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柚子的小姑娘

下午带着小侄女逛，沿着以前的马路走。路过一家就去打招呼，寒暄几句。只有过年，家家户户才会有人，平时都屋门紧闭。顺便我也认认门，还有好多小朋友都不认识，谁是谁的儿，谁又是谁的孙。一路走一路逛，侄女收获了满满两口袋糖果还有一只苹果。我教她说谢谢，一开始她忸怩，不肯说谢谢。不说我就强行把她抱走，不准接受别人的礼物。错过一家人的草莓后，她撅着嘴生气，终于知道主动说谢谢了。 我们从岔路拐进去，看见路边一户人家的护栏上有一盆结香，她意思是要摘回家。我吓唬她：这花是有毒的，你闻闻，臭人得很。她乖顺地放弃摘花。 我们继续往前走，到了一座很漂亮的小洋楼，大门两边立着罗马柱，楼顶和窗户都有雕花装饰。但是，同其他所有自建房一样，那么漂亮的小楼，旁边搭了丑不拉几的厨房。就像一个美女，一身光鲜打扮，却配了一只她奶奶的买菜包。小洋房的对面，是几间老房子。我正在搜索记忆，猜测这老房子里原来住的是哪一户人家，忽然听见刺耳的声音，转身一看，是一个坐在铁制圈椅上的人，正奋力从屋里挪动铁椅子到门口，有点面善，一时想不起来。他张大嘴，呜哩哇啦地说些我听不懂的话，我见他虽然脑袋有点歪，但是一脸灿烂的笑意，猜他是在邀请我。我瞅一眼小侄女，她东张西望的没看到那个人。我怕她被吓着，就把她掰过去，然后一把抱起来，叫她趴在我肩膀别动。她很听话，乖乖地一动不动。我抱着她就往回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给那个人招手示意。他原本黯淡下去的脸，马上又灿烂起来，并且也向我挥手。 转过一个弯，我放下小侄女，让她自己走。 路边一座院子里，有一株柚子树，挂满了金色柚子。小侄女停住脚，嘴里念叨：二姨，我们去偷一个柚子吧。我马上说：不可以，偷东西要挨打。走了几步，她又掉头回去，不肯挪步，就是想要摘柚子。看看大门开着，我俩走到院子里，进灶房到火塘边，主人家在烤火取暖。寒暄几句，我想起刚才那个人，就趁机问：刚才路过一家人，有个坐在铁椅子上的，是谁啊？她们说是某某某的儿子，生下来就是软骨病，坐都坐不稳，所以做了一个铁椅子给他。 我突然想起来，十多年前，也是过年，除夕夜，我和姐姐还有其他小伙伴，打着自己做的灯笼去偷青（本地风俗，除夕夜小孩子可以去各家菜园摘菜，摘了拿回家）路过一户人家的院子，主人家招呼我们进屋拿糖果吃，我不想吃糖果，就先退出来，站在院子里，突然院子里发出奇怪的声音，我看不清楚，就提着灯笼往前凑，结果看到一个奇形怪状的人，咧着嘴冲我笑，他坐在一个铁椅子上，手脚都用铁链拴着。我吓得魂飞魄散，以为是鬼，一扭头又进屋。女主人听见动静，出来看了一眼，大声呵斥了几句，又让我别害怕，他不会伤人。大冷的天，他一个人坐在院子里，衣裳单薄，手脚又有铁链，不知怎么熬过去的。很多年过去，我都忘了这个人。 今天又碰见他，我一直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病症，所以特地打听打听。 据她们说，他虽然手脚没力气，但脑子还算灵光，有客人去他家，他会用胳膊碰他老爸，示意给人散烟，或者叫人吃东西，而且他从来不伤人。原来，他就是小时候吓着我的那个人。 坐了一会儿，小侄女不耐烦要走，我就代她向主人家请求摘一个柚子，征得同意后，小侄女兴奋得大叫，说要摘最大的。我摘了一个低处的给她然后向主人家告别，小侄女捧着柚子亲了又亲，柚子上有灰，我说回去擦干净再亲，她哪里听得进去。嗐，她高兴就好。我趁机又向她强调：不可以去偷别人的东西哟，偷东西逮到了要挨打，你想要柚子可以去跟别人讲清楚，你看，我们没有偷，光明正大跟别人讲清楚，就不会挨打了是不是？她点点头。我又问：偷东西逮到了会怎么样？她想了想：逮到了会打死。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