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理想
有趣的是,读了七年的新闻系,却连一篇正儿八经的新闻稿都没有写过。 几次实习也好,一年短暂的工作也罢,都做的编辑的活儿——文章的转载、搬运以及润色。 想想也是奇怪,大抵是觉着看似简单的东西却成了不可触及的存在。 仿佛七年下来,离新闻行业渐行渐远。 但现实事实就是如此。
高考那年是阴差阳错的运气推着我进了新闻系:法学本是我的第一志愿,却因为分数线上涨而把我调剂到了新闻学院。 彼时对新闻行业并没有抵触反感的情绪。毕竟高中时自己就是学生会新闻部的“记者”,如同老友相见那般亲切熟悉。 本科的专业课程虽算不上妙趣横生,学院也总是抠抠索索,舍不得把摄影摄像设备交给我们操作,但大体上还是颇有收获的。 除去课堂,几个学生社团也给了我不少新闻写作的机会——写短消息、写新闻报道、写新闻评论。 待到大三那年面临考研和毕业工作选择时,才发觉西南地区的传媒行业实在是糟糕透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顶级媒体,没有方兴未艾的互联网媒体平台。 就业要么去到早已日薄西山的传统媒体,每天做着机械重复的、没有未来的工作;要么考进各个区县的地方性媒体机构,拿着微薄的工资,做着不起眼的活儿。 也是在这个时候意识到,课堂上、书本上和影视作品里那些“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式的新闻理想,只能存在于想象中。 毕竟连自己都无法养活,又何谈诉诸理想呢?
研究生阶段的新闻学教育,是极其割裂和矛盾的。 它一边延续着本科阶段的新闻专业技能训练——虽然只剩下了采写这一部分;另一边却又像封建王朝的八股文科举那般不厌其烦地将学术(我甚至只能勉强使用这个词)论文作为三年的最终目标。 我不喜欢学术,更不喜欢论文。 尤其是当社交媒体无孔不入,互联网媒体如日中天之际,整个专业的学术规训却在自欺欺人般拒斥着这些早已成为普罗百姓日常生活一部分的存在,一叶障目般揪着毫无生气的传统媒体落日余晖不放。 这让我感到厌恶。 更别提和新闻专业八杆子打得到一丝边的文化田野调查了。 因而在毕业时,给自己下定了决心,要尽最大可能避开新闻行业。 对我来说,那些被描绘得天花乱坠般的理想主义,无非是镜花水月,自欺欺人罢了。
毕业之际,同专业的朋友们在就业上出现了巨大的分野。 约莫是大部分人,都去往了与新闻专业毫无关系的工作岗位——要么是互联网企业,要么是国企,要么是进了体制。 留在媒体行业的少数朋友们,也都在往真正意义上的顶级媒体方向努力。 当然四年之后,也已经有不少人退出了这一行业。 我在去年接到过一家媒体的offer,可看了看这份工作的要求:24小时待命,无上限的加班,如履薄冰的文字下笔以及差强人意的薪资收入。 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拒绝。 对我来说,工作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它不应该将整个人生完全占据。 我渴望拥有自己的私人时间,去发展自己的私人梦想,而不是将数十年的岁月全部扑在工作上。 理想主义需要无私奉献的殉道者。 但我永远都不会是新闻专业的忠诚信徒。
记得高中时,梦想中的媒体是《足球周刊》、《篮球先锋报》或是央视体育频道这样的存在。 自己是个十足的体育迷,因而彼时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体育记者。 但待到大学后才明白,自己的学历和能力并不足以支撑这份梦想。 加上几次实习期的糟糕体验:没有实习工资,甚至要倒贴钱;几乎学不到任何东西(除了酒桌);以及机械式的搬运工工作。 说来也是讽刺,我这个新闻系的学生手机里甚至没有一款像样的新闻APP。 每天只通过微博这种社交平台来了解各类新闻。 再看看横行的黄色新闻充斥着互联网空间的每一个领域,真正拥有新闻理想、还在坚持创作真正意义上的严肃新闻的从业者们,实在是太辛苦了! 没有入新闻这一行,我感到的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幸运与百分之一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