑时说的，但妈妈很郑重地回应了我，我就知道他们无法接受。必然无法接受，我越是正常活泼越是令他们难以接受，即使完全相反他们可能也无法接受，他们那样的人那么尊重生命。
爸爸同事的女儿身体也不好，可能有遗传的原因，她的父母起先一定是希望能更久更周全地照顾她，而现在没想到自身难保。前些天看到这样的观点：“人有一个特质，那就是你刚好能承受住你遭遇的。”在今天以前我是认同的，今天我却有些迷茫，那个女儿能承受住这些遭遇吗？她的妈妈流出的眼泪，令我爸伤感不已。世上有这么多的不幸，如同落雷一般响在我的身边，今日的雷声之大令我瑟瑟不安，不知道何时会临到我。我本身是不怕任何意外的，只怕。
但谁的不幸首先不是从外部带来的呢？世事残忍。
2021.3.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