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还是接受不了痛苦,那就记录1
若有一天能平静地面对曾经的伤痛时,要亲手将那把刀从自己的胸口拔出来。不只是用叙述来疗伤,我也想让私人的痛苦变成可见的痛苦,这似乎是一个创作者的本能和义务。 即使无法晚期摆脱痛苦,这似乎是一个创作者的本能和义务。
她出生那年,刚好是计划生育实施最严格的时候。她有一个大她2岁的姐姐,那时候家里要是没有生儿子,是比贫穷更让人瞧不起的事情。所以,她出生之前被父母寄于沉重的希望。即便母亲一直躲在家里未出门,可还是被村里的人举报生二胎了。好巧不巧的,在村干部过来抄家的时候,她也要发动了。母亲躲在隔壁村的一个老大哥家里生下了我,又是一个女儿。但是也没有时间悲伤,得先把我找个地方藏起来。所以每当她好奇自己生辰的时候,她母亲总是说,生完你之后就去外婆家了,那个时候刚好天黑了。
母亲被拉去结扎了,家里也背上了巨额超生罚款。她不知道具体数目。只知道每年除夕前两天总会有村干部来家里催款。每年上学的学费都要在期末的时候再问家里要。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到她12岁。而她的去留,也是一个问题。家里已经有一个女儿了。爷爷奶奶说:反正是女儿,就被村干部收走吧。终究父母于心不忍,那时候他父亲的舅舅已婚多年未有一子,就把她寄养在她舅外公那里。由于舅外婆没多久也怀孕了,而她体弱多病,感觉养不活的样子,又在几个月之后被送回来了。她的耳朵也是在那段时间,由于老是戴着小帽子,也变得小小的。
这些年,她总觉得自己内心少了一种东西。她从小到大都怕黑,害怕漆黑封闭的空间。小时候跟姐姐睡一个屋子,若是晚上自己半夜醒了,会害怕得睡不着觉,会想方设法把姐姐弄醒发出点声音才能继续安心睡着。或者天黑了父母都不在家,宁愿自己坐在门口也不愿待在开灯的屋内。或者一个人睡觉的时候必须开着灯。这种状态伴随她至今。
回想她这些年来这些患得患失的心态。她渐渐找到了根源,那就是在出生的时候,没有在父母身边。而这个认知也是她现今痛苦的原因。
她在公公肺癌晚期的时候举办了婚礼,没有三金,只有8000块钱彩礼,自己带了三万块钱嫁妆,跟自己相恋六年,中途分手一年的男友结婚了。结婚之前只知道他有一个离婚的姐姐,孩子给婆婆带,家里有欠几万外债。那时候心里的念想只有:公公生病了,需要结婚。其他一切暗含的因素都没有过多考虑。而她的痛苦就在那个时候撒下了种子。
孕晚期那段时间,浮肿的身体,每晚焦虑生娃,焦虑肥胖的身体,焦虑孩子谁带跟队友讨论的时候,都是那句:你想多了,我妈会过来带孩子。她终究是稚嫩了,他以为这个人会替她妥善安排好一切,却忘了自己当初跟他分手时的缘由。这个人老实,善良,有工作,却忽略了他最大的缺点软弱。每当有矛盾冲突时,他宁愿中伤自己也不会回击别人。同样的,跟他结婚之后,中伤的人不仅有他,她一家也成了他软弱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