聒噪的小少数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而更恐怖的是都在发出统一一致的声音,聒噪将其一一统治。
大概是在小学还是初中的语文课上就第一次听到了借古讽今的手法,当时只觉得啰嗦,拐弯抹角。直到今天我才突然领悟到其中的妙处。这是来自远方传来的千古回响,以幸存者的身份警惕每个站在河边的人要含蓄,含蓄总是对的。也是有些东西不随时间改变的如山铁证,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掉落一地荒唐,近看远看都是一样的荒唐,最荒唐的是刻舟求剑竟然真的能求到剑。
在我的高中期间有很长的一段堕落低迷的时光,其中发生的一件事即便现在回想起都觉得有意思。有一个语文老师布置过一次随堂作文任务,对这个老师和任务我不做描述。当时我在作文命题时玩了个有抖机灵嫌疑的文字游戏,我对发现游戏和巧合一直有一种痴迷。而在评讲作文的课上,我的题目被指控为荒诞和滑稽。确实荒诞又滑稽。在事后我反思到,如果这个即便称不上巧妙也没那么不堪的作文题目是出自当时班上成绩第一名的学生笔下,这件事也许会以截然相反的面貌发生。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件令我很不爽的事,但不爽过后击中我的是万劫不复的悲哀。
我意识到这是一件无法真正改变的事,我意识到这个世界一直以来只有一种声音,权威。
我一直认为某种反权威是一种高尚甚至可以称作为正义的美德,但是当这种高尚和正义再一次成为权威时,一切都滑向溃败,变成了一场自求多福的摔跤比赛,像是屠龙少年终成恶龙时的恍然大悟,无地自容,像是朋克音乐成为主流时的神情恍惚,无所适从。所以我不愿再参与任何一场远离初衷的角逐,我明白对我而言,这绝非沉默和聒噪的二择。一个巴掌拍不响,确实,爱响不响,我自己拍自己的。
书上说语言可以帮助人类交流自己认识活动的成果,分享经验。我在想,人类所独具一格的语言能力倘若仅仅是用来呼唤同伴,竞争淘汰,那和动物有什么区别,岂不是暴殄天物。最起码我在体感上已经察觉到了人类种族语言功能退化的趋势,有趣的是,这种退化也许不会发生在解剖学层面上。
相比语言所传递的内容,现在的人好像更关注语言所呈现的体系。我可以在互联网上复制一段无关痛痒的符号堆砌,然后赢得掌声一片,即便我们的确在某种程度上有所共鸣,即便那些符号传递的信息仅仅是“我跟你是一伙儿的,我在这儿!”而当我打出一段袒露心声的想法时,我将被理解为维护某种立场,好像目的不是拥护就是诋毁,这时唇枪舌战就开始了,所有交流都被推向了荒诞和滑稽。确实荒诞又滑稽。所以我不愿再参与任何一场远离初衷的角逐,我明白对我而言,这绝非沉默和聒噪的二择。一个巴掌拍不响,确实,爱响不响,我自己拍自己的。
我很喜欢在做事时听音乐,就比如现在我就在听一首叫做DUCKWORTH.的歌,虽然是系统随机推送播放的,但在音乐中我总能感觉到一种平静的美妙。而如果此时窗外有某种机械重复的装修噪音我一定会很烦躁。可都是声音,为什么会有区别呢?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而更恐怖的是都在发出统一一致的声音,聒噪将其一一统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