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学术大师80多年的“人生直播” ｜ 万余张自拍照，近百年变迁史

好玩儿的大师

9.4

赵元任 摄 赵新那 黄家林 整理 / 2022 / 商务印书馆

可以毫无保留地说，这是一部独一无二的时代记录。

拍摄者是一位“好玩儿”的学术大师。他一生拍摄了10000余幅照片，如果那时有微博或朋友圈，相信很多人会被他刷屏。

他就是：赵元任。

赵元任先生，老清华国学研究院四大导师之一，他是中国现代语言学之父，是中国学者全面利用现代语言学理论研究中国语言并取得世界性声誉的第一人。同时，他也是中国现代音乐的先驱和大师，他的音乐作品把中国传统和现代音乐作了创造性的融合，并一直流传至今，成为中国音乐院校的经典教材。赵元任博学多才，既是数学家，又是物理学家，是近代推动中国科学进步的先驱者。

赵元任（1919年）

收录在“赵元任影记”中的私藏共有10000余幅，最早的照片拍摄于1896年，最晚的照片拍摄于1980年代，绝大部分都由赵元任亲自掌镜拍摄。

如果放到今天，元任先生必然是一位“自拍达人”，甚至是“直播达人”——他用这10000多幅照片，给自己、为后人留下了一场长达80余年的“人生直播”。

最新出版的是“赵元任影记之学术篇”——《好玩儿的大师》。在这本相册中，我们能够看到一位学术大师的个人成长和学术探索，了解近百年前一个知识分子的日常生活。在这些照片里，他不再是高山仰止的大师，而是一个可以亲近、十分幽默甚至有些调皮的大师。

赵元任先生曾说，自己研究语言学和许多事物，是为了“好玩儿”。在我们看来，“好玩儿”，代表着对于对象事物的一种无功利的深厚的美学兴致。清华国学研究院另一位导师梁启超说过 ：“必须常常生活在趣味中，生活才有价值。”

那么，赵先生说的“好玩儿”是指什么呢？赵先生没有直接说明，陈原先生曾加以解释说：“好玩者，不是功利主义，不是沽名钓誉，更不是哗众取宠，不是一本万利。”

按照这个解释，我们可以了解赵先生说的“好玩儿”是什么意思，那就是，“好玩儿”是表达一种自由创造的心灵状态，是对世间万物抱有无穷热爱和兴趣的心灵状态。这是一种人文主义的精神体现。赵先生的学术研究充满了科学精神，而他的人生态度充满了追求兴趣的人文精神。

本书名为“好玩儿的大师”，也是为了突出这一点。

赵元任，是中国现代学术的核心人物，

但在这本相册里，他仿佛是一位穿越去一百年前的当代人：

爱以自拍记录生活，爱以趣味追寻学术。

在本书千余幅的照片里，我们见证了时代的跌宕起伏，

赵元任先生既是亲历者，也是记录者、观察者——

庚款留学、国语运动、任教国学院、草创史语所、抗战内迁……

那些与时代共命运的经历与现场，在他的镜头下被一一记录。

1907年，赵元任第一次单独离家到南京，在江南高等学堂读书，学习国文、英文、数学、物理、生物、化学、体操等课程。他在课外仍然很活跃，阅读大量书籍，自己尝试着做实验，观察天文。

1910年，赵元任参加清华游美学务处第二批赴美公费留学考试，以第二名的成绩被录取。这是清华游美学务处第二批公费（庚款）留美学生合影。（1910年）

赵元任从小对新鲜玩意儿感兴趣。他到美国留学后，很快就跟同学一起买了一部照相机，从此迷上了摄影，与照相机相伴一生。这是赵元任手持相机在康奈尔大学校园里的留影。（1911年）

赵元任先生自制明信片，“短语寄长思”，这时候就已经开始在文字上做游戏了。（1910年）

1914年6月10日，一群年轻人在任鸿隽的房间里开会，他们认为祖国之所以孱弱，皆因科学不发达，于是由赵元任、秉志、杨杏佛、任鸿隽等九人为发起人，创办“中国科学社”，并出版《科学》月刊。赵元任还特地为这天的日记写了一个标题 ：“科学社的诞生”。上图为中国科学社成员合影。

1920年，赵元任回清华任教。赵元任花了很多时间清理屋子和书架，建起“赵元任图书室”。

赵元任任教清华期间，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接待罗素，并在其来华讲学期间担任翻译。这是赵元任与罗素在院子里合影。（大约1921年）

赵元任在罗素居住在北京的院子里抖空竹。（大约1921年）

1925年，赵元任携家人从美国回来，第二次任教清华，成为清华国学院四大导师之一。当时他只有33岁，是导师中最年轻的一位。

清华大学校门（约1930年）

赵元任到清华国学研究院后，住在面向清华大学大门的南院一号。由于书籍太多，家里放不下，还借了隔壁陈寅恪的几间房子作为书房。（约1926年）

赵元任积极参加国语统一运动，用白话口语翻译剧本，并将其搬上舞台。1927年，他将英国作家米尔恩的《坎伯利的三角恋爱》做了一些改编，用白话口语翻译，改成剧本《最后五分钟》，并亲自导演。该剧后来在清华大学礼堂公开演出。（1927年）

1928年8月，赵元任应蔡元培和杨杏佛之邀，从清华转到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负责创建语言组，并任史语所语言组主任。史语所全体同仁在北平北海静心斋合影。（1930年代初）

1934年7月，赵元任到安徽进行方言调查，罗常培和杨时逢带着从美国新买的录音设备同行。他们在安徽调查了六个县，记录了大量的方言。上图为罗常培（右）用新的仪器录音进行方言调查。

赵元任在进行湖北方言调查（1936年）

全面抗战爆发后，史语所一路南迁。1938年1月，赵元任、章元善、张绍镐、丁绪宝、杨时逢五家加上丁声树一行共 27人相约一起到昆明。章元善总负责，赵元任负责记事和会计，张绍镐负责管钱和出纳。图为离开长沙那天早上，大家带着行李在路旁等车。

1938年2月，由于抗战形势严峻，学校决定将身体好的学生组织为“湘滇黔旅行团”，沿湘黔公路步行进入云南。旅行团主要由清华学生组成，再加上少数北大和南开的学生，总共244人。上图为旅行团到达昆明时，中央研究院挂出的横幅：“欢迎联大同学徒步到滇”。

1938年，赵元任接受邀请，到夏威夷大学任客座教授一年。临行前，蒋梦麟夫妇送给赵元任一个气锅，上面刻着“故国可家”四个大字。（1938年）

直到去世，赵元任夫妇始终把这个气锅带在身边。

赵元任是中国现代学术发展的核心人物，交友广泛，很多学术名家都是他家的座上客。来来往往中，留下了很多欢乐的照片。在他的镜头下，胡适、梅贻琦、傅斯年、李济、李方桂、金岳霖、林语堂等等，群星璀璨，又亲切可感。

李方桂和赵元任（约1946年）

老友胡适（1940年代）

赵元任在纽约期间，看望林语堂。（1948年）

透过这些静默无声的黑白影像，我们仿佛跟随一位学术大师，直击了百年中国的社会变迁，走入了一个知识分子眼中的现代中国与学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