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未来
1
记得十来岁的时候，看过一个连载小说，民国故事，川蜀背景，世家大族。
大少爷早已出外历练。
二少爷尚在族内，由抚养过大少爷的婶娘抚养着，也许还吃了大少爷曾吃过的乳娘的奶，少不更事的时候，初经性事，也是大少爷先经历过的那个女人。也许还有其他很多事情，都是大少爷先经历过的，二少爷自己经历的时候，觉得新鲜，刺激，好玩儿，后来方才知道，这些，都不过是二手的。
这世家大族有放排的营生，放排要种竹子，有那么一天，这二少爷就拿了砍刀，到竹林一气砍下去，看着未长成的竹子四分五裂，这二少爷竟有种快感，想，这样的事，该是从未有过的吧。
2
一直以来，我们所认为的未来总是闪亮的，美好的，甚至是完美的，总是像圣诞节早上新拆开来的礼物，因为它总是乐观主义的理想化产物。
然后，突然有一天，有人问：这世界会好吗？
一盆冷水浇下来，有人开始反思这个乐观主义的理想化的美好的未来。
3
今年没来得及做的事，说白了，明年也不会做。
今天不怦然心动的人，下个月，也不会收获心动。
这该算是一种对未来的正向的因果论。
4
鲁达因为一个女人，镇关西打死镇关西，给引荐到了五台山。
五台山上，僧众们说：“这个人不似出家的模样，一双眼却恁凶险。”又说：“却才这个要出家的人，形容丑恶，貌相凶顽，不可剃度他，恐久后累及山门。”
长老却说：“只顾剃度他。此人上应天星，心地刚直。虽然时下凶顽，命中驳杂，久后却得清净，正果非凡，汝等皆不及他。可记吾言，勿得推阻。”
这是第一次。
第二次，鲁智深酗酒闹事。
众多职事僧人围定长老告诉道：“向日徒弟们曾谏长老来，今日如何？本寺那里容得这个野猫，乱了清规！”
长老道：“虽是如今眼下有些罗唣，后来却成得正果，无奈何，且看赵员外檀越之面，容恕他这一番。我自明日叫去埋怨他便了。”
第三次，又大醉，大闹五台山。智真长老还修了书信让鲁智深转投东京大相国寺。就只为这家伙将来能修成无量正果。
这该算是一种对未来的反向的因果论。看了让人害怕，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
就因为他能成佛，他能修成正果，他以前杀过的人都不作数了吗？
5
所以未来是怎么样的一个未来呢？
美好的未来？
不，未来肯定已经被人经历过，几千年了，所以沙漠履带车锈迹斑斑，到处都破败不堪，看起来一切都是旧的（《2001太空漫游》）。
就比如你的房子，建筑工人想必比你更早就在里面休息过了。
就比如你手里的这张钞票，看上去是崭新的，绝无仅有的，可也许在你之前，很多双手都在上面留下了你看不见的痕迹。
就好像我在为电影《老无所依》写的文章《从前慢》当中：
这样想着的时候，我开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二十五美分的硬币，再次盯上他：“你知道这枚硬币上的日期是哪年的吗？一九五八年。它辗转了二十二年才来到这里，来到你面前，这是它的命运，现在它总算到了，而我也到了，这也是我的命运，现在，该是决定你的命运的时候了。”
6
你正在经历的未来是否似曾相识？你的工作？你的生活？你此时此刻穿着的衣服（《穿普拉达的女王》）？你周五晚上将要去吃的一顿晚餐？你周末郊游要去的某一个地方？
7
用詹姆斯·卡梅隆的话来说，就是，二手未来，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沧桑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