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小院未完待续

梦到过外婆三次。

第一次是她去世没多久的时候。我梦到她在天堂，和一群老太太在一起，说说笑笑，嗓音洪亮。阳光很暖，周围全是盛开的桃花，她的脸也像桃花一样，皮肤细腻透着光泽。想来是天堂的日子滋润。她见我在桃林外看她，便笑嘻嘻地喊“大婷”，把手里的桃花饼给我。

第二次是我怀宝宝不久。妈妈和锋哥强行把我的宠物兔送走，我为此伤心难过了好久。梦里，外婆骑着凤凰牌大杠自行车，把兔子装在车篮里，绕过七拐八弯的田埂，把兔子送回来给我。在梦里我就知道，她是不想我难过，想我好好养胎。

第三次是我生了宝宝没多久。我梦到她来看我和宝宝，坐在我家的沙发上，面色红润，看到我抱宝宝出来给她看，她的表情……那想哭又不舍的样子，想抱宝宝又不能的样子，烙印在我心里，以致于我醒来以后，觉得那是真的，至今仍然觉得，外婆来看过宝宝。

2019年春节，原本不打算回老家的我，最终还是决定回去，看看外婆。跟外婆道别的时候，她盖着被子坐在床上，温柔地看着我。我默默地深深看了她一眼，因为我知道，见一面少一面，每一眼都可能是最后一眼。

哪知，那真的是最后一眼……

外婆死于肺癌，保守治疗了几年，还是在仲春的一天晚上安详去世。妈妈说，外婆走的时候，眼角有泪，是舍不得离开。

我是在外婆去世的第二天晚上才得知消息，因为妈妈怕我来回奔波瞒了我。那天晚上，好多关于外婆的记忆在心里翻腾。

印象中，我最后一次参与的大团聚，大概是在2014年或者2015年的五一假期间。这里有两个重点，“我参与的”和“大团聚”。何谓大团聚，所有人都在，一个不少，才叫大团聚。那时我还没毕业，小姨还没有生病，外婆更是身体康健，大家都没有矛盾。我们围坐在小院里，吃零食话家常。

再后来，我再也没拥有过“大团聚”……

大概是那时的我觉得很温馨，才会特意记住那一年那一天。那时的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和从前一样，想过就过，这样的温情也会一直存续。

后来才明白，聚是奢侈，散才是常态。人力怎么斗得过生老病死这样的自然规律。

然而，逝者已矣，活着的人会带着想念继续前行。胡家小院，永远都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