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席，倔强守护着，红白喜事的那块阵地

朋友,本来在照顾尚未完全康复的老爸，被安排去代表他，参加远房亲戚的喜丧，那位老亲戚耳熟能详，老爸老妈都提到过，但没有深刻记忆，丧事安排在老爸小时候生活的村子里，好多年没有去过了，刚好，见识一下农村的流水席。

往山里走的路，路虽然窄一点，但车辆少，越走，蓝天白云的色彩对比越是强烈，路两旁，绿油油的麦苗长势喜人，微风轻拂，洋溢着生机勃勃的傲娇，气温舒适，不凉不热。同车的亲戚们闲聊中，都觉得，逝去的老人，没有遭罪，有福，来一趟人世，值了。尚未到山脚，安静的居民点，转了几道弯，远远看见高高挂着的招魂幡，有进进出出院子的人，知道到了。

院子里，在搭起的帐篷下，主事人招呼着来客，在当地，老人们把招呼白事的主事人叫毛客，老人咽气的，主家就立即通知毛客，火速来家商量丧事事宜，其中，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如何回请来宾，村里，一半人家选在酒店，一半儿选流水席，如果在家回请，重头戏，就是流水席，流程现在也非常简化了，无论是否喜丧，无论是否高寿，请东一顿，流水席一天，谢东一顿。

因为是喜丧，打完招呼，随完份子，熟人们，日常难得一见的亲戚，都不见外，热情地相互打着招呼，村里几个年轻点的男女兴奋地在给乡宴主厨帮忙。

红白喜事，是村里人家的大事儿，一辈子，天然当主角的机会，也只有红白喜事。现在，村里是房子越来越新，越来越大，柏油路铺到家门口了，但村里小广场上，基本只有留守老人和托前小孩子，一年四季，除非春节，基本见不到五十岁以下的男人。

对待红白喜事的态度，成为大家评判是不是热心人的一个标准，甚至是门风的评判标准，前些年，觉得在县城请客有面子，去的次数多了，新鲜劲儿过后，发牢骚的村民越来越多，酒店饭馆里，饭菜的盘子太浅，吃不饱，不实在；菜品花里胡哨，不实惠；来回乘车麻烦，错过车的，落下埋怨；只剩个主家方便省事的好处。

酒酣之后，理由还有：一是酒店请客只能吃一顿，不像流水席，起码吃两顿，开心热闹一整天；二是酒店按座位，在桌子上，眼见着一家大小孩子都占位，难看，没面子，不去，又觉得自己吃亏，主家曾经全家出动，轮番来自己家吃的流水席；三是酒店请客太浪费，打包难看，让别人说闲话。

谁家有事儿，如果寻思流水席，早早就会盘算好，提前养羊、养鸡、养牛，无非出力多点，必须自己准备，省下的就是挣的，自己挣自己的，不丢人。至于流水席，哪怕吃一天，也都是村里人吃了，即使食材准备多了，不会倒掉，谢东时，礼厚一些，赚个好口碑，而且，下次还能吃回去。

最最关键的是，那个热闹劲儿呢？这个，现在最稀缺。

哪家会选流水席，村里的人其实早就知道，冬闲的时候，走亲戚的时候，人们八卦之余，把态度早就交待清楚了，拉拉杂杂的理由大家也都清楚。

女人们，能够帮厨的女人们，也是被反复掂量过的，能干的，手脚麻利的，有眼力见的，精神头儿好的，如果是漂亮讨喜的更是加分项，如果是喜事儿，村里秧歌队里谁上谁不上，早早也有了着落。欠了人情了的，早早就报名，一定要帮忙。

常请的厨子，有什么拿手菜，有事儿的主家，早已门清，关注焦点是硬菜，往往是蒸炸煮出品，色香味俱全的蒸五花肉，满口留香，手抓肉，是灵魂，炸丸子，万能搭配，当地特色过油肉，往往一转头，盘子里就只有配菜了，借着红白喜事，特别是丧事，不像喜事有个准头，大家大块朵颐，给全村人解解馋，是流水席的使命。

凉菜可以选用当地的食材，不入大家的法眼，不值钱，时令菜，谁家院子里有，拿出来办大事，很有面子。哪家院子里能搭棚，地方有多大，要借用谁家的房子，大家也都大概清楚，主妇们，往往早就铺垫好了，会来事儿的，不会临时抱佛脚，丢人现眼的事，不能干。

流水席，图的就是热热闹闹，远处来的，早晚有酒喝，一家办事儿，全村人，早早就期待着，可以一天不开灶了，帮厨的女人们，被人反复问候着，招呼着，谢东前，夸张的比划着帮厨的那份累，欲擒故纵，也是最好玩儿的表情。

流水席，是为美食而美食的享受，是村里的信息发布会，是村里的人情世故，是村里留守人的话题库，是长长的乡村纽带。

看看，这次的四凉八热，还硬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