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眠
半夜从床上倐地醒来,恍惚中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黑暗中看到窗外的天光从窗帘中透过,落在地上就成了一滩斑驳的影子。我伸出半个身子打开灯,桌上杯中的水还残留着温度,袅袅勾勒出白色细纹。
事实上,自从我开始用寻求介入以来,很少有这种突然醒来的时刻,更不会注意到自己睡了多久这些细节,我总是为睡不醒的白天所困扰着。姑且认为这是介入所带来的副作用,但这种困顿带来的负罪感实在过于强烈,与生活中其他的琐事交织在一起,盘结成一张网,又像是裂痕。只能庆幸于手机明明灭灭,还有朋友发来安慰的讯息,“没有会比这个更差的了”。
很难说是否还有比现在更差的时候,但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我都处于自我解构中后的困境中。这种困境主要体现在两个地方:在我过于机械地完成既定目标后寻找下一个目标的戒断过程以及越来越模糊的远处——机械在于我并没有享受其中的过程,也因此对于远处的景色感到失焦。在很多时间中,我都在诘问自己是不是不够努力?是不是没有花够精力?乃至于到最后我像是个穷途末路的赌徒,一边孤注一掷一边接连输牌。然而在天平另一端,关于未来的规划、自我认同、情感需求这些事情还在干扰着我做抉择。更何况对比于更前面的一年,我真真实实感受到了来自于毕业所带来的巨大压力,每个毛孔在过去的一年中都如临大敌。
然而,事情的重点永远不在于你投入了多少时间,甚至不在于最后的结果。我忽略在我看似精准配平的天平另一端堆着锈迹斑斑的托盘和砝码,这种表面上的守恒本质上根本不是我想要的。经历的构建变成标签的堆砌,我在其中也没有得到想要的成就感,每天面对的都是质疑和挫败。而越是如此,内驱动力越是分裂,一部分的自己渴望突围,另一部分自己却开始接受自己的平庸。我在去年写下当时的最大认知是“过渡状态”幻觉的彻底击碎,希望把不可能的身体放在挑战里,现在看来我挑战的结果不怎么好,但好在也不再有对生活浅薄东西的一点点渴望。
既然如此,就像所有人都会问的,我真正热爱的是什么?我的社会身份认知?我应该做些什么让自己和我在乎的人达到一定程度的圆满?
这也许是要用一生去回答的问题,但是我已经探索出了一些可能性:在我们同时面对自我认可和社会认可的每一天里,与其被动接受生活未知的馈赠,不如去挖掘细节中的每一点可能。也许,还可以敲低一点天生的叛逆基因,开始学习成熟的模式化管理。再也许,面对可预见的多重任务,我可以尽快回到以前每天精细管理的时光,重新点燃对于这种生活的想象力和激情。
更具体的,在平衡未来规划和手头事情上面,与其在两端不断堆砌生锈砝码,在卸下不该有的包袱后,一定有种方式可以更精细的维持。虽然很难,但是值得去尝试。也正式因为从来不打算做一个All-in的人,就更应该早点学会处理这种微妙的平衡。
杯中的水汽终于不再升起,我关上灯,蜷在床上沉沉睡去。