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中短篇小说连载,浮生情絮——成花成雾(小暑)
“我刚到宝宝房看孩子,想起你在金饰店给他们定做的镯子,便给取回来了,拿给你看过后才给戴。”柳峰凌将镯子放在床头柜上,坐在床边看她。她笑着说:“这又是中了哪门子邪,好端端地做什么这样奇怪地看着人家?这双眼呀,长得好像跟矿工在地洞里打的探照灯似的哦!”
“觉得你变得更美了,就想多看几眼,哪想越看越觉得陌生,也不知是什么缘故?”他笑道。
“烂了嘴的,说的是哪门子的话?我们是夫妻,哪里会看得越来越陌生,又说生了孩子的黄脸老婆子一个,不是变老反而变美了,难道还 是哪路来的狐仙附身了不成?”
“狐仙却是不像的,倒像是冰冷湿腻的千年蛇精或者鱼精,挑起别人窥探的好奇心来却又令人不敢亲近。”他捞过她的背,低下头亲她,却像被利刺扎到似的突然缩回去。
她跳下床,“你等等,我去去就回。”

古苇译换了件火红色的吊带镂空情趣睡衣从浴室出来,却不见她丈夫的踪影。她喊了几声没回应,躺在床上睁眼等了足足一夜都不见他再回来。
他们今晚在花厅的小圆桌上吃饭。阿姨忙了一下午做出十一道菜,按古苇译的意思,这是她送给丈夫的周年礼,寓表“一生一世”或者“一心一意”,这里头有承诺也有期盼。阿姨做好饭就回自己家去,女主人给她放了一天假,明天可以不用过来;奶母也早就带着孩子并让司机送着到他们奶奶家,这房里就留他们夫妻二人。圆桌转盘上的菜都是用精致的小碗或者小碟盛着,每样菜都就是三五筷子的量,怕他们吃不完。柳峰凌拿个小碗舀了两勺半鳜鱼炖羊奶放在他妻子面前,“吃点这个,最近你辛苦了,又要上班,家里的大小事情也要管。”她迅速地喝完炖羊奶,原以为他放了珠宝在碗底叫她惊喜,然而并没有。
“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么?”她问道。

“有人在吗?”没等他回答,就听见楼下有人在喊,听上去好像是庄智。她前两月也搬到这个小区来,在高层公寓楼找了一居室,还是柳峰凌帮忙找的房子。据说顶她每月工资的房租是她所谓的神秘新男友帮忙缴付的,自搬到同个小区起,庄智几乎每晚都上古苇译这儿来,哄过孩子后就会到书房看书。古苇译见她来得勤,有时也会问她:“怎么你天天自己一个人上这儿来?你男朋友没意见么?你那是什么神仙男友,既不见首也不见尾的?”庄智拿了个小马公仔逗着摇篮里的婴儿,说道:“我的男朋友喜欢我天天上姐姐这儿来。他呀你是见过的,只是您贵人多忘事却又爱找繁愁,并没特意去留意他,没将他放在心上。
古苇译给自己的丈夫使眼色,压低声音说道:“别做声,别理她。她以为没人自然会走的。”
柳峰凌正在啃吃一个猪蹄,也许并没有听到自己妻子说的话,冲着下面喊道:“我们在二楼饭厅。”
陈列架上的水晶玻璃花瓶有股食物的馊味,下午插进去的白玉兰只半天的功夫就焉了,现在花瓣连同叶子都掉光了,只留下光秃秃的枝桠,如一个固执的单身老头,总有自己的坚持:认为自己的癫狂是超凡脱俗的直接体现。古苇译将那些枯枝取出来,一阵烂奶酪的恶臭迎面四头八臂地抓过来,叫人根本无处躲避。水晶花瓶“咣铛”一声摔在地上,碎晶片底下流出的黄绿色浓稠液体如蜘蛛网般四面八方流窜--大约是奶母涨奶的时候把无处归置的奶水藏在这瓶子里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柳峰凌听到声响推门进来看,见到古苇译正坐在地上哭,她抬起泪光争影的脸问他:“你是不是不再爱我了?”
他扶着妻子到床上,紧紧地抱住对方。他说道:“我原以为你再也不想让我爱你。我一直在等你给机会,给机会让我爱你。”
庄智在外头敲门:“你们睡了么?哥,我刚才在看佛洛依德的书,有个地方怎么琢磨都不懂,想请教下哥哥您。”
古苇译吓了一跳:“她怎么还在这里?”
“你先睡,我送走她后就回来。”
她是被那股烂奶酪的臭味熏醒的。“闹不明白的鬼玩意儿,怎么越来越刺鼻?!”已经快十二点了,柳峰凌还是没回来。古苇译下了床,披上一条蓝紫相间的格纹羊绒披肩,往书房去,边走边嘟囔道:“这又是什么歪门邪理,活人的事情还管不过来呢;倒有这等闲情逸致花这样多的时间来讨论研究一个死人说的过时话?!”

