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蝇
他的胃里泛起一阵恶心,带着腐味的酸水在嘴里蔓延。不知原因的发热已经持续一周了。他的头像要裂开般疼,他攥起拳头用力地捶太阳穴,也只是饮鸩止渴。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一只苍蝇横直撞地想飞出屋子。
“瞎子。”他抬起头,盯着那只苍蝇。窗户就在旁边,可那蠢苍蝇却不停地撞向玻璃。
苍蝇没有视力吗?他心里暗自寻思着,借此缓解头痛。平时他从未注意过苍蝇,谁会呢?这恶心,肮脏到处繁衍传播细菌的飞虫,见了只会赶快拍死,都嫌脏了手。
苍蝇又飞到他身边,他随手拿起一个玻璃杯扣了上去。看着苍蝇在玻璃杯里,他生出一股满足感。吃下去的止痛药和退烧药开始上劲了,他开始感到迷糊,就顺着药劲睡了过去·······
他看到他斜着栽楞在沙发上,透着模糊的玻璃他能隐约看清沙发罩的纹理。他开始感到窒息,疑惑。突然一股恐惧感占据了他的身体,他开始感到身体的僵硬,不自觉地搓着手。这时,他终于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的手,又黑又细,长着钢硬脚毛和钩爪!
几个小时过去了。他挣扎过,拼尽全力撞向玻璃也无尽于事;他逃避过,把这一切当成一场噩梦,却发现除了空耗空气一切未曾改变。最后,他终于接受了现状——他变成了一只苍蝇!又过去了几个小时。他试图保持乐观的态度,人生中—哦不—现在是蝇生中第一次从其他的视角去观察自己。透过紫色的玻璃杯,他仔细的端详那张他已看过无数次的脸。脸型还是耐看的,立体的骨相在年轻时没少帮他吸引小姑娘。他趁机回忆曾经遇到的爱情,却想不起来她们的脸。他的皮肤因多年抽烟已经变得土黄干燥,杂乱泛灰的眉毛下那双紧闭的眼睛周围也爬上了皱纹。这时,他的脸突然变得陌生起来。他记不得自己从什么开始变成这副样子。一定是生病的原因,他坚信。他的视角向下,目光停留在他枯瘦的躯体,胸口还粘着不知道几天了米粒的衣服。他转着身子看向沾上烟灰,咖啡渍的沙发,茶几上的空酒瓶,屋子里的外卖盒。他感到一阵恶心。从什么时候开始生活变成这个样子的?当这一切从最初开始下滑时,他隐约有感觉,却依旧迷醉在伏特加中。他不知是拖延症还是懒惰的不作为使他整日困在家中,更加孤僻与世隔绝。他已经忘了如何开口说话。他盯着‘自己’的躯体,控制不住的搓手,搓手,搓手·····直到他把自己的头都搓了下来——他依旧活着。他想起从前看过的无头苍蝇,越发感觉出其中的好笑。他想大声发笑,却只有翅膀振动发出的嗡鸣声。
突然,他想做一件他从未想过的事情——-他想知道吃自己的头是什么样的感觉。他又回忆起曾经看到的苍蝇边吃边拉的样子,觉得那样的场景应该很有意思。
他试图像人那样,张嘴去咬。但是忘了他已经没有了嘴。没有嘴怎么能吃掉自己的头呢?他感觉自己像是个傻子。
他又有了一个想法——飞。他想试试飞翔的感觉。他试着走了几步,因为看不到而很难保持平衡。他又跳起来,一边跳一边拍打着翅膀起飞,试了好几次才成功。
他飞起来了,感受到不被地心引力控制是什么感觉。之后,他用他那无头的身子拼尽全力的撞向玻璃壁。只听“啪”的一声,玻璃杯上沾上了一滩苍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