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春天
前天午后趁着天气好骑车去辽河边放风,发现一个月前将开未开在风中犹疑的桃花几乎已经落光了,大桥下的桃花岛上也只剩下一片绿色的树,参差在没有植被覆盖的光秃土地上。此刻沿河岸盛放的是紫色和白色的丁香,粉绿掺杂的榆叶梅(比起先花后叶还单薄的山桃看桃之类,我一直觉得花叶同开的要更好看一些),已经有些衰弱之势的黄色连翘,和遍地的紫色诸葛菜。柳树已经完全抽芽出来,在微风的日子里摇摆着有嫩绿叶子的枝条。一些其他我叫不出名字的树和灌木也都不再是上个月单薄的样子了。顺着风远望过去,明快跳跃的亮色足够活力,搭配也很和谐,加之温暖的天气,骑行的一路心情都很好。
从湿地公园向东一路骑行,骑出公园的一刻从停车场开始,沿着河道几乎是几步就能见到一顶帐篷,帐篷外必然有人支起烧烤架子和简便的桌椅,少则两三人一行,多则七八个人,待我骑到北侧回头望去,对面密密麻麻沿着河岸全是人的身影,几乎没有人是来单纯放风看风景的。这个城市的人对烧烤的热爱,这次算是真的见识到了。
从河湾中心的小路穿行后身上已经粘上了一层很香的烧烤味道,大多数人选择的都是原始的炭炉,我也看到有人拿下车的是部队锅用的小煤气灶。有几个年轻人在喝瓶装的啤酒,路过他们的时候我有点羡慕——在这个堪称第二故乡的城市,我并没有能一起出来踏青烧烤的同龄好友。
因为种种巧合,最终我被留在了老家过这个春天。说起来平常,但其实是非常神奇,我此前从来不会想到的事情。高中后离家求学,之后出国读书,再到工作至今,我应该是从未有这样的机会在家里过一个完整的春天。唯一的例外是第一份工作入职之前的半年,我一直在老家等待公司通知,但那时大多数时间我都心神不宁,到了四月份时终于忍无可忍,去杭州呆了半个多月,试图散心转换心情。最终到六月份离家之前,对那个春天的印象就是多雨潮湿的南方,对剩余在家乡的部分印象几乎是没有。
当然多年之后我居然选择了移居南方,却在第一个春天开始之前因为疫情的缘故最终回到了老家过春天,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在北京的几年,说到春天就是爬山赏花,穿梭在西府海棠,碧桃,山桃,迎春等等之间。近一点的百望山去的次数最多,愿意走远一点的话,西山,八大处和凤凰岭也是不错的选择。老家这里的春天来得要更晚一些,但似乎要柔和得多,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可能是因为地处更北,总觉得气温是慢慢升高的,而不是突然一下子扑面而来的高温。雨水不多,偶尔阴天,但风确实很大。有几次我真的担心厨房外面那颗高大杨树的树枝会不会被吹断,阳台上的花盆会不会吹翻,晾衣杆打到玻璃上,玻璃会不会碎。
大风的日子里我就突然想起,朋友一定不止一次跟我提过老家的春天妖风肆虐,不是远在北京的我可以想象的。但直至自己亲身经历之前,这句话从未被我认真收入记忆中。这是我的问题,或者说是特点之一——完全依赖主观的感受和经验,排斥他人的经验。在年轻一点时常觉得这是个问题,最近想法有变,这可能就是我的一部分,如果现在的工作和生活适应不了我,我再去找适合我的地方就好了。
原本以为生日是一个分界点,毕竟在那之前我真的感觉不错,久违地有了种自由的感觉。但实际上将近一个月之后,我发觉和其他的事情类似,它其实是一个螺旋上升的过程。我的确感觉好了很多,轻松甚至是快乐的时间在变多,但于此同时某些阴云也还在,偶尔会出现在心头乱晃一圈。随着生活的继续,也不时还在出现新的问题。期盼这些问题消失,甚至最好不要出现是不现实的,我更希望我有足够的能力和勇气去应对这一切,无论发生什么。
回到过春天这件事本身,之前在外工作身心疲惫的时候,曾经想象回去当小镇青年会如何,或者一步到位,直接去乡下定居是不是也可以。从这个意义上而言这几个月说不定正是个好机会——我不用失去当前工作,又可以同步体验在家乡低消耗的慢生活。在外时哪能想到晚上九点半已经是准备上床睡觉的时间了呢。嗯,最近学到的积极心理学说不定正在暗暗起作用。昨天临睡前买了几本书,看书,去河边骑车,写写随笔,如果可能的话锻炼一下身体,想到这些觉得在家乡的春天真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