书房的门虚掩着,只留了一寸见宽的缝隙,粉金色的灯光从那里不声不响偷溜出来,被风一碰,就成了条细长的丝带,它来到古苇译的脚下,慢慢往上爬,但却卡在她的胸口那里,就再也不往上走了。古苇译觉得它在往里头钻,化身头大身小,阔嘴尖牙的贪婪长虫,正一口一口地在咬嗫她的心脏。阵阵剧痛成波化浪,密密麻麻的在她全身上下蔓延。她喘着粗气,蹲在地上压扁了喉咙哭起来,那女低音哭声被层层迷雾包围着,有压抑也有歇斯底里。古苇译突然清醒,她并没有哭,正站在书房外面,正在听里头的动静:铁架床富有节奏的“咯吱”声、女人努力压低的吟哦声及男人时快时慢的“嗯哼”声……她站在那儿全身发冷,头皮一寸接着一寸开始肿麻。她不知如何是好,惊慌失措地跑回自己房间,绕着床转了好圈,口中机械性地重复一句话:“他们这是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他们这是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古苇译重新来到书房门口,嘴唇抿得发紫,口里的牙齿上下互相打架,从头顶到腰腹,能感觉得到的皮肉都僵麻成石,她觉得呼吸出进的气体都裹着钉子刀片,刮得她处处生疼,火烧过一般。
“你们好……我……真是欺人太甚!把我当什么人?!”她终于推门进去,赤裸着上半身的庄智正坐在柳峰凌身上,披散着头发,两手伸直朝上指着,嘴里叫着哭着的全是乱码。她听到声响,转过头来冲古苇译笑道:“姐姐不好好睡觉,怎么到外乱跑?难道是我们吵到你了?哎呀,你要好好休息的,带孩子多辛苦呀!”
她身下的柳峰凌反应过来,坐直身子,一脚就把庄智踢翻到床下。他拿了条毯子当浴巾包在身上,跳到地上,张开双手向古苇译走来,辩解道:“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不是你想像的那个样子。”
“那倒是要跟我好好说说,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样子?难不成两个人互相脱光衣服,一个坐在另一个身上,是在给她捉虱子不成?”
庄智从那边床下站起来,她已经穿好衣服:“姐姐别急更别忙,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别冲动,坐下来好好说说会儿话。”

幕十
房老板一家四口到右海来度假。他们天天拿着泳圈到沙滩上,却都是躺在大阳伞下长藤椅上睡大觉,也不下水,直到太阳沉到海面下才收拾行头回酒店,第二天又是照旧拿了泳圈到沙滩上,还是不下水,一来又是躺在太阳伞下的长藤椅上呼呼睡大觉。两个儿子偶尔跑出伞外也还是不下水,而是找块沙子相对松软的地方,在那里堆沙堡玩。他的两个儿子虽年纪差了有四五岁,但个头差不多大。两个小男孩一个在堆一个长城城墙,另一个拿了塑料铲子在挖洞。挖洞的那个效率高些,越挖越起了兴,竟把他哥哥好不容易堆起的一米左右见长的城墙给挖坍了一大半。
未完待续,两天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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